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忽然拉大了音量,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对老汉吼道:“你不想要你孙女的命了吗!”
老汉身体一颤,见年轻人勒着小丫头的手更加用力,顿时就记得脖子都红了,为了自证清白,甚至都把自己的衣服脱下,道:“没了,没了,真没了,我老汉一分钱都没有了,都在你那里了!”
“……”
年轻人沉默下来,见老汉确实没钱了,这才将那小丫头松开,放在自己身后,接着将布兜里的钱收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考虑到善后的问题,说道:“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不要怪我,更不要去报官,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会……”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的路边,却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一定会来报复么?”
“什么人——”
年轻人被吓得一惊,循声看去,便见到一个一身白衣的身影,正朝着他走来。
这年轻人虽然是个不懂武道的,但也能从体型上看出,那道健硕的身影,一定是他打不过的,于是他立刻就抄起刀子,准备再去劫持身后的小丫头,这样虽然不一定能威胁到别人,但起码他心里踏实。
但,不知为何——
年轻人忽然发现,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了,周围的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他给束缚住了,空气仿佛变成了无形的大手,将他紧紧地攥在手心,他想要有的任何动作,此刻都无法完成。
“……武者!那是个武者……”
年轻人心中霎时坠入了谷底,一片冰凉,眼神中露出了绝望之色。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与武者之间的差距,就好似天差地别,哪怕只是最低阶的武者,也不是他这个普通人可以对抗的,更何况,那道白衣身影气度不凡,一看就并不普通,指不定武道修为会有多高。
楚云走到马车前,淡淡的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将后面那个被吓的不知该做些什么的小丫头抱了起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事了,别怕。”
楚云轻声安慰了一句,然后将小丫头抱到了老汉面前。
老汉又惊又喜的张开嘴,却半天没发出声音,颤巍巍的伸手把孙女接了过来,顿时就激动地哭了出来,抱着孙女老泪纵横。
“看见这一幕,你不觉得心中有愧么?”
楚云看着那个年轻人,淡淡问道。
“……”
年轻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他惨笑了一声,道:“我也读过几年圣贤书,若不是真的被逼无奈,又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这不公的世道,这贼老天啊!啊啊啊……”
说着,年轻人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啊啊大叫的哭得泪流满面,脸上鼻涕、泪水混合在一起,看起来极为狼狈。
楚云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未等有什么反应,那年轻人就一边哭,一边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原来,这年轻人名叫赵志,是金霞城内一名秀才,家中的条件算不上好,但也足以温饱度日,前年刚娶了一房媳妇,日子过得还算温暖。
但,就在几个月前,赵志在外面结识了一些‘出来混’的人,起因是他和一个街头地痞,因为走路时撞了一下,而起了冲突,当时便有一位大混混上前,给赵志解了围。
为了感谢那名大混混,赵志请对方喝了杯茶,这一来二去,双方也就算认识了,而在这之后,那大混混经常会去找赵志出去玩。
再然后……
赵志就染上了赌博的瘾。
起初,他和那大混混只是到街头地摊上随便玩了两手,身为秀才的赵志,本来也不愿意碰这些有辱斯文的东西,但架不住混子朋友的热情相邀。
赵志随便玩了几手,竟然连赢了好几局,抓牌摸牌,想要什么来什么,手气顺得不得了,令他这个第一次接触赌博的人当时就上瘾了。
而他那个混子朋友,也跟着他一起,赢了地摊主不少钱,回去的时候,混子朋友一口称他一个赵哥,说明天一定要再带小弟赚些钱,各种虚意奉承的话层出不穷,听得赵志直接飘飘然,心中膨胀的不得了。
再之后几天,虽然有输有赢,但还是赢的时候最多,而他的混子朋友,对他也是更加的‘崇拜’了,让赵志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后来,混子朋友似乎看不上这些地摊上的小钱了,于是拉着赵志,去了那片一个非常大的赌坊。
赵志玩了这么多天,赢了这么多天,也以为自己是赌神在世,对混子朋友的邀请,自然是来者不拒,而他们一起去了赌坊之后,也是有输有赢,起初是赢的时候偏多,后来渐渐变少,再后来几乎是去一次输一次。
但,吊诡的地方就在这里,赢的时候,赵志觉得非常上瘾,非常刺激,下次还想再来。
而哪怕是输了,赵志也依旧非常上瘾,甚至感觉瘾头更大了。
因为他知道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输了之后,心中就愈发的不甘心,也想在自己的混子朋友面前找回面子,于是就一次次的带钱去,一次次的输个精光。
忽然有一天,赵志迷迷糊糊的回到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找不到自己的妻子。
仔细回想,才依稀记起,在昨晚的赌局中,他输掉了家里最后一块铜板,为了翻盘,他把自己的妻子压了上去……
然后……
然后……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赵志像疯了一样的哀嚎,他冲出家门,去赌坊讨要自己的妻子,结果自然是可以预料的。
他被人打成了重伤,丢到了城外,对方手里拿着他昨晚亲手按下手印的字句,上面写着,他用五十两银子的价钱,把自己的妻子当成了筹码,然后输掉了,白纸黑字,哪怕拿到官府去,他也告不赢。
而那个动手把他打成重伤的人,正是那个和他称兄道弟,经常大喊‘赵哥牛逼’的混子朋友。
这一刻,赵志才意识到,原来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引他上钩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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