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会来?”
景瑜虽然跟仇士良一样蹲了下来,但他的眉头却从来都没松开过,甚至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预防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他望着眼前这位老人,素色长袍随意的套在身上,花白的头发散在背后,额头上有着三道皱纹,挤在一起像极了‘王’字。
眼睑低垂,里面是浑浊的眸子。苍老的皮肤上满是老年斑,鼻梁高挺,颧骨深陷,一副苍老到行将就木的样子。
“从一开始就知道啊。”仇士良把双手套在袖子里面,抬起头看向天边绯红色的月亮,没由来的说了句:“要下雨了。”
景瑜默不作声的看着仇士良,这个老人的动作,让额头上面的‘王’字更加深刻。他不知道‘要下雨了’是什么意思,但打心底觉得不是一个好兆头。
“下雨就打伞,没伞用头顶。”景瑜闷声说出一句话,凉风穿过连廊吹响他,鼻间顿时嗅到一股青草特有的味道。
“有道理。”仇士良浑浊的眼睛闪过亮光,深吸一口气,道:“你好奇咱为什么知道你会过来?”
景瑜点头,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他自认为行动从来没有跟外人说过,守夜司的其他人也不会泄露秘密,那么仇士良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很简单,咱会算。”仇士良露出一抹微笑,从袖子里面掏出三枚铜板扔在地上,表示他就是用这东西算出景瑜今天晚上会过来。
景瑜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还会算卦,在他的印象里面,只有《易经》懂得这些玩意儿。
不过他虽然知道,但从来没见《易经》在别人面前展示过什么,所以只当这人是在说谎。
“那你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什么来这里吗?”景瑜的眉头逐渐平复,既然仇士良知道他会来,那么肯定也识**份,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索性大大方方的询问起来。
“不就是为了那些资料吗,全都在书房里面,等会走的时候拿去便是。”
仇士良抬起手臂指向书房,接着又把手掌缩进了衣袖里面,缩着脖子仿佛自己非常怕冷。
“你就不怕我拿到资料以后,向我哥举报你?”
景瑜不由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仇士良应该很害怕自己得到有利的线索,从而告发他杀害马元治,并且再次引出贪墨案。
可是这个老东西竟然会直接说出东西所在,如此奇怪的行为,一时间让他竟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当然怕啊,如果暴露的话,宁帝肯定会狠狠的惩罚咱。”仇士良叹了口气,道:“可是就算咱再害怕,能阻挡你取走资料吗?”
他说罢,不等景瑜出言,继续道:“既然咱无法阻止你,那么何不直接把东西拿出来,这样咱们都可以省不少事儿。”
景瑜被这样无懈可击的逻辑,说的不知道怎么应对。但他总觉得仇士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后面肯定有什么麻烦在等着自己。
“你想要什么?”
景瑜沉声说道,浑身上下的肌肉依旧紧绷,他对于仇士良的性子有些捉摸不定,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咱什么都不要,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仇士良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跟着抖动起来,‘王’字也开始扭曲起来,逐渐变换成‘主’字。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但说无妨,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景瑜学着仇士良的表情开始微笑,却始终做不到这个老东西那样。
壬寅太岁在他的识海里时不时的发出低吼,祂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就好像……被同类盯上了一般。
仇士良点了点头,他很欣赏景瑜这种等价交换的态度。
他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人都喜欢跟自己讨价还价,有的人的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更多的人都被埋在了乱葬岗。
“你觉得,上天怎么样?”
仇士良询问起来,甚至伸出手指,向上捅了捅空气,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挺好的啊,虽然从短时间来看有好有坏,但如果把时间拉长的话,冥冥之中自有定义,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暗中被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