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过松了力气,放开他的肩膀,他粗喘了两下,然后对着南过略一拱手,揉了揉肩膀跳下擂台认负。
狗场囚徒这边的看台中传出一片嘘声,但这场对擂的结果似乎又并没那么出人预料。
贵人区域那侧的看台间就安静了许多,也只有鞳利尔班的小王爷在抑制不住的放声大笑。
在南过连天的几场对擂中,只有这位小王爷从始至终都在买南过胜出,是他一个人渐渐把南过的输局赔率抬升到了接近买十陪一的比例,这差不多已经是下下等级赔率的极限了。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买十陪一,指的是南过若是输了,买他输局的人可以赢回接近自己下注数额的一成,下注一百贝,除去返还本金之外,还有接近十贝的盈余;但是下注买南过胜出的赔率却越来越少,已经连半成都不到了,现在如果下注一百贝买他胜出,也就只能得到两三贝的收益,甚至更少。
小王爷开怀得意,反复将一枚金币弹向空中之后再接回手里,狗场中向来没有金币储备,而且这两天之内,开始下注的大漠贵人也就只有自己和吉力古鲁两人而已,这也就说明,自己赢回来的这些金币,全部都应该是从吉力古鲁的口袋里面掏出来的。
小王爷的得意半真半假,所图的也无非就是给吉力古鲁添上一份恶心,于他们两人而言,几百几千的金币确实不足为道,可是一方越是表现出得意来,另一方就越是会觉得不痛快。
打着旋的金币落回掌心,小王爷捏着金币的边沿,仔细认真的看了看上面所镂刻的沙漠绿洲图案,然后他很大声的说道:“这一个金币,怎么也能买五十个馒头了吧!”
对于这样的挑衅,另一边的吉力古鲁却一反常态,表现得极为淡漠,此时他正亲手将面前的一支酒杯斟满美酒,对小王爷的揶揄之词听而不闻。
小王爷冷哼一声,信手将金币丢在桌上,假做自语的说道:“分明已经在心里气得牙根发痒,却还硬是要扮出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态,也不知暗地里需要杂碎多少东西,抽打多少奴隶才能消除这口怨气。”
隐隐听了这句话,吉力古鲁才稍稍向这边转过头来,他看着小王爷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的愤怒与怨怼,反倒是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怜悯,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慈和的长辈正在看着一个犯傻的孩子。
小王爷被他这样的眼神望得极不自在,下意识的开始快速回忆自己近几天来的疏漏之处,可是如此仓促的回顾却也抓不到什么重点,这种茫然的感觉令他有些不快,当吉力古鲁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之后,他也就没了继续再去撩拨的心思。
南过跳下了擂台,拍了拍缺门牙老头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您忙着,我先走了!”
老头此时的面色有些僵硬,对着南过挤出个笑容之后便叹了口气。
南过挑眉看着老头,他一边整理着右手上的纱布一边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干嘛唉声叹气的?”
缺门牙的老头使劲揉了揉自己红透的鼻子,再次叹了口气,然后苦笑着说道:“同一等级的人被你打得七七八八,按照惯例来说,你也该被划入中下等的对擂了。”
“中下就中下呗,我照打不就行了,白送你一壶好酒,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南过说话间,用牙齿咬住纱布打了个结。
老头讪讪的发笑,继续说道:“中下等级倒也确实不算什么,依着你的本事,我看就算硬碰了上上等级的人也未必就敌不过他,可是,刚刚我从两个老伙计那里得知,你现在的赔率可算是不低了,几乎到了买十陪一的地步。”
南过愣怔的眨眨眼,无意识的向着台上台下扫视了一周,然后他发现,十几个年老的囚徒正在擂台四周树立起一排排的铁栅栏,囚徒之间还站了个监差,正在施展奇异术,以术力催生的高温将那些栅栏铸死在擂台边角的铁框上,演武场正中的这个擂台实在太大,所以那些铁栅栏的安装进度就显得有些格外缓慢。
南过的眼皮连续的跳了两下,心头生出了一点不祥的预感,他转回头来,对着缺门牙老头说道:“难道我的赔率提高之后,就要不间断的继续跟人对擂吗,即使我刚刚打了一场活局?”
老头再次叹息一声,摇摇头说道:“这与死斗还是活局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从头到尾一直都在赢,太顺了,这就需要儆恶杀威。”
“杀威棒吗?”
南过的眼皮又猛跳了两下,“照这个意思说,是想直接让我跟一个上上等级打一场死斗?”
老头苦笑着,正想解释点什么的时候,大比的主事人风风火火跑了过来,站在两人面前,他抬起手用力拍了下南过的肩膀。
“南一浩,稍事准备一下,到了该你露脸的时候了。”
主事人一副笑容和蔼的模样。
南过看了看自己肩头的那只手,略带着两分厌恶的对主事人说道:“你就直说这次准备让我和谁对擂吧。”
“怎么,这么心急吗?”
主事人再次用力拍了拍南过的肩膀。
“急你娘勒个脚!”
南过突然阴狠的对他说道。
“哈哈哈哈!”
主事人一阵大笑,半点也不在意南过的恶劣态度,不过他还是从南过的肩上拿开了手,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名册,飞快的翻了几页之后,直接撕下了一张纸来,对折好了递到了南过面前。
“可别说我分不清里外,这是下一场的相关记录,那边的长处、弱点、善用的进攻套路和攻击手段,甚至术法能力的样式和威力,这里都写了个大概,你留着看看,也好做到知己知彼。”
主事人捏着那张纸,将纸片抵在南过的前襟上抖了两下,可南过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两个人僵持了片刻,年过四旬的主事人又是哈哈一笑,将那张纸塞给了旁边的缺牙老头,然后他抖了下宽宽大大的袍袖便转身离去了。
南过看着那些林立而起的铁栅栏,以及栅栏上纵横交错的锁链,心情变得纠结起来,那明显是打算在擂台上建起一个空间偌大的笼子来,在那笼子里与旁人对擂,看着也就跟被人投进瓦罐里的两只蛐蛐没什么两样了,明明是生死相搏的大比,却硬生生变成了斗鸡斗狗一般的游戏。
“小娃娃,你还是看看吧,事先知晓些根底毕竟不是坏事!”
缺门牙的老头将那张纸递到了南过面前。
“不就是上上等级吗,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能是场外贵人派来身边护卫和我交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