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全五卷)-209.第209章 珊莎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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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第209章 珊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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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再度撑不住倒下,她可不想被砸在头上,连带一起摔下悬崖。

“遵命,小姐。”

他给了她湿湿的一吻,摇摆双腿笨拙地跨过悬崖,试探了半天,直到够着第一个凹洞,“我走前面,您跟着来,行吗?

您得发誓。”

“我会跟来。”

她保证。

随后唐托斯爵士便消失了,但她仍能听到急促的喘息,也能听见远方的钟声。

她数着钟摆,数到第十,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边沿,伸出脚趾探索,找着支撑点。

城墙在面前笼罩耸立,一时间,她只想逃跑,逃回到厨堡内的温暖卧房。

勇敢,她告诉自己,勇敢起来,就像故事中的仕女。

珊莎不敢往下瞧,只把岩壁死死盯住,踩好一步再踏一步。

石头冰冷粗糙,她时时觉得手指往下滑,凹洞也根本不够大。

钟声持续。

没爬到一半,人已发起抖来,感觉随时可能摔下去。

再一步,她告诉自己,再一步。

她勉强前进,因为如果停下,一定会僵在原地,直到天亮都不肯移动,活活冻死在寒风里。

再一步,再一步。

到达底部时,她不禁吃了一惊,随即绊倒在地,心脏狂跳。

她蜷起身子,抬头望着来路,只觉头晕目眩,指甲抠进泥中。

我做到了,我竟然做到了!

我没有摔下来!

我下来了,我可以回家了。

唐托斯爵士扶她起立。

“这边走,安静,安静,千万安静。”

他领她走进悬崖底深邃的阴影里,向下游行了大约五十码,只见前方有条小舟,半掩藏在一只烧焦沉没的巨舰背后,一个男人正在舟中等待。

唐托斯喘起粗气,蹒跚着去会他,“奥斯威尔?”

“别说话!”

对方回答,“快上船。”

这人拿撑篙当坐垫,生得高大瘦长,却是个老者,有长长白发和大鹰钩鼻,眼神被头巾遮掩。

“进来,动作快,”他喃喃道,“我们快迟到了。”

两人均安全上船后,戴头巾的老人将撑篙滑入水中,用尽全身力气,将船向河口摆去。

丧钟依然为死去的国王持续鸣奏,黑色的河水围绕小舟。

随着撑篙坚定、缓慢而有节律地拍打,他们愈行愈远,经过沉没的舰艇、破损的桅杆、烧焦的船壳和分裂的风帆。

撑篙的叶片包了布,小舟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薄雾在河面升起,小恶魔的绞盘塔隐约出现在前方,好在拦江铁索已然放下,他们顺利通过了那成千上万活人被烧死的地方。

河岸已不复见,雾气越来越浓,钟声缓缓退散,最后连灯火亮光全部消失,一叶扁舟深入黑水湾。

全世界只剩下漆黑无边的水,飘浮不定的雾和两位沉默不语的伙伴,“还有多远?”

她问。

“别说话。”

船夫虽然年迈,身体却有力量,声音也极凶悍。

他的面容让珊莎觉得奇怪地熟悉,但说不上为什么。

“不远了,”唐托斯爵士双手执起她的手,轻轻揉搓,“您的朋友在那边等您。”

“别说话!”

船夫咆哮,“声音会制造波纹,小丑爵士。”

珊莎有些发窘,不由得咬紧嘴唇,陷入沉默中。

划,划,划。

当东方的天空映出第一道曙光,蒙蒙发亮时,珊莎终于在黑暗中发现一个幽灵般的形体:似乎是艘商船,帆已收起,只靠一列木桨保持低速运动。

靠近之后,她看见船首像乃是头戴金冠、吹奏海贝巨号角的男性人鱼。

雾中一声号令,商船便朝小舟驶来。

大船驶拢后,沿栏放下一道绳梯,船夫扔开撑篙,扶珊莎登上去:“去吧,上,孩子,有我在后面。”

珊莎感谢他的帮助,对方却只咕哝了一声。

爬绳梯总比爬悬崖容易,在她之后,这位叫奥斯威尔的船夫也登上大船,唐托斯爵士却没跟来。

两名船员把她扶上甲板,珊莎有些发抖。

“她着了凉,”某人评论,并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到她肩膀,“来,好点了么,小姐?

你好好歇息,一切都没事,你安全了。”

她记得这个声音。

可他在艾林谷啊,她心想。

罗索·布伦爵士手执火把站在旁边。

“培提尔大人,”小舟上的唐托斯喊,“我得赶紧回去,以免遭到怀疑。”

培提尔·贝里席单手凭栏:“你要我付清报酬,说好一万金龙,没记错吧?”

“对,一万金龙,”唐托斯用手背擦擦嘴巴,“这是您答应的数目,大人。”

“罗索爵士,给他。”

罗索·布伦将火把一挥,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船舷,举起十字弓,依次发射。

第一箭射中唐托斯的胸膛,正好穿过外套最左边那顶王冠。

其他两箭分别刺入喉咙与肚腹。

如此突然,无论前骑士还是珊莎都来不及呼喊。

之后,罗索·布伦将火把扔到尸体上,小舟迅猛燃烧,大船快速离开。

“你杀了他!”

珊莎抓紧栏杆,扭头狂呕。

莫非她逃离兰尼斯特的魔掌,又进入另一个陷阱中?

“小姐,”小指头轻声说,“这种人不值得你伤心。

他是一个酒鬼,一个废人。”

“可他救了我!”

“不对,他为一万金龙出卖了你。

想想看,人们一定会把你的失踪和乔佛里之死联系起来,金袍子将到处搜捕,太监立下赏格,而这唐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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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也听见他的话了,他要的是钱,谁知喝醉以后会不会再出卖你一次?

一袋金龙买得一时安全,一支好箭可保一世平安,”他有些悲天悯人地笑笑,“其实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照我吩咐,而我只有这个办法来救你。

当我知晓你在乔佛里的比武会上救下他后,就认定他是最佳人选。”

珊莎觉得恶心:“他说他是我的佛罗理安。”

“还记得当初你评论父亲的裁决后,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你说:‘人生不比歌谣。

有朝一日,你可能会大失所望。’

”霎时,她眼中盈满泪水,是为唐托斯·霍拉德爵士,为小乔,为提利昂,还是为自己,根本分不清。

“莫非一切都是假的,从头到尾,每个人、每件事都是谎话?”

“世上大部分人是如此,除了你我之间,”他微微一笑,“‘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请到神木林。’

”“那张羊皮纸……

你……

?”

“只有神木林里才能成功,红堡其他地方都逃不过太监手下小小鸟的监视……

我管他们叫小老鼠。

神木林里没有墙壁,只有树木,没有顶盖,唯有天空。

树根、泥土和岩石代替了地板,老鼠无处躲藏。

老鼠需要潜行,否则就会人人喊打。”

培提尔公爵挽起她的手,“让我带你回房吧。

我知道,你走了很长的路,身子疲累,需要休息。”

小舟已成远方的一点花火轻烟,消失在破晓的无垠汪洋中。

她无法回头,只能向前走。

“我很累。”

她承认。

他带她走下甲板,一边道:“给我讲讲婚宴的事。

亏得太后陛下精心筹划,歌手、杂耍艺人、跳舞的熊……

你的小丈夫喜欢我准备的马戏侏儒吗?”

“你准备的?”

“可不?

那是我千里迢迢从布拉佛斯找来的,婚礼之前,一直藏在妓院。

花的钱就不用说了,藏人更费心机,最关键的是乔佛里……

这样说吧,别的君主渴了,端给杯子就会喝,而小乔呢,不伸手进去甩甩,他还意识不到里面有水。

当我把这份小惊喜带给他时,陛下道:‘我干吗让丑陋的侏儒在我的婚宴上表演?

我最讨厌侏儒!’

我只好搂住他肩膀,凑在他耳边低语:‘然而你舅舅更不喜欢……’”甲板在脚下颠簸,珊莎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摆。

“他们认为是提利昂毒死了乔佛里。

唐托斯爵士说他被捕了。”

小指头微笑:“是啊,你很快就要做寡妇了,珊莎。”

这个说法让她肚里打鼓,她确实不想再和提利昂同床,可是……

然而……

为她安排的房间又矮又小,好歹窄木板上铺了张羽床,上面堆满厚毛皮,显得有几分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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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虽嫌促狭,却还暖和,”小指头指指窗边的雪松木箱,“里面有新衣服。

裙子、内衣、长袜、斗篷,应有尽有。

都是羊毛和亚麻制,配不上你这样的美人儿,但至少能保证干净温暖,上岸后,我再给你找些好打扮。”

一切尽在他计划之中。

“大人,我……

我不明白……

乔佛里不仅把赫伦堡赐给您,还让您总督三叉戟河流域……

为什么……”“为什么我却要他死?”

小指头耸耸肩,“别傻了,小姐,我没有动机。

你瞧,我远在千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记住,永远都要让你的敌人迷惑,永远都要让他们猜不透你的打算、看不清你的为人,这样你真正的目的就不会暴露。

很多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些没有明显好处的事,甚至是一些表面上看来有损于自己利益的事。

珊莎,当你日后加入到游戏中来时,请记得这第一课。”

“游……

游戏?”

“只有一种永恒的游戏:权力的游戏。”

他替她挽上一髻垂下的头发,“你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你母亲之间不仅是朋友而已。

从前,凯特是我的寄托和唯一,我日思夜想,梦中都是我们将要诞生的孩子……

可惜她是奔流城的女儿,霍斯特·徒利的女儿。

家族、责任、荣誉,珊莎,家族、责任、荣誉的意思就是我永远不可能牵她的手。

但她给过我最甜美的东西,一个女人一生中只能给予一次的东西,如今我怎么忍心放着她女儿不管呢?

假如我们生活在一个美丽的新世界,你该是我的女儿,而非艾德·史塔克所生。

我忠诚可爱的女儿……

亲爱的,请你将乔佛里、唐托斯、提利昂,所有人统统抛出脑海。

你安全了,他们再也不会来打搅你。

你有我的保护,我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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