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棠被这声音也惊得醒了,看清眼前形势之后,直接从床头栏杆上抽出一把长剑,从**跳下来之后,一剑斩向了南过的脖子。
寒光一闪,南过的视野便翻滚着冲上了屋顶,这过程有些缓慢,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去看清地上那具血如泉涌的无头尸身,以及那一男一女两人脸上奸计得逞般的笑容,再然后,他的双眼就陷入了最最深沉的黑暗里。
接着,他再次开始重复这个轮回,一切如旧,只是这一次动手杀他的人换成了羊角髻,南过的视野翻滚着冲上屋顶。
他这种消极的应对,终于开始扰乱了一些东西,他依然不停经历着种种匪夷所思的场景与故事,他变成过女人,也变成过老人,甚至也变成过禽兽牲畜,或是种类不明的怪物,但那些却再也没能形成过轮回,让他每次经历的实感都在不断的稀释着,最终,一幕幕故事难以成局,不是烂尾就是半途终结。
南过站在一堵歪七扭八的巨壁之前,巨壁的外面,站着一个六十米高的巨人,这时候正扒在巨壁上探出半个头来,向着里面张望。
南过看着他,他也看到了南过,然后巨人就抬起一条腿来,怒吼着踢向了巨壁。
轰的一声,巨壁没了,巨人也没了。
“那就,来一碗鱼丸粗面吧!”
“木由玉万!”
“这样啊,那就来一碗牛肚粗面吧!”
“木由殂面!”
滚滚烟尘里,传来了这样几句与眼前画面毫无关联的混乱对白。
~南过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来,嗓子干涩的要命,再如何放缓放慢的一呼一吸也会让咽喉痛苦万分,想吞咽些口水来滋润一下冒烟的嗓子,却发现自己嘴里干燥的就像沙漠一样,挤不出半滴水分来。
慢慢的,南过回忆起了一些东西,然后心念一动,空气中的水元素聚集起来,形成了一颗颗不大不小的水珠悬浮在空中,接着便倏地一下,那些水珠就全部飞进了南过的嘴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瞬间,南过的鼻涕眼泪全都涌了出来。
折腾了好一阵,南过才稍稍缓解了口鼻喉舌之间的不适感,他本想用袖子擦把脸,抬起手来,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已经没了袖子,原本穿着的衣衫变得千疮百孔,俨然与抹布无异。
南过有些在意自己手臂上的灼伤痕迹,认真看了片刻之后,他才想起了更多的事,这些伤,都是他在硬闯卑塔第十层所留下的痕迹。
南过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正前方,那里有一只悬在半空中的精钢铁匣,铁匣有半个棺材那么大,分量难以估测,之所以悬在半空中,并非出于魔法或是奇异术的加持,而是那个匣子被几根粗重厚实却又锈迹斑斑的锁链吊在了空处,匣子被牢牢禁锢在那些锁链里,就像个被重重蛛丝捆起来的茧。
铁匣的正面镂刻着一只长了三条腿的乌鸦,乌鸦的喙中衔着一串铃铛,由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所沉积的铁锈与尘埃,乌鸦虽然还是光可鉴人,但那些铃铛大都已经哑了,铁匣偶尔会震动一下,那串铃铛却也仍能沙沙嚓嚓的发出响动来,声音固然称不得美妙,听上去很是诡异惊悚,就像是有人在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
南过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不但腿麻了,就连两瓣屁股也都麻了,半点知觉都感受不到,南过摸了一把,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在摸别人的屁股一样。
他像半身不遂的病患一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肚子里饥肠辘辘,头脑中恍惚眩晕,眼前更是金星乱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枯坐了多久。
大段大段的记忆开始复苏,开始变得连贯起来,这才让南过能够彻底区分开脑子里的经历中哪些才是虚幻,哪些才是现实。
他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的绕着圈子踱步,以此来让双腿尽快恢复知觉,腰部以下的身体僵麻得就像木头,不论做出任何动作,两条腿上都像是触电一般麻酥酥的疼。
腰部以上的身体也没能好到哪里去,颈椎背椎与腰椎,两个肩膀,手肘手腕,甚至颌骨处的关节,几乎所有能动的地方都在酸麻肿胀。
自己有两仪吐纳傍身,按理来说身体上不该出现如此严重的不适感才对,大概是这一层塔楼中的某些布置局限了他的恢复能力。
南过这样想道。
没错,他这时候仍旧停留在卑塔之中,而且他现在所置身的这一层,正是卑塔的第十三层,也就是卑塔的最顶一层。
记得将近傍晚的时候,余快一脸开心的跑了回来,凑上饭桌吃混沌时还噗嗤噗嗤的笑出了声,大鹫没头没脑的问了他一句“怎么样?”,他也没头没脑的说“成色相当不错!”。
南过当时听得云里雾里,但那时候他的心里有点乱,也就没瞎打听。
等到晚饭之后恢复了大比前祭,南过才从塔下几个人的闲聊中,对余快和马六的那次交手了解到了只鳞片爪,当他得知马六还没死,便认为一定是羊角髻求动了那个名叫施璐璐的小姑娘出面化解,这才让余快及时的悬崖勒马。
之后的大比前祭,肥猪再也没有出现,最后是拄着拐杖的辞贡阵出面接替了肥猪余下的工作,中断的前祭再次开始,那时候新任东门门主的脸色看上去很差,还不曾登塔的狗场刑徒们相互间窃窃私语,都觉得东门撑不了多久,如果谁在攀登卑塔途中他却撂了挑子,那才真叫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