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
老人再次招手呼唤,然后便发觉他这般嘶哑的讲话着实难耐,便随手拔下自己一根白发,捻在指尖,凝聚起少许斗气灌注其中,让那根白发变得坚如钢针。
老人将白发刺进自己咽喉的皮下,手指灵活的飞快捻动,伴随着他几次试探性的吐气发声,他的声音不再嘶哑,吐气也逐渐变得连贯悠长。
南过发愣的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是近是退。
老人拔出喉间的那根头发,银亮的发丝脱手之后又变得柔软如常。
他抓起酒坛仰头痛饮,咕嘟嘟喝了个饱,随后再次仰头大笑,这次的笑声再不若先前那般桀桀如夜枭,反倒是爽朗豪放中说不尽的中气十足。
“小辈,饿了就来吃些东西,老朽绝不害你!”
老人遥望着南过说道。
南过挪了挪脚窝,终究还是不敢上前。
老人笑笑,伸手将食盒封好,缓缓说道:“我吃饱了,这些索性都给了你吧!”
话音刚落,老人便提起食盒向南过这边掷了过来。
南过手忙脚乱的将食盒抱在怀里,只听得几声碎响,也不知盒中的饭碗打破了几只。
南过慢慢的坐在地上,打开食盒看着那些鱼肉米饭,瞬间变得泪眼婆娑,他一手抓起一只烧鱼,一手抓起一只蹄髈,左右开弓的大快朵颐。
老人提着手中酒坛,漫不经心的以坛底敲打着身下石面,一脸慈色的看着南过狼吞虎咽,“小辈,能不能坐得离老朽近些?”
南过用手扒了两口米饭,然后抓起一把青菜塞进嘴里,不时吐出一两块带着血丝的碎瓷片,对老人的话毫不理会。
老人也不恼,依旧笑容慈祥的看着南过说道:“小辈,你是从山外来的吧,也不知山外世界变成了哪般光景。”
“你是谁?
为什么会被人拴在这里?
为什么你的伙食待遇这么好?”
南过撕咬着蹄髈上的精肉,对老人连珠炮似的问道。
“老朽山野闲人,微不足道,不提也罢。”
老人放下酒坛,对着南过说道,“说说你如何,你是怎样来的破伤峰。”
“跟你一样,被人抓进来的,只不过我没你这么高的待遇。”
南过撕扯着蹄髈上的筋头巴脑,因撕扯得太过投入而显得面目狰狞。
“小辈,能否离老朽近些说话,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老朽太久没见过活生生的人了。”
老人说道。
南过听得心里直发毛,在他的印象里,“活生生”这个词儿怎么想都应该是用来形容食材的。
“不必了,距离产生美!”
南过回应道。
老人笑意不改,见南过不肯凑上来却也并不再强求,“小辈,山外都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三大宗师还都建在吗?
老朽入山之前,厉帝曾两度挥师古辉以南,也不知如今这世上南楚的国号还在不在,南楚当时有四大奇术门阀,虽无法与大宗师相提并论,却也是得力的护国柱石,也不知那四家门阀现况如何。
南楚伴莘滩有个名叫姬弃猫的年轻后生,名字古怪,人也古怪,但却能将体内斗气运使得出神入化,称得上天纵之才,老朽曾与那后生见过两面,甚是投契,也不知过了这许多岁月,那后生还在不在,生平又添了几多成就。
还有那行事荒唐可笑的季幽谷,本族术业只传女不传子,族女绝不外嫁,也不知他家断了香火传承没有。”
老人喋喋不休说着他现在仍能记得的一些事情,与其说他在询问求证,不如说他只是在翻检着自己被关进这岩洞之前的人生痕迹。
南过闷头吃着青菜鱼肉,掰开半个馒头,饱饱的蘸满了盘子里的菜汤,然后心满意足的塞进嘴里,三嚼两咽之后便吞下肚皮。
“山野闲人,一百年前就没有南楚了!”
南过吐出一块带着血丝的碎瓷片,混不在乎的对老人说道。
他说话的音量并不高,但犹自喋喋不休的老人却因为这句话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南过继续在食盒中翻找着主食,丝毫没有留意到老人的神情变化。
“大厉有三始大宗师居留于境内,若与外邦交兵,自然立于先天不败之地……”老人喃喃低语道,“一百年,山中不知岁月,一百年了吗?”
老人抬手看着被磨损得不成样子的十片烂指甲,枯黄暗淡,泥垢淤积,甲缝中甚至长出了青苔,他又将花白如雪的须发捧在眼前,其中连半根黑丝的痕迹也寻觅不到。
这是岁月的力量,想当年他也曾意气风发,也曾挥斥方遒,浑浑噩噩中,他竟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坐困百年。
“山野闲人,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你周围的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南过抹抹嘴,再次开始对老人提出了种种疑问。
老人似是直到现在才留意到两旁那些干尸,他仔细的辨认着那些尸首,试图寻到些许蛛丝马迹来判定他们究竟是谁。
但那些尸骨衣衫腐烂面目全非,任谁也看不出他们生前的样貌。
老人神色复杂的笑了笑,不管那些是谁,终究也都是他的同族亲人,既然时间已经过了百年,那么这百年间进来的新人他也没道理全都认得。
“还能如何死法,全都是气血衰败,老死了而已。”
老人沉声说道。
“那你怎么没死呢?”
南过奇怪的问道,随即抬手抓了抓头发,低声自语道:“这么说话好像很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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