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棠静谧的笑望着他,其实余快被马六拘进了虚空当中,这事不论由谁来看,都该是马六占着上风,但轮番来了两拨人,都是一副仗义助拳的架势,这就至少说明了他们拥有看透虚实的眼光,以及联手镇压一位凡品的实力。
从某种角度上看,这也是对于家世底蕴的一种宣扬,是否拥有凡品以上的家族供奉,这本身就是一个家族是否入流的象征,同等级别规模之下的两族两家,才有可能建立起对等的友谊,不论是帮忙还是被人帮忙,同样都能积累人脉攒下香火情。
“蓝兄高义,小弟承情了。”
高雪棠落落大方的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既然是疯狗,咱们绕开便是,何苦还要枉费力气,且由得他四处撒欢儿乱咬,咱们就当看个消遣吧。”
“高兄,您这话恕小弟不敢苟同!”
蓝禄虎满脸惊讶的望着他说道,“这等疯狂野蛮之辈,万万不可姑息纵容,您受此欺辱却还想着息事宁人,岂不是教整个狗场的所有刑徒都觉得咱们人善可欺,长此以往,这些下贱东西还不得骑到咱们头上来。
高兄,您莫不是怕了那个杂碎?
您若是不找回场子,南朝高家的颜面可就掉地上了!”
高雪棠仍是在笑,给人的感觉也还是那样如沐春风。
“蓝兄啊,以我高家现如今的名望,还用得着向谁证明些什么吗?
去一条野狗身上找颜面?
蓝兄,您这是太看得起那位门主了,还是太看不起我高雪棠了?”
蓝禄虎的脸色僵了一下,但他毕竟也算人情练达,连忙打了两句哈哈,尽力将自己弄巧成拙那番话往圆满处说,于是便又是一番口若悬河。
高雪棠也还是不厌不恼的听着,不时还会附和两句。
等到蓝禄虎告辞之后,高雪棠就再也没了继续看书的兴致,他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的看着房门,半晌,才低声说了句“这人的嘴是租来的吗?”。
一旁的纸钱抿唇轻笑。
~北门土楼,南过躺在长椅上昏昏欲睡,他才没兴趣守在卑塔底下听那群人一惊一乍的猜来猜去,早早扛起座椅和那把茶壶回到了土楼里。
大鹫乐此不疲的包着馄饨,上午羊角髻将馅料拌得实在充裕,大鹫每颗馄饨中又放的不多,所以直到现在,盆子里的肉馅还有小半。
只不过羊角髻做好的馄饨皮早已用完,大鹫便自己动手,擀出了种种奇形怪状的面皮来。
楼门呼的一下被人打开,羊角髻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那里的南过,然后她才一颗石头落地般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的脸颊冻得通红,也不知到底在外面转了多久。
“呀,你怎么才回来啊,咱们的馄饨做的太多了,四个人根本就吃不下这么多,剩下的这些可该怎么办?”
大鹫略感沮丧的向站在门口的羊角髻求助道。
“剩下的好办,这种天气,只要摆好了放在院子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结冻,以后想吃的时候随吃随煮,相当方便。”
羊角髻笑着答复道。
“不愧是大师啊,原来还可以这样!”
大鹫兴奋无比,两只眼睛都变得闪亮起来。
南过打个呵欠,从长椅上坐起了身,揉了一阵右眼,然后又揉了一阵眼罩底下的左眼。
“找我有事?”
南过呵欠连天的对羊角髻问道。
羊角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鹫,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抿起嘴唇“嗯”了一声,表示了肯定。
南过揉着脖子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求姓余的,让他放过那个姓马的老家伙?”
羊角髻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盯着自己的鞋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是那个高富帅托你来的,还是你自己瞒着他来的?”
南过舔了下开裂的嘴唇,然后扶着膝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般,一点点从长椅上站起来。
他的这个举动并非刻意,却让羊角髻感到了更深的内疚与惭愧。
南过很小心的抻了个懒腰,然后笑着说道:“一定是你自己决定要来的,他要是开了口,你肯定就不会来了!”
大概是因为南过猜透了她的行事习惯,羊角髻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的气愤了起来,她盯着南过的眼睛问道:“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南过一瘸一拐的走到茶桌边上,拎起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大口,然后才对羊角髻说道:“你为什么就觉得,姓余的会听我的话呢?”
“他是为了你才去找人麻烦!
如果你能开口劝上两句,最少最少也会让他变得出师无名!”
羊角髻不安的抠着指甲,这一瞬间里,她又突然消失了与南过对视的勇气。
“姓余的做事还会管有名没名?”
南过苦笑起来,然后晃着茶壶又对大鹫说道,“大鹫,能不能说说,那家伙为什么非要去找那个马老头?”
“因为公理和正义!”
大鹫擀着面皮敷衍道。
“正义个鬼!”
南过指着大鹫说道,“你算是彻底被那家伙给带坏了!”
大鹫被逗得乐不可支,用尚未沾到面粉的手背掩嘴窃笑。
南过一瘸一拐的跳回了长椅上,揉着膝盖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对羊角髻说道:“看明白了吗,一人一个心思,你觉得我去劝架会有什么用吗?”
羊角髻低头抠着指甲,此时的她,看上去十分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