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全五卷)-344.第344章 瑟曦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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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第344章 瑟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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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们定了罪,必须赎罪,必须在全城乞丐眼前赤身游行。

他们以为这能击碎我的骄傲,以为能让我不得翻身。

他们错了。

乌尼亚修女和莫勒修女与瑟曦并排而行,斯科娅修女紧跟在后,摇着铃铛。

“耻辱,”老乞婆喊着,“来看耻辱的罪人,耻辱,耻辱。”

右边某处,有一个同样响亮的声音,那是面包师学徒在叫卖,“肉派,三铜分一个,热腾腾的热派哟。”

脚下大理石光滑冰冷,瑟曦不得不非常小心,以防滑倒。

他们经过受神祝福的贝勒的雕像,高大的雕像平静地站在基座上,一脸悲天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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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雕像,你绝对想不到他有多蠢。

坦格利安王朝有明君也有昏君,但没人像贝勒这样“受神爱护”,这位温和虔诚的教士国王同等地关怀诸神和平民,却囚禁了自己的亲生姐妹。

他的雕像竟没因她**的**而崩坏,真是奇迹。

提利昂说贝勒王连自己的老二都怕。

史书上说,他曾赶走全君临的妓女,她们离开时他为她们祈祷,但拒绝看她们一眼。

“**。”

又一声尖叫。

还是女人。

有东西从人群中飞出。

棕黄色、湿漉漉的烂菜从她头顶飞过,溅在一名穷人集会成员脚下。

我无所畏惧。

我是母狮。

她继续前进。

“热派啊热派!”

面包师学徒还在高喊,“热腾腾的热派哟。”

斯科娅修女边摇铃铛,边唱:“耻辱,耻辱,来看耻辱的罪人,耻辱,耻辱。”

穷人集会在前开道,用盾牌推挤人群,强行分出一条窄路。

瑟曦跟着他们,头颅高昂,目视远方。

每一步都离红堡更近。

每一步都离儿子和拯救更近。

似乎花了一百年才穿过广场,脚下的大理石终于被鹅卵石取代,周围满是商铺、马厩和民房。

他们走下维桑尼亚丘陵。

行进速度也放缓了,因为街道陡峭狭窄,人群又过于拥挤。

穷人集会去推那些挡路的人,想把他们推到旁边,但由于无路可退,后面的人又把他们挤回来。

瑟曦努力保持昂头姿势,却踩到湿滑的东西,差点摔倒。

好在乌尼亚修女一把抓住她胳膊,扶稳她。

“陛下,最好看清路。”

瑟曦挣开她的手。

“好的,修女。”

她尽量谦恭地说,心里却恨不得往对方脸上吐痰。

太后裹着残存的骄傲和一身鸡皮疙瘩继续前进。

她望向红堡,却发现红堡被街道两旁高大的木屋遮住了。

“耻辱,耻辱。”

斯科娅修女边摇铃铛边唱。

瑟曦想走快些,但很快撞上了前方的圣剑骑士,只好再放缓脚步。

前头有人推着车卖烤肉串,穷人集会驱赶他时队伍整个停了下来。

瑟曦觉得那肉很可能是老鼠,但香气四溢,等清开道路,周围一半的人都抓着签子大快朵颐。

“来点儿吧,陛下?”

一个男人叫嚷。

这是个高大粗犷的壮汉,生了双猪眼,大腹便便,乱糟糟的黑胡子让她想起劳勃。

她厌恶地移开视线,男人把签子扔向她。

肉串砸到她腿上,滚落在地,半熟的肉在她大腿留下一片油腻血腥。

这里的喊叫似乎比广场更大,或许是因为暴民离得更近。

“婊子”和“罪人”最常听到,“通奸”、“骚**”和“叛徒”也向她飞来,甚至有人喊出史坦尼斯和玛格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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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鹅卵石肮脏不堪,空间又太小,瑟曦根本避不开水坑。

脚沾点水死不了人,她告诉自己。

她试图相信坑里都是雨水,尽管看起来更像马尿。

更多垃圾从窗户和阳台上扔出:烂水果,啤酒桶,还有摔在地上散发出硫黄味的臭鸡蛋。

有人把一只死猫扔过穷人集会和战士之子,由于用力过猛,猫尸摔在鹅卵石上炸开,肠子和蛆溅上瑟曦的小腿。

瑟曦继续前进。

我又瞎又聋,而他们是蛆虫,她不断告诉自己。

“耻辱,耻辱。”

修女还在唱。

“栗子,新鲜的烤栗子。”

一个小贩高喊。

“婊子太后,”一个醉鬼在上方的阳台庄严宣布,还举起杯子,嘲弄地致敬,“为王家**!”

言语就像风,瑟曦心想,言语伤不了我。

走到维桑尼亚丘陵半山腰,太后第一次摔倒,她踩到一坨可能是大粪的东西。

乌尼亚修女拉她起来,她的膝盖磨破流血。

人群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有些男人提出要吻她的膝盖,让她好受些。

瑟曦回身看去,身后山丘上贝勒大圣堂巨大的圆顶和七座水晶高塔仍清晰可见。

我才走这么一段?

更糟的是、糟糕至极的是,她看不见红堡。

“在哪儿……

在哪儿……

?”

“陛下。”

护卫队长来到她身边。

瑟曦又忘了他的名字。

“您必须前进,人群要失控了。”

没错,她心想,失控。

“我不怕——”“您应该怕。”

他抓紧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

她跌跌撞撞地走下山——向下,再向下——步履凌乱,任由他支撑着自己。

该由詹姆支撑着我。

他会抽出黄金宝剑,在暴民中杀出一条血路,挖出每一个胆敢盯着她看的男人的眼睛。

铺路石坑坑洼洼,布满裂缝,又滑又糙的石头折磨着瑟曦柔软的双脚。

她脚跟踩到一片尖锐的东西——石头或陶罐碎片——疼得尖叫。

“我要凉鞋。”

她朝乌尼亚修女吐口水,“你应该给我凉鞋,至少这点可以做到。”

骑士再次抓起她胳膊,好像当她是酒馆侍女。

他忘了我是谁?

她是维斯特洛的太后,他无权把脏手放在她身上。

临近山脚,坡度减缓,街道变阔,红堡再次回到瑟曦视线中。

它沐浴朝阳,在伊耿高丘顶上闪着绯红的光。

我必须前进,她挣脱西奥多爵士的手,“没必要拖我,爵士。”

她一瘸一拐,在身后的石头上留下一串血色脚印。

她踩过淤泥和粪便,流着血,浑身颤抖,步履蹒跚。

身边传来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

“我老婆的奶子比她好。”

一个男人喊。

一名车夫因为穷人集会要他让路而咒骂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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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耻辱,来看耻辱的罪人。”

修女们反复地唱。

“看这边儿啊,”一名妓女从妓院窗户冲下面的男人喊,同时撩起裙子,“上过它的鸡巴不如上过太后的一半多。”

铃铛叮当、叮当、叮当。

“那肯定不是太后,”一个小男孩说,“她跟我妈一样松弛下垂。”

这是赎罪,瑟曦告诉自己,我犯下卑劣的罪行,这是我的赎罪之旅。

很快就会结束,很快就会抛在身后,很快就会全部忘记。

熟悉的面孔开始出现。

一名秃头虬髯的男子从窗子里像她父亲那样皱眉往下看。

他看起来那么像泰温,吓得瑟曦一个趔趄。

一名年轻女孩坐在喷泉下,浑身沾满水珠,用梅拉雅·赫斯班的控诉眼神看着她。

她还看到奈德·史塔克,旁边是红发的小珊莎和毛茸茸的灰狗——那应该是珊莎的狼。

人群中钻来钻去的孩子都成了弟弟提利昂,弟弟像乔佛里死的时候那样嘲笑她。

小乔也在,她的儿子,她的长子,她那有金色卷发和甜美笑容的漂亮儿子,他的嘴唇那么可爱,他……

太后第二次摔倒在地。

他们拉她起来,她抖如筛糠。

“求求你们,”她说,“圣母慈悲。

我认罪了。”

“您认罪了。”

莫勒修女说,“而这是您的赎罪。”

“没多远了,”乌尼亚修女说,“看到没?”

她指着,“爬上山就结束。”

爬上山就结束。

没错,队伍已在伊耿高丘脚下,城堡矗立在头上。

“妓女。”

有人尖叫。

“通奸,”另一个声音嘶喊,“垃圾。”

“想吸么,陛下?”

一个围着屠夫围裙的男人从裤子里掏出老二,咧嘴笑着。

这都不重要。

她快到家了。

瑟曦开始攀登。

然而攀登路上,嘲笑和喊叫更为残酷。

游行没经过跳蚤窝,因此跳蚤窝的居民涌来伊耿高丘下看热闹。

在穷人集会的盾牌和长枪后,那些嘲笑她的脸孔后颈伸得老长,如此扭曲畸形,荒诞可怖。

猪和赤条条的小孩在他们脚下来回跑,瘸腿乞丐和扒手像蟑螂一样在人群里穿梭。

她看到只剩几颗牙的人,瘤子和脑袋一样大的丑老太婆,肩膀胸前挂着一条斑点巨蛇的妓女,脸上眉梢生满流脓灰疮的男人。

他们咧嘴大笑,舔着嘴唇,吹着口哨,兴致勃勃地欣赏她踉跄走过。

她的**因为用力攀登晃来晃去,有人便猥琐地提议,还有各种污言秽语。

言语就像风,她心想,言语伤不了我。

我很漂亮,我是维斯特洛七大王国最漂亮的女人,詹姆说过,詹姆从不骗我。

甚至劳勃——那个不爱我的劳勃——也觉得我很漂亮,他想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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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觉得自己漂亮。

她觉得自己衰老、残破、肮脏、丑陋,肚皮有生孩子留下的妊娠纹,胸脯也不像年轻时那样挺拔。

没有外衣支撑的它们在胸口晃悠。

我不该答应这件事。

我曾是他们的太后,但现在他们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

我永远不该让他们看到。

锦衣宝冠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赤身**、鲜血淋漓、步履蹒跚的她不过是个老女人,跟他们的老婆一样,或者说比起他们年轻漂亮纯洁的女儿,更像他们的老妈。

我都做了什么啊?

什么东西涌上双眼,刺痛了她,模糊了视线。

她不能哭,她不会哭,这些蠕虫永远不会看到她哭。

瑟曦用手背擦干眼睛。

一阵冷风让她剧烈颤抖。

那个老妇人突然出现在人群中,**垂到膝上,皮肤发绿生疮,她睥睨众生,浑浊的黄眼睛射出恶毒的目光。

“来日你将母仪天下,”她嘶叫道,“直到另一位女人的到来,比你年轻也比你美丽,她会推翻你,并夺走所有你珍爱的东西。”

太后再也止不住眼泪,泪水像硫酸灼烧她的脸颊。

瑟曦痛哭失声,用一只手遮住前胸,另一只手掩护下体,没命地向前冲,一路闯过前方的穷人集会,然后弯下腰手忙脚乱地向上跑。

没跑出几步,她就绊倒了,她站起来继续跑,又跌倒在十码之外。

接下来她只记得自己在爬,四肢着地,像狗一样爬上山。

君临城的善男信女们给她让出一条路,他们大笑着,嘲弄着,欢欣鼓舞。

然后人群散开,消失不见,城堡大门出现在眼前,还有一排戴着镀金半盔的红袍枪兵。

瑟曦听到叔叔用熟悉的方式粗声下令,两侧闪出两个白影,白甲白袍的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和马林·特兰爵士大步走到她身旁。

“我儿子,”她尖叫,“我儿子在哪儿?

托曼呢?”

“他不在这,作儿子的不该见到母亲受辱。”

凯冯爵士话音刺耳,“裹住她。”

乔斯琳弯下腰,用干净柔软的绿羊毛毯裹住瑟曦的身躯。

一道黑影落在上方,完全遮住了太阳。

冰冷的钢铁伸到太后身下,接着一双钢甲巨手将她抱离地面。

瑟曦不禁想起乔佛里儿时,她也能这样抱他。

一个巨人,瑟曦在他抱住自己大步迈向城门时眩晕地想。

她听说在长城以北,不信神的荒野中依然有巨人生活。

可那只是传说。

我在做梦?

不。

她的救星是真实的。

他至少八尺高,双腿粗如树干,胸膛堪比壮马,肩膀不输公牛。

他穿着明亮如少女的希望的白釉精钢板甲,内有镀金锁甲。

巨盔遮住了他的脸,盔端飘扬着七根丝羽,染成七色象征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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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黄金七芒星搭扣将翻卷的白袍扣在他双肩。

一件白袍。

凯冯爵士言而有信。

她的小宝贝托曼,已将她的代理骑士任命为御林铁卫。

瑟曦没看到科本从哪冒出来的,他就这么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努力跟上骑士的长腿。

“陛下,”他说,“您能回来太好了。

我可有幸向您介绍御林铁卫的新成员?

这位是劳勃·斯壮爵士。”

“劳勃爵士。”

穿过大门时,瑟曦轻唤道。

“陛下明鉴,劳勃爵士发下了神圣的静默誓言。”

科本解释,“他发誓,在杀掉陛下的所有敌人,将罪恶驱离王国以前,决不开口。”

妙,瑟曦·兰尼斯特心想,噢,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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