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闲饭的,”看到南过向这面张望,小女孩爱答不理的说道。
“睡醒了吗?”
小男孩说着后半句话。
南过虚弱的点点头,缓慢从身下的竹条躺椅上爬起身。
“既然你睡醒了,”“就去找师傅吧!”
两个孩子指了指面南的一间作坊说道,然后四只小手抓起笸箩,继续开始筛打芝麻。
南过立身踉跄了两步,便晃悠悠的朝那间作坊走去。
背后仍是疼痛,但却不再是那种由于身体溃烂所发出的痛感,而是伤口中肉芽新生带来的那种剧烈的刺痛。
欧叶正在里面用大柴锅烘炒着芝麻,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南过走进门的时候,欧叶并没有抬头去看他,而是继续专注的翻炒着,手法沉稳有力,不急不缓。
“感觉如何?”
欧叶盯着柴锅突然问道。
“挺香的!”
南过由衷说道。
欧叶会心一笑,侧过头说道:“我是在问你的身体感觉如何!
应该觉得提不起力气来吧。”
南过抓抓眉梢小声嘀咕道:“明知故问!”
“你说什么?”
欧叶皱眉问道。
“我说锅底下要不要加把柴禾?”
南过低头抓了把木柴,准备添进炉灶中。
“不行不行,现在必须要慢火烘炒!
若是火急了,这锅芝麻也就毁了。”
欧叶急忙解释着,挥手阻止南过添柴。
“我本还想试试看能否医了你的那只眼睛,但却发现那只右眼并没有损伤,也不知你戴着眼罩是为了什么。”
欧叶顿了片刻又说道。
“糟心事太多,少看一眼是一眼!”
南过淡淡的说道。
然后欧叶便不再言语了,专注的烘炒芝麻。
南过也不再作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边上帮忙。
于是就这样,南过稀里糊涂的开始在油坊中做起了小工,他在等待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初,也在等待欧叶对他说些什么,不管是封建迷信还是真神附体,终归是欧叶救了他,就算是人家别有所图,他也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走。
南过嘴里衔着一根麦草,悠闲的哼着也不知在哪里听来的曲子,手中扬簸着盛满芝麻的大笸箩,一粒粒饱满浑圆的芝麻粒在空中扑散开来,然后哗啦啦的落进笸箩里,就像是一阵雨,溅起许许多多碎小的浪花。
南过自己都在暗骂自己没有出息,给人家做白工都做得这么舒心惬意。
已经两天了,南过背上的伤口还在,伸手去摸,就能发现那些由于腐烂而失去的皮肉还没能长回来,那里缺了巴掌大的一块肉。
疼痛感依旧如故,有时呼吸得深了,心肺之间还会产生出一种被碾压的感觉。
“哎,吃闲饭的,该吃中饭了!”
小男孩从堂屋中走出来,他抠着鼻子,语气冷淡的对着南过说道。
“知道了!”
南过应了一声,便将筛好的芝麻收进袋子里,拿起挂在一旁的粗布褂子,抖了抖之后穿在身上。
在这两天里,南过了解到了油坊里的一些掌故,比方说那两个小童,女孩是姐姐,乳名千金,男孩是弟弟,被叫做五百,他们总是半句半句的说话,看上去着实令人觉得好笑,其实两个孩子在更小的时候经历过一场磨难,家中的大人长辈全都不知所踪,小女孩背着弟弟逃离家乡,也不知她曾经看到了什么,自那以后便失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两个孩子沿街乞讨,在瓦窑破庙里住了半年,直到有一次看见弟弟被人欺负,小女孩才急的开口喊出了声来,虽然从此可以张口讲话,但却口吃得厉害,为了避免被人嘲笑,更多时候她宁愿做个哑巴一语不发,再到后来,她发现只要自己把话说出一半,弟弟就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两个小童才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唱一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