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反复踱步的速度也在不经意间加快了少许,这时候,那只金刚铁匣又一次的微微震动起来,这次的震动与之前有些不同,铁匣之前的震动都轻微而短促,就像微风吹拂鼓面,只能带起略略的动静,而这一次,则像是有人拿起鼓槌在擂鼓,声音仍旧非常细微,但那却是擂鼓之人刻意的压制。
鸦喙中衔着的那串铃铛发出沙沙嚓嚓的响动,细密而持久,不论怎么听,都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在发笑。
南过盯着铁匣,右手在悄然之间插进了怀中的符箓布袋,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疲惫了,猛然之间的高度紧张让他的眼前黑了一下,险些头重脚轻的摔倒在地上。
卑塔每一层中所设立的那些关卡,似乎总要榨干挑战者的最后一分精力,才会让人在筋疲力尽的时候爬上更高的位置。
铁匣的震动开始一点点变得剧烈起来,给人的感觉确实就像是有人在擂鼓,力度由弱渐强,那些束缚着铁匣的锁链也被连带着颤动不已,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数百年的尘垢与斑驳铁锈像雪花一样剥落下来,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
毕竟年代太过久远了,许多铁链在那匣子不安分的震动之下开始崩断。
南过悄无声息的从布袋中抽出了墨玉盾,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遮挡在了盾牌后面,唯一的眼睛眯成了线,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那只躁动不安的铁匣。
那匣子震动的声音越发响亮,居然渐渐契合了南过的心跳,随着铁匣每次扑通扑通的震颤,南过的心也跟着它一起跳动起来。
就在这时候,通往十二层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就像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孱弱之人正在拼尽力气拾级而上。
南过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此时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铁匣,墨玉盾所防御的方向也是朝着铁匣的那一边,可空出来的后背却正对着楼梯口,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却有人从下一层爬了上来,这不光让他分辨不清来人究竟是敌是友,就连是人是鬼都要画一个问号。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间隔缓慢,这边的铁匣往往震动五六次以上,那脚步声才会响起第二下,只不过,铁匣震动的频率相对稳定,那边的脚步声却在一点点的加快着。
南过犹豫再三,举着玉盾向后倒退了两步,但并不是笔直的退向楼梯口的位置,而是斜着退到了一旁的角落中,并顺势向着楼梯下面飞快的瞄了一眼,只可惜天色还是不够光亮,黯淡的楼梯上晦暗不明,他那一眼什么也没能看清。
南过靠在角落中贴着墙壁,他又瞄了一眼身边不远处的木格窗子,那窗子的骨架糟烂不堪,估计一拳打上去就会彻底粉碎。
南过觉得,与其这样腹背受敌,自己还不如跳楼算了,才十三层而已,应该摔不死人。
突然响起啪啪几声脆响,束缚着精钢铁匣的所有长链齐齐崩断,那只半口棺材大小的匣子轰的一下砸落在地板上,南过整颗心顿时就像失去了重力一般的悬了起来。
“次奥!”
南过吞了口唾沫,将身体在墙壁上靠得更紧了些。
楼梯上的脚步声仿佛得了讯号一般,砰砰砰砰的越走越快,听上去再不像刚刚那样弱不禁风,非但步履稳健,而且还势大力沉。
南过默默的酝酿着一个火弹术和一个风镰术,一旦楼梯上的人冒出头来,自己二话不说就将魔法砸过去,然后直接跳窗逃跑,姓余的就守在下面,不论从卑塔中会跟出去什么妖魔鬼怪来都只管让他去收拾好了。
但是,楼梯上的人还未冒出头来,地板上那只铁匣却当先一步生了变化,匣子上镂刻的那只三足乌鸦微微晃动了一下,它身上的光泽开始消逝,不过短短两次吐息的时间里,三足乌鸦的雕绘就从之前的光可鉴人变得黯淡下去,直至锈迹斑斑,再也看不出本初的模样。
紧接着,铁匣发出吱呀呀的声音,仿似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我勒个大槽啊!”
南过吓得满头大汗,立马就准备翻身跳楼,他横起墨玉盾捣烂身旁那扇窗子,纵身一跃便跳了上去,只是突然间心头一阵剧痛,让他的手脚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撑着窗台的那只胳膊兀自一软,整个人便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肩头膝盖都擦出了血,可是这些小伤和心脏处传来的痛感相比却显得微乎其微,他放开墨玉盾牌,用两只手死死的捂住心口,全身像煮熟的虾米一般蜷缩在一起,冷汗瞬间打湿了所有衣物。
整颗心仿若即将碎裂开一般疼痛无比,就好像有人在用一把又细又韧的小刀,将他的心脏一点点的切成了片。
这种疼痛无从忍耐,心脏是人身上最脆弱最要害的部位,南过捂着心口,开始疼得在地上翻滚着喊叫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和所有热量都在不可抑制的迅速流失着。
突然间,不断挣扎着的南过看到了楼梯口那里站着个人。
或许也不该称其为人,虽然手脚齐全,但那毕竟只是个木头傀儡。
“三老四少,你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南过嘴唇颤抖的盯着傀儡人说道。
十三层并没有为这个傀儡铺设可供其移动的轨道,它能爬上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诡异了,更何况,它现在还举着那支长柄扫帚,笔直且稳定的指着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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