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几个远去的身影,余快懒散的吐了口浊气,他无奈的幻想着,现在手里要是有支烟该多好。
很快的,他就打消了这个非分之想,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行云流水般抽出腰间的名刀“杀人”。
一瞬间的血煞盈天,让清理废墟的那几人都战战兢兢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每个人都汗湿重衣的僵固在原地,有个年岁大些的人直接被惊悸得跌坐在了身下的碎石上。
“忙你们的,不用理会我!”
余快回头对他们笑笑,然后如同绷满的硬弓一般挥动手中长刀,一缕霸烈的刀罡随风而去。
远在南门城墙上,一个准备悄悄逃出狗场的人被这记彪悍的刀罡一劈两半,腰腹以下的身体坠下了城墙,并未立时断气的上半身发出一声惨叫,他用两手撑着残缺的身体在城垛上爬行着,如瓢泼般的血液狂涌而出,他却不敢回头去看,用手向前攀出一步,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他望着南门之外那片宽阔平坦的栈道,望着山间那萧索寂寥的林木,眼中既是无限的憧憬,又是绝望的懊丧。
笃的一声空响,这个人的上半身终于跌下了城墙,摔成了饼。
~南过醒了,是被满鼻子的香味馋醒的。
他翻个身,从灶台上坐了起来,看到羊角髻正在另一边煮着肉汤,沸腾的汤锅里还露出两截折断了的羊腿骨。
南过抹着满脸的口水凑了过去,走动了两步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不在发疼,眼前一黑,两腿一软,他便扑通一下的跪在了那锅肉汤之前。
羊角髻循声回望,哭笑不得的骂道:“看你那点出息!”
“您老人家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南过嬉皮笑脸,伸手乞食状。
“我可怜你,谁他妈可怜我啊!”
羊角髻晃着马勺插起了腰。
她心情不好,一方面是她的身上也负了伤,身上的伤倒还好说,但她的脚也伤了,走起路来一跛一跛十分难看;另一方面是昨晚土楼被围攻时,菜市场的一个管事也混在其中,还曾针对她高声的骂了几句极为不堪的话,现在余快满血复活,她也想去菜市场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一把,谁知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刚迈进门,人家就跪着把这条羊腿奉给她了。
她看上菜市场的羊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拿人家手短,现在白白到手,她反倒不好借题发飙,可是当她回到厨房将羊肉洗净下锅,才发觉自己心里那股火并不曾消散。
“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南过捂着咕噜咕噜乱叫的肚皮,讨好的说道,“南夫人!”
羊角髻晃着马勺,一时间觉得忍俊不禁,这声“南夫人”,昨天听西门门主喊的时候她还不觉得什么,可刚刚被南过这么一叫,瞬间好像心里被只猫抓了一下似的。
她转身拿开灶上的篾筐,将一大碗晾温了的肉汤端了出来,指了指灶旁的木桶说:“桶里有米饭。”
南过的双眼放出光来,开始像条疯狗一样吭哧吭哧的吃饭。
羊角髻看得哭笑不得,又从锅里捞出了那两根骨头放进南过的碗里,南过也顾不得烫,张牙舞爪将骨头上的肉都啃了个精光。
看着见了底的饭桶,南过吧嗒一下嘴唇,没忍心再吃下去,可肚子还是太饿,于是就把昨晚没来得及吃的两碗面条塞进了肚皮,那两碗面早就凝成了一坨冷冰冰的面糊,但淋上了滚沸的肉汤之后滋味相当不错。
“唉,勉强吃了个六分饱。”
南过擦擦嘴说道。
这时候,厨房那扇风雨飘零的残破门板被人推开,屋顶那道拳头大小的裂隙中簌簌的掉落下一片灰尘。
直到这时候,南过才从日影的朝向看出,原来时间已经到了晌午了。
“好香啊,隔着一栋楼都能闻到这锅肉的香气!”
余快拍了拍身上那件不知从何处翻出来的羊皮袄,然后就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坦白讲,南过现在有些无颜面对余快,南过越想越是觉得,昨天那件事里他不但没能帮上余快任何的忙,反倒是一直都在添乱。
南过相信,那没写完最后几笔的火之咒文应该是余快有意为之,余快在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之前利用魔法阵设下了一个陷阱,被人触发之后便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焰剑士,见人就砍。
还记得那时余快对他说的话是“帮我守住门口,我只需要半个……”,现在想来,余快没说完的话不是“半个时辰”,或是“半个魔法”,而是“半个人的生命菁华”。
所以说,哪怕南过从头至尾什么也不做的话,余快照样可以生龙活虎的蹦起来诈尸。
羊角髻封了灶火,将锅里的肉汤装满了整整一瓷盆,摆在了调料桌上。
余快走过来为自己装了碗米饭,然后就坐在了调料桌前的小马扎上,他用陶瓷调羹在肉汤里翻了个遍,略显不满的对着羊角髻说道:“我看你早上不是提了好肥一只羊腿回来的吗,肉怎么这么少啊,烫这么淡,还鬼混了这么多的萝卜青菜在里面。”
羊角髻自然是不会答他的话,南过则一边将啃剩的骨头踢进灶坑里一边说道:“羊肉就是见生不见熟的东西,下锅之前看着有很多,可煮熟了之后就没多少了。
你丫一蹭饭的,别总这么挑三拣四行不行!”
余快手法凌厉的挑拣着盆里的羊肉,嘴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咱们北门办事处副处长的职位空出来了,你有没有兴趣来面试一下?
我觉得你很有希望被直接录用,组织上看好你呦!”
南过一脸的不屑,然后也抄起一副干净碗筷开始和余快抢汤里的羊肉,“您还是歇了吧,我可没那闲工夫每天早起给你洗水果。”
余快缓缓加快了抢肉的速度,他那碗米饭上堆起的羊肉越来越高,“当接引使自然是有好处的,最起码可能让你避免其他人无休无止的挑战。
你大概还不知道,外边的狱典老爷指派了个监营管教进来做南门的新门主,下午就到,据说这人跟你还有点过节,你做了北门接引,身份上多一份保障,他想找你麻烦也就没那么容易。
话说回来,你这鳖孙到底和多少人结过仇啊。”
南过一边抢着肉一边蹙眉凝思,一个身材和西门门主差不多的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中,“肥猪?”
外面和自己有过节的人也就是那只肥猪了,他兄弟被自己一头撞死,所以那家伙始终都在暗地里算计自己,大概截元指和控木缠藤的底细就是肥猪透漏到狗场中的,这确实让南过吃了不少苦头。
“来得正好,他丫的前脚上任,我特么后脚就去挑战,不把那孙子搞瓷实了,我今晚上觉都睡不着!”
南过气呼呼的说道。
两个人围着大瓷盆抢肉,不知不觉中,两颗脑袋已经顶在了一起,就像两只争胜的山羊般对撞着。
“你别以为自己打赢了几个上上等级就天下无敌了,昨晚上那些人踏进楼里,或多或少会被我的精神力影响到,十分的本事未必使得出七分,而且你依仗更多的是自身出其不意的力气,又是主场作战,如果去掉这么多优势,让你和他们公平一战,你绝对胜机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