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整个事情当中，何乐只是坐在马车子上看着热闹，品着百味人生。
很多时候他发现北地就是个崩坏的社会。在北地的人早已没有律法的概念，完完全全以兽性来作为人的行为准则，所有人的价值观早已退化到最原始的状态。就好比吃人这件事，放在南朝那肯定是灭绝人性的行为，但在北地人肉却只是一道菜肴。
说明了什么？
难道说明律法是依靠食物来支撑的吗？
何乐当然觉得不对，律法是人在群体生活中，为能稳定社会结构，为能达到更高生活品质而制定的法则，是维持人与人之间行为的道德准则。与食物无关。
但之所以会在北地出现吃人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恰恰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北地的管理政权覆灭了。原本治理北地的大周朝廷被羯人灭掉，所以在北地瞬间出现管理层真空，从而导致律法体系的崩溃。
所以并不是食物的原因，而是管理阶层的原因。虽说羯人接管北地的政权，但羯人自己都还处在从游牧部落向城邦过度的阶段，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来管理北地。这也是为什么羯人们会从大周遗民中选出四大家族分管北地，那是因为羯人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去管理。他们还没能建立起完整的律法体系，所以需要借助大周朝的遗民自己来管理自己。
在大灾难时，若是有强力的、系统的管理层存在，那即便是再饥饿，也能通过宏观调控来均衡剩余的食物，确保不会因为食物短缺而出现吃人的情况。只有当朝廷也崩溃的时候，吃人的现象才会发生。如此也就解释了，为何在如今食物不短缺的情况下，仍然还有吃人的情况。
所以总结来说，吃人并不是因为食物短缺，而是因为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吃人。就如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欺负弱小，是同样的道理。而不应该将吃人的情况，强加在食物短缺的条件之下。
想归想，对此何乐却并不打算做点什么。尤其是现在，他纯粹只是一时的思想放空。要知从临安朝廷的角度来看问题，其实上多多少少会有些私心。那就是会认为此时的北地越乱越好，绝对不会认为越稳定越好。北地的乱，才是临安朝廷的机会。所以他宁可看着此时乱哄哄的一切，也不愿意看到其乐融融的景象。
唐家和蔡家的车队缓缓的通过拥堵的路口，朝着上京城慢慢驶去。在他们的身后，是那些茫然的人们。这个混乱的时代总有一天会拉下帷幕，但至少在此刻，所有的人，他们其实都已经看不到希望。
他们知道，在北地这片天地之下，羯人和四大家族就是踩在他们头上的大山。他们绝对没有能力去把他们搬开或者砸碎，唯有选择隐忍，才能在这狗屎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两家商队终于到达上京城的外围。远处能看到大片的建筑物，但羯人的上京城永远也无法与大周朝的都城相媲美，尽管这里同样的繁华热闹。但这里的所有建筑全是低矮的，唯有外围的土城墙才稍稍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