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人有的往往并不是勇气，而是在杀了人之后的疯狂。
如果只靠一群绵羊般软弱的流民，妖道是没办法裹挟这么多人并且成事的。
在这三万多流民中，必然存在着一批，已经在不断地杀戮中杀红了眼，忘记了礼义廉耻，忠孝诚信的疯狂之人。
他们在杀了人之后，尝到了血的滋味，便会成为对同类下手时毫不留情的野兽，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带动，流民才能够展现出疯狂的攻击性，去摧毁沿途他们所经历过的村镇、县城。
楚云带兵冲阵，要冲杀掉的，也正是这些人，而对于那些被裹挟的，只知道逃跑的流民，楚云则是任由他们逃。
还是那句话，被吓破了胆的流民，才是流民，能聚在一起反抗的，都是流寇！
而在这短暂的冲杀中，楚云也充分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乌合之众。
按理来讲，三万人，打一百人。
就算是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足够把楚云他们给淹死了，因为按照每个人头来划分，楚云他们一个人，差不多要打三百个人。
在军中，以一敌十，已经是千里挑一的猛士，能做到以一敌百，就不可能是普通的士卒，而以一敌三百，就根本是强人所难。
但……
在真实的战场上，人数并不是这么算的。
乌合之众的流民，根本没有能力，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去，用三百个人去对付一个人。
真实的情况是，绝大多数的流民，还没有与楚云等人交上手，就已经被喊打喊杀声，流民惨叫声，以及那嘈杂的战场噪音给吓破了胆。
还没和敌人交手，就已经崩溃了，宛若无头的苍蝇，乱糟糟的身处在战场中，不知道哪里是敌人，不知道哪里是朋友。
一个人如此，尚且好办，但问题是，三万个人里，有两万多都是这种状态，而少数清醒的那些人，又被这两万多人裹挟，很多时候想要去做些什么正确的事情时，甚至都会遇到来自友军的阻力。
简单讲……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挤着人，能不被推倒在地，让人群活活踩死，都是种难得的好运气了。
一场冲阵，从夜里，冲到了破晓时分，当远处的天空升起一抹鱼肚白，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
楚云带着一百名士卒，几乎是全身而退，己方的损失非常少，楚云毫发无损就不用说了，手下的一百名士卒中，仅死了两人，伤了二十余个。
他们宛若一柄尖刀，在流民群中七进七出，就好比牧羊犬一般，驱赶着羊群，让它们自己跑来跑去。
真正动手杀的人其实不多，绝大多数的破坏，都是那些流民们乱起来之后，自己对自己造成的损害。
“爽啊，就没打过这么顺畅的仗，我看就是司马大将军派给将军的人少了，若是让将军您带着神风营全营的两千名将士，岂不是要把这三万流民直接杀穿了？！”
一名神风营的将士杀的亢奋不已，离开后还忍不住哈哈大笑。
楚云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是些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我们的目的，在驱赶，不在屠杀。”
“……是，将军。”
那士卒顿时收敛了笑容，在楚云的注视下低下了头，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楚云收回目光，看着破晓的天色，道：“整顿休息，明日继续冲营，不能让这些流民重新聚集起来，直到吉庆府的人前来接应为止。”
“是！”
众将士纷纷应声，到一旁的山上安营扎寨去了。
第二日的傍晚，楚云带着神风营的士卒们，再次冲营归来时，终于等到了吉庆府的官兵前来接收流民。
楚云与对方接洽，同时也是拿到了司马大将军的亲笔军令，告之楚云任务完成，可以返回烈焰军中复命了。
临走前，楚云问了那吉庆府官兵一句，打算如何安置这些流民。
“肯定不能让他们进府城，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尽管那些地方已经被流寇摧毁，糟蹋过一番了，但也需要有人来重建不是？”
那官兵理所应当的回答道。
楚云闻言，心情并不舒畅，因为他知道，那些流民除了是因为被妖道裹挟之外，其本来的日子就不好过。
近年来，南部的天时不好，灾害连连，百姓很多时候辛辛苦苦种了地，却颗粒无收，都是本来快活不下去了，才会跟着流寇，为谋一口饭吃到处劫掠。
而被他们劫掠的，同样也都是这样的可怜人，真正的有钱人，都在府城之内，有高大的城墙保护，流民不敢打，也打不进来。
就这样的情况，朝廷还在对每一次村镇，征收重税，眼下官兵们要将流民原返，送回到那些被流寇摧毁的村镇之中，那里已经没了活路，虽然粮食可以重新种植，但在收获的季节到来前，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楚云将这些事情，放在了心中，没有与这名官兵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做决策的人，根本不是眼前的这些小小兵卒。
“吉庆府，烈焰军……”
楚云将目光望向了远方，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百姓过得这么凄苦，除了天灾不断之外，人祸必然也是极其重要的原因。
或许，在烈焰军中，楚云能够找到一个答案。
于是，他谨遵军令，带领着神风营的一百名士卒，回到了吉庆府外的天鸿要塞外。
这里，是整个大乾王朝的最南部，也是王朝的边界线，再往南去，便是草原。
在历史上，草原的游牧民族，时常会越过平原，向中原入侵，而天鸿要塞，便是大乾王朝的开国皇帝，在南部设立的一座军事要塞。
至今，已经守护了大乾王朝三百多年的安宁，而烈焰军，便是坐镇于天鸿要塞之内的守军，除了平定国内的各处动乱之外，烈焰军最重要的职责，其实是提防草原部落对大乾王朝的进攻。
而事实上，草原上的那些狼崽子们，近年来也的确并不安宁，随着大乾王朝内部的局势动乱不安，他们在塞外也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时刻都惦记着趁大乾王朝虚弱，过来咬下一口肉。
但……
有天鸿要塞在此，有要塞内的烈焰军在此，草原胡族，便是难以跨过这天池一步，便是宛若天鸿要塞之名那般，有这要塞在此，便是宛若天地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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