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全五卷)-350.第350章 丹妮莉丝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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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第350章 丹妮莉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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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丘仿若绿色汪洋中的石岛。

丹妮花去半个上午才爬下来,到山底已是气喘吁吁,肌肉酸痛,似乎有些发烧。

岩石磨破了双手。

不过比之前好,她拨弄一个破水泡时断定。

手上皮肤粉红柔软,浑浊的白色**从伤口渗出,但烧伤正在愈合。

从下往上看,山丘望而生畏。

丹妮以她降生的那座古老城堡将它命名为龙石山——她对正宗的龙石岛没有半点记忆,但这座山丘让她永志难忘。

矮树丛和刺灌木覆满了山坡下部,高处则是一堆陡峭凌乱的裸岩,突兀地指向天空。

在那片破碎的巨石、锋利的山脊和尖锐的山顶中,卓耿找到一个浅山洞作巢穴。

丹妮第一眼看到这山丘,便意识到他在这住了有些时日。

空气充斥着灰烬味道,视线范围内树木岩石皆被烤焦熏黑,地上撒满破碎的焦骨,这是他的家。

丹妮知道家的**。

两天前,她爬上一个山尖,瞥见一条向南的狭长水流,在落日余晖下微微闪光。

一条小溪,丹妮意识到。

它小是小,但可将她引向更大的溪流,而更大的溪流通向小河,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河最终都会汇入斯卡札丹河。

找到斯卡札丹河后,只需顺流而下,便能到达奴隶湾。

她宁愿骑龙返回,卓耿却不肯配合。

古瓦雷利亚的龙王们用束缚咒语和魔法号角来控制坐骑;丹妮莉丝只有一个单词和一条鞭子。

坐在龙背上,她有种初学骑术的感觉。

她抽打小银马右肋,马儿会向左跑,因为马的本能是逃离危险;但当她鞭子落在卓耿右侧,龙却跟着转向右方,因为龙的天性是进攻。

有时她鞭子抽哪都没关系,他会载她随心所欲地飞,完全忽视她的意愿。

丹妮发现,鞭子只能骚扰他,却不能真正伤害他,因为龙鳞比号角还硬。

无论龙每天飞得再远,某种本能都会让他在黄昏时返回龙石山。

这是他的家,不是我的。

她的家远在弥林,那里有她的夫君和情人。

那里才是她的归属。

走吧。

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

回忆与她同行。

天高云淡,草原上飞驰的骏马犹如蝼蚁。

银月仿若触手可及,湛蓝的溪水在下方欢快地流过,被阳光映得波光粼粼。

此景可待成追忆?

在卓耿背上她才感到完整,翱翔天际,藐视所有危险,叫她如何放得下。

但她不能留恋。

女孩可以一辈子玩耍,她已是成年女人,是女王也是妻子,是万千人的母亲。

她的孩子需要她。

卓耿曾屈服于皮鞭,她也必须牢记责任。

她得重拾王冠,坐上乌木长椅,回到她高贵的夫君怀中。

西茨达拉和他冷淡的吻。

上午骄阳似火,蓝天万里无云。

很好。

她的衣服早已成为破布,留不住丝毫温暖。

飞出弥林的疯狂旅途令她掉了一只鞋,她把另外那只留在卓耿的巢穴,因为光脚好过不伦不类地穿一只鞋。

她的托卡长袍和面纱都扔在竞技场,里面的亚麻布内衣经不起多斯拉克草原炎热白昼和寒冷夜晚的煎熬,汗水、青草和尘土让它污迹斑斑,丹妮还从衣服边缘撕下一条布来包扎小腿。

在别人眼中,我肯定是个饥肠辘辘、衣衫褴褛的乞丐,她心想,好在天气温暖的话,我不会冻死。

龙石山的生活孤独寂寞,伤痕累累,饥饿难耐……

但奇怪的是,她却满心欢喜。

几道伤疤,肚皮空空,夜来冷战……

若能飞翔,一切又有何妨?

真的不想走。

可是姬琪和伊丽在弥林大金字塔等她,还有她可爱的文书弥桑黛和所有的小侍酒。

他们会献上美食,服侍她去柿子树下的水池沐浴。

沐浴一新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不用照镜子,丹妮也知道自己有多脏。

她很饿。

有天早上,她在南坡半山腰找到不少野生洋葱,晚些时候又找到叶子繁盛的红色蔬菜,那或许是某种怪异的卷心菜。

不管是什么,反正吃下去并没有不适。

除开这些和一条在卓耿巢穴外小小的涌泉池抓来的鱼,她一直以龙的残羹维生,啃着焦骨和大块冒烟的肉,通常半熟半生。

她需要更多食物。

某天,她赤脚踢飞一颗破羊头骨,眼见它弹跳着滚下山,沿陡坡一路滚入草海,意识到自己必须离开。

丹妮踏着轻快的步子进入高高的草丛,趾间泥土散发着暖意。

草跟她一般高。

骑在小银马上,与我的日和星并辔行在卡拉萨前方时,我从没觉得它们有这么高。

她边走边用竞技场主的皮鞭轻拍大腿。

鞭子和背上的破布,是弥林留给她的全部。

她行进在绿的王国,但长草已非盛夏的深绿。

秋意浓重,冬日紧随,草原比她记忆中苍白,泛着病态、黯淡、近乎于黄的绿,不久将走向棕色的终点。

草海正在干枯。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对多斯拉克海并不陌生,无边无垠的草海从科霍尔森林一直延伸到圣母山和世界的子宫湖。

初来草原她还是个女孩,身为卓戈卡奥的新娘,要去维斯·多斯拉克觐见多希卡林的老妪。

彼时展现在她面前的辽阔草原美得令她窒息。

蓝蓝的天,绿绿的草,我心怀希冀。

白天,乔拉爵士——她粗鲁的大熊伴她左右,还有伊丽、姬琪和多莉亚的细心照顾;夜晚,她的日和星拥她入眠,孩子在她体内成长。

雷戈。

我给他取名雷戈,多希卡林说他是骑着世界的骏马。

即便布拉佛斯的红门大宅那早已模糊的记忆,也未令她如此欢乐。

但在红色荒原,所有欢乐都化为灰烬。

她的日和星从马上坠落,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让雷戈胎死腹中,丹妮亲手闷死了卓戈卡奥的躯壳,随后卓戈庞大的卡拉萨分崩离析。

波诺寇自立为波诺卡奥,并带走大批骑手和奴隶,贾科寇随后也如法炮制,自立为贾科卡奥。

贾科的血盟卫马戈奸杀了丹妮莉丝曾从他手下救走的女孩埃萝叶。

若非她的龙在火葬卓戈卡奥的烟火中诞生,丹妮恐怕早就被带回维斯·多斯拉克,与多希卡林的老妪共度余生了。

大火烧光了我的头发,却没伤到我。

在达兹纳克竞技场也是如此。

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越回忆越迷糊。

好多人,尖叫推搡的人。

她记得马匹惊恐人立,一辆装满甜瓜的车在路中倾覆。

一支长矛从下方飞来,随后是一阵十字弓箭矢,其中一支近得从丹妮脸颊擦过,剩下的或掠过卓耿的鳞片,或插入其间,或穿透了双翼的薄膜。

黑龙在她身下打滚,她只能拼命抓紧鳞片。

伤口冒烟,丹妮目睹一支箭矢陡然炸成火焰,另一支在龙翼扇动下坠落。

下方人群四处奔逃,陷入火海,他们双手高举,似乎跳着疯狂的舞。

一位穿绿色托卡长袍的女人揪住一个哭泣的男孩,拽入怀中,用身体为他抵挡火焰。

丹妮能看清女人衣服的颜色,却看不清她的脸。

在砖地上奔逃的人群从她身上践踏而过,很多人着了火。

随后一切消散,声音减弱,人潮后退,长矛和箭矢纷纷让路。

卓耿竭力爬升,载她向上、向上、向上,直到高悬于金字塔和竞技场上空。

他展开翅膀,承接被阳光灼烤的砖块散发的热气。

就算我当时当地摔死,也值了,她心想。

他们飞向北方,越过大河,卓耿凭借千疮百孔的翅膀在云朵间滑翔,那些云好似鬼魂大军的旗帜。

丹妮瞥见奴隶湾的海岸线,还有穿过岸边的沙漠和戈壁、一路向西的古瓦雷利亚大道。

回家的大道。

然后一切再次消逝,脚下只有连绵起伏的草海。

距离第一次上天翱翔,过了一千年了吗?

有时真有这种感觉。

随着太阳爬升,温度也在升高,没多久她的头开始嗡嗡作响。

丹妮的头发在长回来,但速度缓慢。

“我要顶帽子。”

她大声说。

在龙石山上,她试过自己编一顶,按照在卓戈身边看到多斯拉克妇女编草秆的方式。

但要么用的草不对,要么技巧太次,始终编不成型。

再试一次,她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就会成功。

你是真龙血脉,不可能编不出一顶帽子。

但她试了又试,最后一次也没比开始好多少。

丹妮找到在山顶瞥见的小溪时已是下午。

那是一条不太显眼的小溪,孱弱的涓涓细流,还没她胳膊粗……

而在龙石山的时日她的胳膊本已日益纤瘦。

丹妮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掬水时指关节压进了小溪底部的泥巴。

她幻想有更冰凉清澈的水……

但这实在不可能,如果沉溺于幻想,她宁愿有人来救她。

她始终希望有人能顺藤摸瓜找来。

巴利斯坦爵士可能正在找,他是她最信任的女王铁卫,发誓用生命来保护她。

她的血盟卫熟悉多斯拉克海,且与她同生共死。

她的夫君,高贵的西茨达拉·佐·洛拉克,也可能派出搜寻队。

而达里奥……

丹妮想象他微笑着骑过高高的草丛,朝她飞奔而来,嘴里金牙在夕阳最后一缕光线下闪烁。

只是达里奥做了渊凯大营的人质,以确保前来弥林的渊凯将领不受伤害。

达里奥和英雄,乔戈与格罗莱,外加三名西茨达拉的亲戚。

到现在,人质肯定都被释放了。

可……

不知团长的双刀是否还挂在她床榻边的墙上,等待达里奥归来领取。

“我把姑娘们交给你,”他说,“替我保管她们,亲爱的。”

不晓得渊凯人是否清楚她的团长对她的意义。

送走人质那天下午,她问过巴利斯坦爵士这个问题。

“他们可能听到了风声,”他回答,“纳哈里斯炫耀过陛下……

对他……

热烈的……

回应。

恕我冒昧,谦逊并非佣兵的美德。

他对自己的……

‘剑术’……

颇为自豪。”

你的意思是,他在外炫耀跟我上床吧。

但达里奥不会蠢到跟她的敌人炫耀。

没关系,现在渊凯军肯定班师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个。

为和平。

她回首看去,龙石山像个攥紧的拳头,从草原上升起。

那么近啊。

我走了几小时,它仍触手可及。

回去还不晚。

卓耿巢穴旁的涌泉池有鱼。

既然来此的第一天抓到一条鱼,以后一定还能抓到。

洞里还有残羹冷炙,卓耿的猎物焦黑的骨头上有残渣。

不,丹妮提醒自己,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

她可以在光秃秃的龙石山上住下去,白天骑卓耿,黄昏时以龙的残羹维生,欣赏大草原由金黄转为橘黄。

但那不是她的命。

她必须抛开远山,堵住耳朵,任那飞翔与自由之歌在风中、在山峦石脊间消散。

小溪由东南向南流淌,起码在她看来是这样。

带我去大河边,我只求你这个。

带我去大河边,剩下的我自己来。

时间过得很慢。

丹妮顺着溪流弯来拐去,一边用鞭子在大腿上打拍子,试图不去想还得走多远,不去关心头疼和空空如也的肚子。

一步。

下一步。

再一步。

再走一步。

她还能怎样?

她的草原一片静谧。

微风吹过,草秆摩擦,叹息阵阵,它们正用诸神才听得懂的语言窃窃私语。

小溪不时流经岩石,发出泠泠声响从旁绕过。

泥巴挤进脚趾间,各种昆虫嗡嗡地绕着她飞,有慵懒的蜻蜓、闪亮的绿蜂,还有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刺蚊。

它们落在她胳膊上,她漫不经心地赶开。

她撞见一只来溪边喝水的老鼠,但老鼠看到她就跑了,钻进草秆间,消失在长草丛中。

她不时听到鸟鸣,它们的歌声让她肚饿,但她没网,也找不到鸟巢。

我梦想飞翔,她心想,飞过之后却梦想偷鸟蛋。

这想法让她忍俊不禁。

“世人发疯,诸神癫狂。”

她告诉长草,长草低声附和。

这一天里她三次看到卓耿。

第一次他距离尚远,就像遥远的云层中穿梭的鹰,现在他即便只有斑点大小,丹妮也能认出。

第二次他展开黑色的翅膀掠过太阳,世界为之昏暗。

最后一次他从她正上方飞过,近得她能听见拍翅声。

半晌间,丹妮以为他在追猎她,他却毫无察觉地飞走,消失在东方。

还好,她想。

夜色不知不觉包围了她。

太阳勾勒出远方龙石山的轮廓,丹妮来到一道荒草蔓生、破败龟裂的低矮石墙前。

或许它曾是神庙的一部分,或是庄主大厅的残余。

墙内有更多废墟——一座古井,草丛中一些可能是茅屋旧址的圆圈。

她推测那些屋子是草秆和泥巴建的,被常年的风吹雨淋损毁殆尽。

日落前,丹妮一共找到八个圆圈,或许更多的隐藏在远处的草地。

石墙比废墟其他部分状况好一些。

尽管它的最高处,即两墙相交的角落也不过三尺,但好歹能提供遮蔽。

黑夜迅速到来,丹妮缩进角落,抓了几把废墟中疯长的野草胡乱盖住自己。

她太累,双脚都起了新水泡,粉红的脚趾上有一对大的。

漫漫长路啊,她不由得咯咯发笑。

世界沉入黑暗,丹妮躺下阖眼,睡意却迟迟不至。

夜色清冷,土地坚硬,腹中空虚。

她想起弥林,想起爱人达里奥,想起丈夫西茨达拉,想起伊丽和姬琪、可爱的弥桑黛、巴利斯坦爵士,还有瑞茨纳克与圆颅大人斯卡拉茨。

他们还牵挂我死活吗?

我骑龙飞走,他们是不是认为他吃了我?

她不知西茨达拉能否保住王位。

他的王冠是她给的,她走之后他守得住吗?

他要卓耿死,我听见他叫喊。

“杀了他!”

他下令,“杀了那野兽!”

他脸上挂着贪欲。

壮汉贝沃斯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吐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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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

一定是毒药。

蜂蜜蝗虫里有毒。

西茨达拉劝我尝尝,不料却被贝沃斯吃光了。

她让西茨达拉做她的国王,让他分享她的床榻,为他重开竞技场,他没有理由杀她。

下毒者究竟是谁?

瑞茨纳克,她芬香的总管?

渊凯人?

鹰身女妖之子?

远方,传来一声狼嗥,让她顿感悲伤又孤寂,也提醒着她腹中饥饿。

月亮升到草原中天,丹妮终于陷入烦乱的睡眠。

她做梦了。

烦恼和伤痛离她而去,她似乎又飘上天空,又飞起来了。

她盘旋着、欢笑着、舞蹈着,群星围绕在旁,在她耳边轻声密语。

“要去北方,你必须南行。

要达西境,你必须往东。

若要前进,你必须后退。

若要光明,你必须通过阴影。”

“魁蜥?”

丹妮唤道,“你在哪,魁蜥?”

她看见了。

她戴着星光织成的面具。

“记住你是谁,丹妮莉丝。”

群星用女人的声音悄声说,“魔龙知道,但你知道吗?”

次日清晨,丹妮醒来后浑身酸痛僵硬,四肢脸庞都爬满蚂蚁。

她赶紧踢掉用作铺盖和床单的枯棕草秆,挣扎着起来。

身上到处是被咬出的红色小丘疹,又肿又痒。

哪儿来的蚂蚁?

丹妮扫掉四肢和肚子上的蚂蚁,摸摸头发烧光后长满发楂的头皮,发现有更多蚂蚁,甚至有蚂蚁沿着脖子向后爬。

她将它们统统扫下,赤脚碾死。

好多啊……

原来蚁冢就在矮墙另一边,也不知蚂蚁是怎么爬过墙找到她的。

对它们来说,这墙肯定和维斯特洛的绝境长城一样。

那是世上最雄伟的城墙,哥哥韦赛里斯常骄傲地描述,好像那是他建的。

韦赛里斯还讲过穷苦骑士的故事,说他们穷得住不起店,只能睡在七国小路旁的老树篱下。

丹妮愿意付出一切换来一个厚厚的大树篱。

没有蚁冢就更好了。

太阳才刚刚升起,几颗明星流连在瓦蓝瓦蓝的天空。

其中某颗也许正是卓戈卡奥,在夜晚的国度骑着烈焰熊熊的骏马朝我微笑。

在草原上放眼望去,她仍能看到龙石山。

那么近。

我应该走出几里格了,看着却像一小时就能走回去。

她想再次躺下,阖眼继续睡。

不。

我得前进。

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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