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阳不敢置信,看着大厨,大厨笑着又问了一遍。
他连忙点头,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放下勺子,连忙跑到柴房,将他这半年来的工钱全拿了出来。
来到柜台前,将钱递了过去。
掌柜好奇的看着他。
刘东阳:“买酒。”
掌柜了然,淡淡道:“被林大厨看中了?”
刘东阳兴奋的点点头:“嗯。”
掌柜:“好事,你的事,林大厨前两天就找我谈过了,说你天资不错。”
收了钱,拿出一大瓶落花酒,递了过去。
刘东阳踌躇道:“掌柜的,我...钱不够。”
掌柜摆摆手:“多的,算是赏你的,你这些日子工作,比他们都勤快,我都看在眼里。”
“林大厨喜欢喝酒,既然要拜师,就拿出诚意。”
刘东阳拿着酒瓶,躬身道:“谢谢掌柜的!”
掌柜的打着算盘,轻“嗯”了一声,而后又嘱咐道:“好好干。”
刘东阳认真的点头,郑重道:“一定!”
而后连忙向后厨跑去。
掌柜看了看他背影,笑了笑。
刘东阳来到林大厨身前,猛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将酒递了过去。
“师傅!”
林大厨接过,惊讶道:“落花酒?”
其他厨子也惊讶的看着刘东阳。
林大厨:“你把攒的工钱全花了?”
刘东阳摸了摸脑袋,说道:“以后再赚,现在孝敬师傅。”
林大厨心中一暖,其他厨子也笑了笑,赤诚之心,总是让人心暖。
接下来的时间,刘东阳就在后厨学艺,工钱也涨了一大截,每月五两,也从柴房搬了出来,租了房子,和林大厨做了邻居。
刘东阳的事迹也让其他小二羡慕不已。
掌柜的借机敲打一二,让小二们看到生活的希望,工作更努力了。
两年后,刘东阳已经出师。
他最拿手的,就是做鱼,不管是什么鱼,哪种烹饪方式,在他手中都会变成美味佳肴。
飘香数百米!
福德楼的生意更火爆了!
许大厨的“全鱼宴”是为长新城一绝!
刘东阳月钱,已经涨到一百两了!
这还不算有些顾客的打赏。
十九岁的他,意气风发,但两年闭关学厨,让他显的很是老成持重。
与其他玩伴“距离”越来越远了,现在已经没什么联系。
他们之间,好像突然多出什么隔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渐行渐远。
东子以前倒是时常来信,后来就越来越少了。
他心中多了一些孤寂感,不过,他又多了一个“玩伴”,是林大厨的女儿,林竺。
随着他的“崛起”,老家许家村中的父母,兄弟姊妹也跟着沾光,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二十一岁这年,刘东阳彻底接过了师傅手中的“林家班”,成为掌厨之人,同时,也娶了林竺为妻。
新婚当夜,刘东阳大醉,回房的途中,碰到一个黑衣人,他的腿,跛了。
“谁!”
黑衣人拿下头套,是东子!
几年不见,二人很是高兴。
刘东阳询问着他的近况,为什么不来信,还有他的腿,他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东子没有多说,恭喜着他。
“还是很怀念当初在酒楼的日子,没想到,你现在都成为长新城第一厨了,真好...”
无论刘东阳怎么追问,东子都没有回答。
又交谈一番,东子告辞离去。
给了他二百两黄金。
又嘱咐道:“记住,你从来没有见过我!”
“这黄金,一百两给你,一百两,你帮我照顾好我父母。”
说完,身形几个晃动,消失不见。
刘东阳心中一叹,看来,外面也不如他憧憬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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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城中酒楼开了又开,福德楼屹立不倒,也成为了长新城中的标杆建筑。
许大厨的名头越发响亮,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挖”他。
他都不为所动,掌柜的问过他,他笑了笑,说道:当年掌柜的给的落花酒,其他地方没有。
掌柜的很是感慨,欣慰。
谁能想到,当初一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现在成为长新城中的名人。
孩子也有两个,最大的八岁,听说很有读书天分,准备童子试了。
刘东阳与林竺乃是长新城中无数人羡慕的一对,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许多人都说,能活成许大厨这样,人生也就圆满了。
刘东阳也感觉很好,有时候也想,人的一生,求得“安稳”二字,就是圆满。
七日后。
掌柜的去世,留给刘东阳一封书信。
让他自己选择,不用顾忌他了。
刘东阳没有多说什么。
二十年后。
福德楼显得有些破旧,但又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前两年,城中新建了一处酒楼,手艺很好,比他的更好!
听说是来自京都的名厨。
酒楼生意每况日下,东家新的掌事人,换了新的掌柜,也从京城请了一个名厨。
刘东阳一帮人受到“挤兑”,他的徒弟们愤恨不已。
以前的那些“老人”,都已经不在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感觉自己老了。
随后将手艺传给几个徒弟,就此金盆洗手。
福德楼也没有挽留,刘东阳遣散徒弟,让他们各奔前程。
城中许多酒楼,大户人家也邀请他,他都给拒绝了。
劳累了大半辈子,现在儿子考上了进士,在京城当官,女儿也嫁了个好人家,可以安享晚年了。
刘东阳满是怀念的看着福德楼,随后离去。
回到家中,与妻子说了一番。
林竺笑道:“这样也好,咱家有吃有喝,孩子们也出息,正好可以减减你的肚子。”
人到中年,刘东阳也发福了,笑道:“好。”
看着林竺脸上的皱纹和丝丝白发,叹道:“跟着我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林竺:“老夫老妻了,说这些作甚,你对我很好,我没觉着苦,都是甜。”
刘东阳哈哈一笑:“那好,我的手艺,以后就做给你吃。”
半月后,师父去世,林竺悲伤不已,生了一场大病。
刘东阳细心照料,孩子们也都回来了,但也只撑了两月。
林竺怜惜的看着他,眼中含泪,笑道:“遇到你,我很幸福。”
“可惜,以后我不能陪着你了。”
刘东阳握着她的手,细心的整理着她的发丝,柔声道:“我也很庆幸遇到你,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林竺眼中流泪,刘东阳细细的为她擦拭。
她交代了子女几句,然后撒手离去。
刘东阳彻底陷入悲伤中不可自拔,几天时间,满头白发,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女儿许萌不放心,留下来照顾,女婿忙着家里事情,时常也过来照看。
儿子因为朝廷要事,林竺去世第三天,被迫离开。
半月后,刘东阳算是缓了过来,迷上了喝酒,钓鱼。
话也变少了。
只有孙子,外孙女才让他露出笑脸。
不过没有再做过饭了。
这一日。
刘东阳乘船在河中钓鱼,遇见一个浮尸,打捞上来后一看,是东子!
浑身很都是刀剑之伤,背上还插着两支箭矢。
伤口被水泡的发白,已经化脓,腐烂,气息微弱。
俨然活不了多久了。
刘东阳为其处理了一番,东子醒了过来。
这是回光返照。
东子看着刘东阳,苦笑道:“没想到遇见你。”
刘东阳心头悲伤,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身上的箭矢,是官府的?”
东子叹道:“是,而且是拜你儿子所赐。”
刘东阳沉默,东子显然做了事情,被官府追杀。
东子:“谢谢你照顾我父母,他们的墓,我去看过了,很好,多谢。”
刘东阳:“你是我兄弟。”
一句话,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