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您说这些又究竟是何意?”
肥猪有些不解的打断道。
丑逸天颇为轻松的呼出一口气来,“千世叔,其实破伤峰丑家除了我们三个小辈之外,还有一位老祖被囚禁在后山的谷洞中,想当初,我家那位老祖也是举国闻名的杏林妙手,只是早已神志不清了。
就在几日之前,我曾有幸在老祖片刻清醒时,与他交谈过只言片语,老祖他神思通彻心机洞明,只凭三言两语便能将误闯洞谷的南过制服。”
“你与我讲这些,究竟什么意思?
莫不是想搬出你家那位莫须有的老祖来吓我不成?”
肥猪有些沉不住气的追问道。
“我在向您诉说一种可能,一种或许会让千家世兄得以疗愈的可能!”
丑逸天神色黯淡了下去,他明白自己正在亲手毁掉一条丑家的出路。
肥猪眨了眨眼,他紧紧盯着丑逸天那张青俊而惫懒的脸,冷声笑着说道:“你莫不是想说,这一切还是要着落在那个南过身上吧!”
“世叔英明,小子就是这个意思!
只须咱们再次将南过掳来,让后山老祖吃下他的血肉,如此一来,即便不能让老祖长久的保持神志,最不济也会让他有几年的清醒时光,那时候由老祖亲自来为金鼎兄诊治奇病岂不是更好,即便我家老头子还在世,也定然不会比老祖更有把握。”
丑逸天低声说着心中所想,即使他不用抬眼去看,也知道大哥丑逸年在用无比阴毒的眼神看着自己。
肥猪冷冰冰的笑了两声,他抬起缺了中指的右手,指着丑逸天说道:“真是好算计啊,事到如今你竟还想诓我去以身犯险,‘可能’、‘或许’、‘把握’,你倒是真会说话,字字句句滑不溜手,我这边替你掳人,或成或败一锤子买卖,你这边却变数多多,出个一差二错便是前功尽弃,你来告诉我,千某凭什么要听你摆布!”
“世叔,恕小子无能,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任何补救之法!”
丑逸天极力让自己的脸看上去不再那么懒散,他回望着肥猪吃人般的目光,将声音提高了少许说道,“就当小子是在蛊惑您吧,请认真的思量一下,您是觉得杀了我们三个小辈,断了我丑家千年传承来得更痛快;还是孤注一掷,赌一把后山老祖能否医好世兄的奇病来得更划算。
我兄妹三人势单力孤,若是此事不成,您何时来取我等性命都不算晚,至于后山那位老祖,如若醒了神智,也确实能庇佑我们一时,只是百年岁月早已耗干了他的气血,即便离开洞谷悉心将养,也未必能多活几年。”
肥猪有些嘴唇发干,如此明目张胆的蛊惑,也当真称得上是堂堂正正了,丑逸天这番话算是极有分寸的拿捏住了他,没办法,谁让儿子就在自己身后。
“南过那小杂种已经与狗场北门混得熟了,熟到不分彼此,余快的厉害,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只要有他在,狗场中没人动得了南过。”
几经权衡,肥猪还是松了口风。
“千世叔,这次不必像之前那般麻烦。”
丑逸天平淡的说道,“上次南过误入了后山洞谷,老祖为了制住他,便传了他一套吐纳心法,他学会了之后,短时间内身躯陷入沉醉,令他再也无法脱逃,只能任由我等对他进行萃取。
只可惜我破伤峰时乖命蹇,最后关头还是让他逃了,掐指算来,这几日的时间里也足以让他彻底适应了那套吐纳法门,有了精纯的吐纳心法相佐,若所料不错,想必惊麒子已然融入了南过的血脉筋骨之中,再难以寻常方法进行萃取与提炼。”
肥猪将拳头握紧之后复又松开,他微抿嘴唇,半试探半笃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生死勿论了吗?”
此言一出,整个灵堂中再次陷入了静默,就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察,一阵干冷的风从门口吹进来,挂满烛泪的白蜡闪了两闪,白纸灵幡被吹得哗啦啦一阵轻响。
丑家大哥与小妹皆是目光复杂的看着丑逸天,半晌,丑逸天才幽幽开口说道:“若是可以的话,尽量让他活着最好,只是现在有人为他撑腰,也只得先杀了他,再寻机将尸体运出来,那位北门门主再如何义气深重,总也不至于连他的尸体都要守着不放吧。”
肥猪本想再推脱两句,可面对着如此通透的一个少年人,许多的空话虚话也当真没必要提起,作为一个多年的牢营管教,想谋害个把人命也并非什么难事。
肥猪思前想后,觉得丑家老二的法子切实可行,而且在时限上也要求宽泛,肥猪现在还吃不准的就只剩一点了,那就是丑家这兄弟俩是否和睦,老大有担当,老二有心机,这两人若是今后起了争执,会不会误了自己的事。
“大公子,方才你家老二所说的那些,千某是否可以当真!”
肥猪看着老大丑逸年问道。
丑逸年迎上肥猪锐利的目光,沉稳了一下心神后平静说道:“逸天比我聪颖得多,他的话,便是我的话,便是丑家的话!”
这答复无懈可击,肥猪如同一只狐狸般的笑了起来,如果丑家老大真能一直都像今天这样沉得住气,破伤峰未必就会败落下去。
他以玩味的目光扫过丑逸年,又扫过丑逸天,最后认真的看了看三小姐丑逸淼,要是两个破败之家能够相互扶持,或许还能谋到一条新的出路也说不定。
丑逸淼被肥猪看得后颈发凉,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大哥会那样心急的将她许了人家。
片刻之后,肥猪热切的目光暗淡下来,他悠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可惜了,可惜我家鼎儿是个废物。”
站在他身后的千金鼎一脸茫然,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了什么,只是听到老爹对自己不堪的评价,他一时激愤想辩驳两句,谁知却引得胸肺间气血翻涌,让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声空洞无力,听上去就像有人在敲打着一个被掏空了的木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