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赵仙儿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按照她所熟知的王朝运转规则，浅渊城发生巨大的灾难之后，第一时间应该安抚人心，保持稳定，最忌讳的就是大规模杀戮。
当然，以往也没有人在乎这些。
一般都是直接下令，不听话的就是斩杀，有不服的就驱逐。
但已经尝试过使用其他方法的赵仙儿，如今看着那些居民不再像是看着一个个数字，她能够体会到那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虽然她仍旧无法理解陈凡以人为本的方针，但那句存人失地还是记住了。
可此刻陈凡似乎在出尔反尔。
她相信这些人都是违反了律法，杀掉他们是有缘由的。
可是不是太过了？
却不想陈凡淡然道：“这还只是第一批，等到开始建设新城池，我们还需要派出追捕队伍，肃清周围一切不安定的因素。”
“还要继续？”
赵仙儿满脸不解。
陈凡坚定地点了点头：“佛祖慈悲也有金刚怒目，雷霆手段，之前怀柔政策是因为我们可以控制，是因为我们需要标杆，是因为我们要推行政策，需要让人们感受到好处。
但现在，是时候让人们知道我们的律法也不是开玩笑的，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赵仙儿露出沉思之色，良久之后问道：“底线是什么？”
“浅渊城是所有人的城池，它属于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属于为它重建作出贡献的人，一切试图破坏浅渊城稳定和平的都被视为敌人，一切想要破坏浅渊城人民稳定生活的，都要被消灭。
我们不是暴君，不会随便杀人，法律就是唯一的标准，是最低的底线，要求。
道德则是我们要尝试攀登的高峰，是我们在满足温饱之后的精神追求，修者也好，普通人也罢，只不过是不同身份，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想要人仰望不是依靠武力。”
“那是什么？”
赵仙儿追问道。
陈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人发自内心地尊敬，豁出性命守护，从灵魂深处认同，我想这是我们未来要共同追寻的答案。”
“我不知道这些会不会让浅渊城，让赵氏王朝，让东域变得更好，至少我觉得不会更糟糕。”
看着陈凡，赵仙儿内心澎湃。
这个男人没有多高的修为，没有多强的实力，甚至那个看起来尊贵的身份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
他有很多麻烦，有强大的敌人，甚至随时都会死。
他身上并没有睥睨天下的高傲，也没有鲸吞天下的雄心壮志，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像是一个普通人。
贪财，好色，整天盯着身边姑娘的大腿看，偶尔说几句荤话。
他胆子很小，明明随时都可以推到身边的女人却没有丝毫动作，做什么事情都要思虑再三。
他也很懒惰，明明以他的能力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却总是喜欢当甩手掌柜。
可这一刻的陈凡却无比高大，巍峨如山岳，浩瀚似汪洋，仿佛有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在他的身上。
他的声音坚定，神态自信，好像明确地相信着某件事情，不会有丝毫动摇。
每个修者都有支撑着走下去的信念，无论正邪，不分好坏，那是修者面对艰难困苦，面对生死绝境，面对心魔时候的唯一依仗。
就如袁老前辈所言，那个坚信让修者走得更高，更远。
一个人相信什么，言行之间总会有所表露，可陈凡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