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怎么算就怎么算吧,狗场里也就这百十来人,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打死了之后,看看你们还会安排谁上台。”
“下贱东西,实在狂妄!”
就在这时候,南过并没有继续针锋相对的与他斗嘴,而是嗖的一下将巨大的锤子顶在了他的胸口上,锤子在瞬间由静转动,又在另一瞬间由动转静,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监差还以为自己胸前只是吹过了一阵微风,直到南过抓着锤子又稍稍的向前顶了一下,监差这才切实感受到了精铁巨锤的分量,这不是被南过用锤子抡砸,而更像是迎面被人推了一把。
监差身体上微微的一个踉跄,幅度很小,甚至他连两只脚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胸口上的锤子威势实在太大,尤其是南过那举重若轻收发自如的力量与技巧,就更加令人觉得威慑感十足。
“我不打你,并不是不能打你,反正你们已经准备玩死我了,根本也没考虑过为我留什么后路。
我不打你,是不想打死你而已,你可以好好想想,当我将狗场里的这些人杀得差不多了,那么又会将谁留下来继续供养那座卑塔呢?
想想,好好想想!”
看着南过眼瞳中那一缕游曳着的暖红色,监差霎那之间心神失守,他只觉得两条腿上一阵酸软,随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之中,恐怕最感到意外的那个人就是南过自己了,他只是想吓唬人而已,狗场外面就是广阔无边的牢区,其中拘押着大批刑期漫长的监犯,即使狗场中的人们都死光了,也绝不可能轮到监差们来卑塔底下凑数,南过自己也知道,他的那番谎话根本骗不到任何人,可这一脸横肉的家伙怎么就被吓成这样了呢?
下一刻,八九个埋伏在擂台周围的监差全都冒出头来,他们撕掉身上的灰布遮盖,暴露出身上的金属甲胄,手边提起的兵器多半都是油布包裹着的长叉大戟,从他们现身开始,再到他们一个个腾身而起跃过两仞高的铁栅栏,将擂台上的南过包围起来,这些监差几乎只用了两次眨眼的时间。
油布抖落,监差们手中的长兵器上全都闪耀着印纹的淡淡光芒,差不多每一柄都是样式奇特且又各不相同。
只听背后咻的一记破空声响起,一支竹笛粗细的特质弩箭射向了南过右腿肘窝,南过应声而动,倒转手中巨锤去格挡那支弩矢,不料那支弩矢撞上巨锤的瞬间就爆散开来,内部的机巧延展成网,兜住精铁巨锤之后,细密的钩刺缠绕了南过右侧小腿半周,尽数楔入了他衣料之下的皮肉里。
南过这把锤子算是不能在动了,只要稍稍偏转一点,兜住锤头的网丝就会牵扯那些钩刺,撕扯下南过小腿上的一块皮肉来,搞不好还会直接扯断他腿上的筋络或血管。
若干南过不想承受更多的损伤,那么他就只能提着锤子,尽量保持自己的姿势不变。
这个阴损的机关,不光限制住了他分量惊人的战锤,也更大程度的局限了他的手脚。
四五只奇型兵器高高举起,作势要劈落在南过的头顶,一把勾尺却又从下方探了过来,直接抓住那跪在南过面前的监差脚踝,维阵之外的人一声呼喝,跪在地上的监差就被迅速拖拽得远离了南过身边。
娴熟无比的动作配合令人眼花缭乱,围绕在身周的八九个监差,每一步骤的行止都整齐得如出一辙,他们的每个组合动作就像是曾经默默演练了成百上千遍,他们所穿着的甲胄样式完全一致,红色的纹理在每个人的胸甲与腹甲之间形成漩涡状的螺纹,这让被他们围困起来的人不论看向哪里都会觉得晕眩。
耳畔传来两下短促有力的金属撞击声,当南过从那些盔甲上惑人的螺纹中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四支长兵器锁了起来,四个半弧形的钢铁长杆相互咬合,牢牢将南过固定在了最中心,这让九个监差的维阵看上去就像一个车轮,四根严密啮合着的长杆兵器就像是轮毂,而南过的脖子就是车轴。
南过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抓住了锁着脖子的铁箍,一摸之下就感觉得到金属部件中所夹带的刀刃,四根长柄的另一端应该都有联动的机括,当铁箍中的四把刀弹出来,自己的脑袋也就会被削断了。
南过的余光当中,看到了台下的余快,狗场的四位门主坐在那泾渭分明的一条线上,左边的看台上坐满了狗场监犯,右边的看台上坐着外来的贵人,门主就像四尊神像一样镇守在那里,威严而庄重,但余快这时候却坐在那里睡觉,两条腿搭在桌子上,嘴张的老大,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好大一片。
余快的这副模样被南过看到之后,飞快在南过头脑中整理出了一条信息————这些监差只是虚张声势,并不准备真的杀了自己,余快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那么若无其事的睡大觉。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主事人心急火燎的跑上台来,对着一干监差大声喊道:“他并没有对差人动手,是谁让你们出来的,都给我将兵器放下!”
这时候,南过已经将脖子上的铁箍捏出了裂纹,但只是稍加思量之后他就松开了手。
脸皮还是撕一半留一半的好,既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混不吝,也能更长久的继续拖延些时间。
“都给我放手,你们想造反吗?”
主事人对着几个监差高声大喊,喊得声嘶力竭。
片刻之后,南过脖子上的铁箍发出喀拉拉的一阵清脆响动,铁箍的圆环再度分解成了四个造型奇异的长杆兵器,从南过的身上脱离开,所有披甲监差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从两侧的铁叶门离开了擂台,但却又都并未走远,全部回到了他们先前埋伏的位置上,只不过既然已经露了身份,他们也不需再继续隐匿行迹了,就像值守的兵卒一样,驻留在擂台四周。
其中一个监差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兵器上出现了一块下凹的裂痕,心中惊骇不已,他们这些异种器械为了防备擒杀对象临死前的亡命反扑,都已经被大成术士加持过固化印纹,硬度已经超越了坚钢玄铁,即便是龙象之力也不可能将之毁损,这种器物上出现破缺绝对算不得是小事,只不过那块下凹的裂痕其实也并不算大,而且丝毫不影响兵器正常的使用,这个监差思忖片刻,觉得眼下事态严峻,器械上的这种小问题也没必要小题大做,只要晚上将兵器归库时做一下清晰的备注即可。
其实牢营中像披甲监差这样的组合小队一共有四组之多,他们相互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交流,每个小队的人数不等,甲胄与特殊器械的样式也都不尽相同,只不过,他们拥有着同样的假想敌,就是狗场内的四位门主。
一脸横肉的监差已经醒过了神来,虬须的同伴问他那时为何会瘫软下跪,他竟然对刚刚的事情毫无印象,就只是依稀还记得眼前出现的一片暖红,那抹红色暧昧而飘渺,无法言喻又不可名状,他说不清,同伴自然就更加听不明白。
“南过,南一浩,你到底想如何?”
主事人按捺着胸腔中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对南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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