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全五卷)-262.第262章 布蕾妮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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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第262章 布蕾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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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坐落在离岸半里远的岛屿上,水流和缓的三叉戟河在此通过宽广的河口注入螃蟹湾。

即便远远看去,也能发现岛上的富庶:梯田覆盖斜坡,下有鱼塘,上有风车,木头与帆布制成的桨叶在海湾吹来的轻风中慢慢转动。

布蕾妮看到绵羊在山坡上吃草,鹳鸟在渡船码头周围的浅水里行走。

“盐场镇就在对岸,”梅里巴德修士指着海湾北面说,“修士兄弟们会趁早潮把我们摆渡过去,但我很担心在那边将要看到的景象。

在此之前,让我们先享用一顿热餐吧,兄弟们总是有骨头给狗儿。”

狗儿摇着尾巴叫了一声。

现在正赶上退潮,而且退得很快,将岛屿与陆地隔离的河水急速后撤,留下一片广阔的褐色泥滩,微微泛光,一个个潮水坑遍布其中,在下午的阳光里像金币般闪烁。

布蕾妮挠挠颈背,一只小虫咬了她一口。

她已将头发盘起来,太阳照得皮肤暖洋洋的。

“为什么管它叫寂静岛?”

波德瑞克问。

“因为居住在此的都是忏悔者,他们寻求在沉思、祈祷与静默当中偿还罪过。

岛上只有长老和监理们能说话,并且那些监理也只有七天中的一天可以。”

“静默修女从不说话,”波德瑞克说,“听说她们没有舌头。”

梅里巴德修士微微一笑:“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我的长辈也如此吓唬孩子,其实无论何时何地,这说法都非事实。

立誓保持静默乃是表达忏悔的方式,作出牺牲来证明自己对天上七神的虔诚,而哑巴发誓沉默就好比没腿的人宣言放弃舞蹈一样无聊。”

他牵驴子走下斜坡,招呼他们跟上。

“如果今晚想睡在屋檐底下,现在就必须下马,随我一起穿越泥沼。

我们称它为信仰之路,信仰坚贞的人才能安全通过,而心怀歹意的将会被流沙吞没,或在潮水涌回来时淹死。

你们中没有人心怀歹意吧?

即使如此,我仍会小心落脚之处。

记住,只踩我踩过的地方,就能到达另一边。”

布蕾妮发现信仰之路果真蜿蜒曲折,那座岛看起来耸立在西北方,梅里巴德修士却没直接朝它走,而是折向东方,往海湾中水深处进发。

远处海水闪烁着银蓝色光芒,褐色烂泥“吱吱咯咯”地挤进他脚趾间,他不时停下来,用木杖试探前方。

狗儿紧跟在他脚后,嗅着每一块岩石、每一只贝壳和每一丛海草。

但这回它既没在前面蹦蹦跳跳,也没有四处游走。

布蕾妮跟在后面,小心留意狗、驴子和修士留下的一排足印,然后是波德瑞克,海尔爵士收尾。

一百码之后,梅里巴德突然转向南方,几乎背对修道院行进。

他朝那个方向又走了一百码,带领他们从两个浅浅的潮水坑之间穿过。

狗儿将鼻子探进其中一个,一只螃蟹用螯夹它的鼻子,令它吠叫起来,接着是一场短暂但剧烈的搏斗,最后狗儿小跑着回来,浑身湿漉漉的,沾满烂泥,口中叼着那只螃蟹。

“不是要去那地方吗?”

海尔爵士在后面指着修道院喊,“我们好像在到处乱逛,就是没朝那里走。”

“这是信仰之路,”梅里巴德修士劝导,“信仰,坚持,虔诚,才能找到所寻求的安宁。”

泥滩在周围泛着潮湿的光,映衬出近百种斑驳色调。

烂泥是深黯的褐色,差不多跟黑的一样,但也有一片片金色沙地,一块块灰色与红色的突起岩石,以及一丛丛黑色与绿色的海草。

鹳鸟在潮水坑中跋涉,留下许多脚印,螃蟹则在浅滩表面疾走。

空气带有海盐和腐败的味道,泥巴吸住人们的脚,直到人们用力,才“啪”的一声不情不愿地放开,伴随着吱吱嘎嘎的叹息。

梅里巴德修士转了一个又一个弯,留下的脚印里很快注满了水。

等地面变得坚固,并开始上升,她估计至少走了一里半路。

他们爬过环绕岛岸的碎石堆,三个人正在等候。

他们穿修士兄弟的棕褐长袍,袍子有宽大的钟形袖口和尖顶兜帽,其中两位还用长长的羊毛布裹住脸的下半部分,只能看见眼睛。

开口说话的是第三位。

“梅里巴德修士,”他大声说,“差不多一年没见了。

欢迎你,还有你的伙伴们。”

狗儿摇摇尾巴,梅里巴德甩掉脚上的烂泥。

“我们请求一晚的住宿。”

“当然可以。

今晚有炖鱼肉。

你们早上要坐渡船吗?”

“希望那不是太过分的要求。”

梅里巴德转向旅伴们,“纳伯特兄弟是教会监理,每七天中有一天可以讲话。

兄弟,这些善良的人一路帮助我。

海尔·亨特爵士是河湾地的英勇骑士;这孩子是波德瑞克·派恩,来自西境;这位是布蕾妮女士,塔斯的处女。”

纳伯特兄弟愣了一下:“女人?”

“是的,兄弟。”

布蕾妮解开头发,甩甩脑袋。

“你们这儿没有女人?”

“目前没有,”纳伯特说,“前来造访我们的女人不是生病就是受伤,或者怀了孩子。

七神赐予长老医疗之手,他让许多连学士们都无法治愈的男女恢复健康。”

“我没生病,也没受伤或怀孩子。”

“布蕾妮女士是位女战士,”梅里巴德修士透露,“她在追捕猎狗。”

“是吗?”

纳伯特似乎吃了一惊,“为什么呢?”

布蕾妮摸摸守誓剑的剑柄。

“为这个。”

她说。

监理打量着她。

“你……

作为女人,算是非常强壮,但……

也许我该带你去见长老。

他会安排你穿越泥沼。

来吧。”

纳伯特领他们沿鹅卵石小径行走,穿过一片苹果树林,来到一间粉刷过的马厩跟前,马厩有尖尖的茅草屋顶。

“你们将牲畜留在此处。

吉拉曼兄弟负责给它们喂食饮水。”

马厩中超过四分之三的部分空着。

近处角落有五六头骡子,由一名罗圈腿的兄弟照看,布蕾妮推测他就是吉拉曼。

而在更远的角落里,一匹硕大的黑牡马被与其他动物隔开,它听见话音,便嘶鸣起来,蹬踢畜栏门。

海尔爵士把缰绳交给吉拉曼兄弟,赞赏地看着这匹高头大马。

“漂亮的马儿。”

纳伯特兄弟叹口气。

“七神赐福,同时也赐予劫难。

‘浮木’是很漂亮,但它一定生于地狱当中。

当我们想给它套上犁时,劳尼兄弟的胫骨被踢断两处。

我们希望阉割能改善它的坏脾气,结果……

吉拉曼兄弟,你愿意给他们瞧瞧吗?”

吉拉曼兄弟放下兜帽。

他长着一头金色短发,头皮有削过的痕迹,染血的绷带缠着耳朵所在之处。

波德瑞克倒抽一口冷气。

“那马咬掉了你的耳朵?”

吉拉曼点点头,盖上脑袋。

“原谅我,兄弟,”海尔爵士说,“但假如你拿着剪刀朝我走来,我会咬掉你另一只耳朵。”

这个玩笑没能打动纳伯特兄弟。

“你是骑士,爵士先生,‘浮木’不过是一头负重的牲畜。

铁匠造就马匹,是为了帮人类劳作。”

他转过身。

“请这边走。

长老等着呢。”

斜坡比远处看来要陡了许多,为便于攀爬,修士们搭起一座木楼梯,沿山坡在建筑物之间来回穿梭。

布蕾妮在马鞍上颠簸了一整天,很高兴有机会伸伸腿。

上山途中经过十来个教会中的兄弟;这些人穿深褐色衣服,拉起兜帽,好奇地看着他们走过,但没开口致意。

其中一位牵着两头奶牛走向一间低矮的茅草顶畜棚,另一位在搅拌黄油,山坡较高处,有三个赶羊的男孩,再往上是一片墓地,一位比布蕾妮更高大的兄弟正在奋力挖坟,从动作来看,显然是腿瘸了。

只见他将满满一铲子沙砾高高抛过肩头,其中一些恰好散落在他们脚边。

“你小心点,”纳伯特兄弟斥责,“梅里巴德修士差点吃到一口泥。”

掘墓人低下头。

当狗儿上前嗅他时,他放下铲子,挠了挠狗耳朵。

“一个学徒。”

纳伯特解释。

他们继续沿木阶梯攀登。

“给谁挖的坟墓?”

海尔爵士问。

“克莱蒙特兄弟,愿天父公正地裁判他。”

“他很老吗?”

波德瑞克·派恩问。

“假如你认为四十八岁算老的话。

他并非老死,而是死于在盐场镇所受的伤。

歹徒们袭击镇子那天,他正好带着我们的蜜酒去集市交易。”

“猎狗干的?”

布蕾妮说。

“另一伙人,但残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怜的克莱门特不愿说话,就被割了舌头。

歹徒说,既然他立誓保持沉默,要舌头也是多余。

长老了解更多情况,他把外界最糟的消息留给自己,以免打扰修道院的宁静。

我们许多兄弟来此处是为了逃避世间的恐怖,不愿去多想。

克莱蒙特兄弟并非我们当中唯一受伤的人,有些伤口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纳伯特兄弟指指右侧。

“那是我们的夏日葡萄架,葡萄又小又酸,但酿出的酒还能喝。

我们也自酿麦酒,而我们的蜜酒与苹果酒名声远扬。”

“战争从未波及此处?”

布蕾妮问。

“这次没有,赞美七神。

祈祷保护了我们。”

“还有潮水。”

梅里巴德提示。

狗儿叫了一声以示赞同。

山眉上有一圈未经泥浆砌合的低矮石墙,围着一大簇建筑物:叶片吱嘎作响的风车,修士们睡觉的屋子、吃饭的大厅,祈祷与冥思的木制圣堂。

圣堂窗户是镶铅玻璃,宽阔的门上雕刻着天父与圣母的像,七边形尖塔上有走道。

圣堂后面是蔬菜园,一些较年长的兄弟正在拔除杂草。

纳伯特兄弟带访客们绕过一株栗子树,来到嵌入山腰的一扇木门前。

“带门的山洞?”

海尔爵士惊讶地说。

梅里巴德修士笑笑。

“这叫隐士洞。

第一位寻到此岛的圣人就居住在里面,他创造出许多奇迹,引来其他人加入。

那是两千年前的事了,门是后来添的。”

两千年前,隐士洞也许阴暗潮湿,泥土遍布,回**着滴水声,现在早已改观。

布蕾妮与伙伴们进入的山洞变成一间温暖舒适的密室,地板铺羊毛毯,墙壁覆盖织锦,长长的蜂蜡烛散发出充裕的光线,家具样式奇异而朴素,包括一张长桌、一条高背长凳、一个箱子、几个摆满书籍的高大书柜,还有一些椅子。

这些家具全用浮木制成,奇形怪状的木条巧妙地拼凑起来,打磨抛光,在烛光之下泛出暗金色。

长老跟布蕾妮想象的大不一样。

首先,他几乎算不上长者,菜园里除草的兄弟都是弯腰驼背的老人,他却高大挺拔,充满活力,正当壮年;其次,他的脸不像她想象中的医疗圣人那般和蔼慈祥。

他脑袋大而方,眼睛敏锐精明,鼻子布满红色纹路。

尽管他削过发,但头顶跟厚实的下巴上都布满短须。

他不像是位能给人接骨疗伤的圣人,反倒像是随时要折断别人关节的打手,塔斯的少女心想。

长老穿过屋子,拥抱梅里巴德修士,又轻轻拍了拍狗儿。

“每次我们的朋友梅里巴德和狗儿来访,总是个快乐的日子,”他宣告,然后转身面对其他宾客,“我们也欢迎新面孔。

啊,最近见到的新面孔太少了。”

梅里巴德照例客套一番,然后落座于高背长凳上。

与纳伯特修士不同,长老并没因布蕾妮的性别而不安,但当修士提起布蕾妮和海尔爵士旅行的原因时,他还是收起了笑容,只说句“我明白了”,便将话题岔开。

“你们一定渴了。

请尝尝我们的甜苹果酒,润一润经历旅途风尘的嗓子。”

他亲自给他们倒酒。

杯子也由浮木制成,没有两只是相同的。

当布蕾妮表示赞赏时,他回答说:“小姐您过奖,我们只不过将木头雕刻抛光,加以利用罢了。

在这个地方,我们受到诸神的保佑,这里是河流与海湾的交接处,河水与潮水互相角力,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因而被冲上岸堤,馈赠给我们。

浮木在其中算是最不起眼的,我们找到过银杯、铁锅、一袋袋羊毛、一卷卷丝绸、生锈的头盔、闪亮的宝剑……

对了,甚至还有红宝石呢。”

这引起了海尔爵士的兴趣:“雷加的红宝石?”

“也许吧,谁说得准呢?

战斗发生在上游很远处,但河流耐心而不知疲倦。

我们已经发现了六颗红宝石,我们都在等待第七颗。”

“宝石比骨头强。”

梅里巴德揉着脚,泥土在他手指下纷纷剥落。

“河流的礼物并非总令人愉快,善良的兄弟们也会收到骨骸。

淹死的牛或鹿,死猪肿胀至马的一半大,对,还有人的尸体。”

“最近尸体太多了,”长老叹气,“掘墓人都没休息过。

三河人,西境人,北方佬,全冲到了这里。

有骑士也有无赖。

我们将他们埋在一起,史塔克与兰尼斯特,布莱克伍德与布雷肯,佛雷与戴瑞……

统统在一起,这是河流交给我们的责任,以回报它的丰厚馈赠,我们尽力而为,然而有时候找到女人……

有时更糟,找到小孩。

那是最为残酷的礼物。”

他转向梅里巴德修士。

“我希望你有时间为我们告解。

自土匪杀死老贝内特修士之后,我们就没人听取忏悔了。”

“我会抽时间的,”梅里巴德说,“希望你们有比上次我经过时更好的罪过。”

狗儿叫了一声。

“看到没?

连狗儿也感到无聊。”

波德瑞克·派恩很疑惑。

“我以为没人可以说话。

嗯,不是没人。

是那些兄弟。

另外的兄弟,不是你。”

“我们忏悔时允许打破沉默,”长老说,“用手势和点头很难说清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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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烧了盐场镇的圣堂?”

海尔·亨特问。

微笑消失了。

“他们烧了盐场镇的一切,除了城堡,因为城堡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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