“记忆和神识有区别吗?”
“神识是山,记忆就是山上的柴,柴没了还能再长出来,山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您是说,我想恢复记忆是不可能了对吗?”
南过心中失落,却并没表现在脸上。
“山都没了,还哪来的柴啊!”
老人开始拍打自己酸胀的膝盖,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他关节上的不适感也就越发显著。
过了半晌,他才继续说道:“除非你让天品大宗师出手帮你化虚为实扭转乾坤,否则你被淹没的记忆绝不可能再次重现。”
“那我就去找一位大宗师来帮我不就好了。”
南过一听还有转机,立即重新燃起希望,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稀里糊涂的死去,但他觉得一定要知道自己曾经是谁,来自何地,即使注定不能返回那个故乡,至少也得知道自己临死前应该将面孔朝向哪个方向。
老人笑了,磕着烟灰说道:“你嘴唇一碰说的容易,当今整个天下也只有三位天品的大宗师,人家凭什么帮你。”
“总会有办法的,您就告诉我该去哪里找他们吧。”
南过说道。
老人还在磕着烟灰,烟袋锅中的灰已经被清的净了,他这样在地面上敲敲打打,更像是打算想要找出什么东西似的。
“我最后听人谈及三大宗师的时候也是多年之前了,大宗师武蚬一金,瑶国人士,瑶在谷与隆东两大国度之南,离此地山高路远,就算你到了瑶国,也未必能找到他。
大宗师寺蔡一汤是个亡国术士,一直在谷国之内潜心修行,据说他已经三十年不曾与人开口说话,你去找他十有八九连面都见不到。
第三位则是咱们厉的大宗师,三始一厅,据说他为了答谢大厉对他的百年供养,甘愿为百姓镇边十载,本应该来咱们河东道震慑北奇,谁知朝廷捣糨糊和稀泥把他老人家支去了西北,还为他特设了个神威将军的职位,不设品质,见官大一级。
术士修行本就该如闲云野鹤,也不知咱们这位大宗师是什么打算,非要往军政的堆里掺和。”
“那我就去找他,他要是不肯帮我我就动身再去谷国,再不然就去瑶,总不至于他们三个都那么没有人情味吧。”
南过充满信心的说道。
只要有了目标,他的心中也就再次燃起了光亮。
老人从南过的话语听出了无限活力,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先不去考虑结果,甚至都不必定下清晰的目的,只要有了方向,就能释放出无穷的动力,所以老人将那些准备劝解他的话语全都咽进了肚子。
“早点睡吧!”
老人又用烟杆敲打了两下地面。
骤雨持续了整晚,直到第二天拂晓才渐渐转晴。
山林草木被冲洗一新,阵阵秋风吹过,夹带着这个季节所独有的湿寒,冷清着天地间的一切。
南过本想继续再睡上一会儿,怎奈自己的肚子实在不争气,浓浓肉香在茅屋中肆意弥漫,让他再也睡不着了。
他起身下床,与老人客气两句,便埋头吃了个饱。
老人沉默的蹲在灶台边,等到他吃完了,才开口问:“真的准备去西北?”
“恩!”
“准备今天就走吗?”
“恩!”
南过伸展了一下四肢,几个关节仍是酸胀得相当厉害。
“给”老人将个薄皮口袋递给南过说。
“这是什么?”
南过疑惑的接过了口袋,打开来一看,里面是十来颗指甲大小的植物种子,其中有的还算新鲜,有的已经严重枯萎,青灰色的种子很普通,只不过每一颗种子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与裂纹。
其实也不用南过再问什么了,这些应该就是连城蕨的种子,老人这么多年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必早已经捞足了实惠。
“别乱想了!”
寐公像是猜透了南过的想法一般,“这些种子都是残的,东家念我常年守山不易,就把每年得的残种给我几颗,供我强健筋骨。”
“都送给我吗?”
南过表现着做作的惊喜,伸手取出一颗拿在手里,端详两眼之后又收回口袋中。
老人点头说:“这种子虽算不得天材地宝,但恢复伤创效果奇佳,只不过在治愈机体时,会使人气血循环提速,从而致使你在一段时间吃得更多,睡得更久。
以你现在的伤势吃一颗就够了,剩下的,就算你陪我这两天的回报吧。”
“下这么大的本钱,您该不会是打算托我去办什么事情吧!”
南过笑眯眯看着老人,他还没天真到认为自己可以白拿这些东西。
老人咧嘴笑道:“确实有件事要你去办!
你出山之后就直接进城,在城南有个通杀赌坊,赌坊的坊主是个女人,你只要去当众亲她一口,我的这些种子你就不算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