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大洲,日升城。
火神庙。
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火神的雕像,总让人产生一种奇妙地感觉,就好像是投身于过去地那段岁月里面,包含空中肉眼可见的微尘,一起飘向更遥远地岁月中去。雕像上面还残存着一些颜色,都是赤红地颜色,代表着当时人们对于火神地崇拜和缅怀。
一个直立于天地之间的大英雄,一位让很多人记住的人。
林葬天看着面前的这个火神像,心里十分触动。
陈白缓缓睁开双眼,再看向这个火神像的时候,心里面的感受就又变得不一样了。她在面前的这个火神像上面看到的不止是一个火神像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即使过去了不知多少年,却依旧存在着生命力的存在。
她心中有些疑惑,因为一般来说,这样的古老的雕像是不会散发出这样的气息的,除非是那个人还没有死去,但是据她所知,和林葬天所说的那样,火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但是又为什么,让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存在呢?
于是陈白侧过身子,透过这个位置看向林葬天,他的身子背后就是一片乌云遮盖的天空,但是还有着微光,所以在这样的光线之下,林葬天整个人仿佛是被后面的门框给定住了似的,当她回过头的时候,明明感觉林葬天在看着自己,亦或是自己身后的火神像,但是他的眼神却好似凝固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的,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和遥远的回忆之中。所以他的视线穿过了陈白,其实也可以说是绕过了陈白,在她转身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一样。
所以陈白开口的第一句话便从一个疑问变成了另外一个疑问,“你怎么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因为她也摸不准现在叫他是不是正确的,直觉告诉她林葬天或许和那位火神有点联系,亦或是知道些什么,现在打扰他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正确的时机。不过她最终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问了。
听到了陈白的话之后,林葬天的眼神稍微颤动了一下,像是要从什么地方出来似的,眼睛左右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向站在火神像旁边的陈白,此时她的眼神落在林葬天的视线里面,很快地让他恢复了一些。像是从深海里面终于上岸之后的大口呼吸那样,林葬天听到陈白叫他之后,稍微动了动自己的眉毛,像是要调动起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反应,松了口气似的,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嗯?”林葬天眨了下眼睛,眼神在瞬息之间变化了好几次,最后恢复了正常,“我没事啊。”他露出了一抹和以往一模一样的微笑,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目前还好。
可是陈白在看到他这个神情的时候,心里面忽然像是被人用手揪了一下。林葬天的这个笑容她再熟悉不过了,直到进来火神庙之前,她还以为他平时就是这么笑的,可是刚才她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年纪轻轻的林葬天,居然一直以来都戴着一个厚厚的面具。她见到林葬天的这个笑容的时候就确定了,原来之前的很多笑容,他都是下意识地用出了自己最擅长的笑容,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或许也有,但是陈白已经分不清了。或许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吧?这样的笑容,真的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感受吗?
时间或许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样貌,但是一个久经创伤的心灵,是否会得到痊愈的可能呢?
未必。
陈白默默收回自己观察的视线,然后转过身去,低了低头,随即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火神像,他的快乐即使是透过面前的这个雕像,依旧可以传达到她的心里面,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于是她开始问出自己最开始就想要问出的问题:“我怎么感觉这个火神像就好像是还有着生命力一样呢?明明火神都已经不在了啊?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林葬天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站在了她的右边,轻声说道:“其实你的感觉没错,这个火神像确实是有着生命力一样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那位火神还活着,只能说是人们的信仰之力附着在了火神像的身上了,所以才会造成火神还活着的错觉。”
“信仰之力?”陈白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然后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和香火一类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嗯……”林葬天说道,“也不能说是一样吧,只能说是差不多,因为二者还有着一些细微的区别,所以只能说这个信仰之力是一种表现形式吧。这也是那些相信着火神,打心底里面崇拜火神,尊敬火神的人所给予火神的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陈白惊讶道:“难道火神还有重新复活的机会吗?”她万万没想到信仰之力居然还会有这样强大的效果,一时之间好奇了起来,心里同时还在想着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获得了信仰之力,那么自己是不是就会有重新复活的机会了?
林葬天点了点头,“只是很难,因为信仰之力除非是到达了一个很高的程度,那个被人们所记住的人才会有机会转世投胎,虽然不是那种复活,但是这种方式也是一种很奇妙的道路,只是要等到他全部想起来过去的事情,还得等到他长大了之后。不过这都是建立在信仰之力达到了某个高度之后才会出现的事情,现在来说,确实是不太可能了。你看那火神像上面的颜料都已经不见了,如果信仰之力达到了那个程度的话,火神像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现在我们只能祈祷火神还没有从人们的记忆当中抹去。只要还有人记得火神的存在,火神就依然会有机会重获新生。”
“那我们可一定不能忘记火神的存在啊!”陈白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心口,默默闭上双眼,祈祷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火神复活的消息,如果无法达到这一步的话,起码不能让火神从人们的记忆中被抹去。她的心里怀揣着某种希望,希望能在这里种下一颗种子,未来看到它的萌芽。
林葬天笑了一下,然后看向那个熟悉的面孔,点了点头。
你看,你永远都不会被人们所遗忘的,而我,也会尽可能地活得久一点,若是有机会的话,未来希望还能够见到你啊……
之后两人便离开了火神庙,离去的时候,陈白频频回头看向那个火神像,她看着他爽朗的笑容,总觉得是他对刚才自己所许的那个愿望的一个认可。
希望你能重新活过来啊。陈白心里暗暗想道。
从火神庙出来之后,外面的天色好像亮了一些,陈白抬头看向天空,那些云都在朝着一边滚动着,像是太阳在他们的背后驱赶着一样。
随后她低头看着这有些不好走的下山的路,心想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刚弯下腰,准备蹲着下去,旁边的林葬天这时候就说话了:
“咱们现在可以御剑走了。”
说着,月壶剑便已经从剑鞘里面飞了出来,落在二人面前。
见惯了林葬天这般御剑之后,陈白也是不再感到惊讶,只是上去的时候再三跟林葬天强调了几遍千万不要太快了,也不要总是转变方向,自己刚吃过东西,若是不害怕被她的呕吐物糊了满脸的话,大可以试试。
林葬天站在陈白的身后,听到她如此“威胁”自己,也是觉得既有些好笑,又有点可怜,然后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会慢一些的,也让她不要担心这些问题,只是这回将月壶剑的剑鞘交给了陈白,让她按下剑鞘上面的那个蓝宝石。
陈白模模糊糊地按了一下,然后周围顿时浮现了一圈屏障,还没等陈白问清楚这是为什么,便很快就知道了林葬天的意图。
因为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所幸有屏障的存在,陈白坐得还算是比较安稳,就是一直心惊胆战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葬天低头看了眼紧紧地抓着剑鞘的陈白,问道:“现在怎么样?比之前好多了吧?”
陈白闻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你……别跟我说话,咱们……一鼓作气。”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语气听着倒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慌乱。
林葬天笑了笑,这次也不打算再捉弄她了,免得把她的嗓子喊坏,于是二人便很快地从日升城的上方御剑而过,一闪而逝,地上偶然看到此景的人们只会以为是自己眼睛看错了,唯有那些稍微有点修炼经验的人,才能够大致看得出来是有人御剑而过,而且好像还是一男一女。
有了伴侣的看到这个场面,很难不心生酸劲,一个人很想喝点小酒来畅快一下心中的郁郁,但却没想到在经过一处茶馆的时候,被那里美艳的老板给勾去了魂魄,整个人像是被钩子钓起来的鱼似的,扑腾扑腾地就转身走近了茶馆里面。
那位身姿曼妙,容貌动人的老板,只是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便马上兴趣寥寥,心想:又是一个自己看不上眼的男人。但是很快又收敛了自己对于他的蔑视,转而展颜一笑,欢迎起他的到来。他想要的无非是她的身子,并不是爱上了她,女子这一点也很明白,所以她只想要让他多消费一点,比如在这多点上几杯茶,刚好那个降火茶之前发现了很不错,经过了自己的练习之后,想必只会更加好喝。她双手叠放在一起,面带微笑地看着刚走进茶馆的那个脚步虚浮的男人,估计是纵欲过度了,所以腿根子都是软的,女子见此,不由得撇撇嘴,扭过头去。
日升城中某个小巷子里面,那位之前上山途中见过几面的老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休息,他把双腿搭在地上,背靠在墙上,舒缓着脚底板的疼痛,以他目前的这个年纪,时不时都要去一趟那么远的火神庙,对他而言实在是有点不堪重负了。不过老人仍然没有丝毫想要放弃的想法,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那个火焰的纹身,眉眼低垂,像是要昏睡过去似的。然后不一会他就又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老人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纹身,叹了口气,他把这个故事也告诉了自己的孩子和孙子孙女,只是他们都不太愿意相信了,这让老人感觉到非常得遗憾。他不禁想起了自己今天遇到的那两个年轻人,脸上忽然有了些笑意,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有些欣慰。然后他转头看向火神庙的方向,轻轻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那个纹身,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句:火神,拜火教亏欠你太多了……
愿您永生!
老人努力地睁开他那双混沌的眸子,想要看到些什么,亦或是记住些什么。
在他刚刚低下头的时候,没有看到的是,有两人正御剑从他的头顶上空经过,速度极快,就像是脑海中忽然生出的一个念头一样,一眨眼就出现,又一眨眼就消失了。
“唉……起来了起来了,回家。”老人艰难地撑着双腿,依靠着墙边,站了起来,然后手搭在墙上,颤颤巍巍地朝着前方走去,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去,就这么一脚一脚地踩在日升城的地上,好似在叩问着过去的火之国,以及它地底下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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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城。
城门前集结起了两万的黑骑,准备对远处的鸣凤城和未央城的集合军队发起进攻。
对面大概有四万多士兵,但是对于黑骑来说,还远远不够打,眼下只有两支部队在前面集合了起来,石头城的部队应该还暂时在路上。根据明礼的命令,现在需要先对刚到达那里的两支部队发起进攻,打乱他们的架势,让他们无法和后面即将到来的石头城的精锐部队成功汇合,彻底打乱他们的计划。
白三都今日也在黑骑军中,穿上了自己熟悉的战甲,手中拿了一把长剑。风吹动他的白发,把他同样白色的眉毛也吹皱了,他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部队,眼神冰冷。既然上了战场,而且现在双方都还是不同的阵营,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和立场,白三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出现在这里,对此,明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城墙上,白木阳依旧是穿着那身白色的裙子,她一眼就能看到黑骑之中的那个白发的身影,白三都的背影无论她看多少次,都还是会认出来,上一次见到他披甲的时候,还是落雪城被攻破的时候,如今换了个阵营,居然已经要对魔教的人来敌对了,想必他的心中也是极其复杂的吧?白木阳担忧地看着人群当中的那个人的背影。虽然她对于他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每次见他这样严肃地出城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感到一阵无法避免的担心。这一点也是她很难控制的。
黑骑中有好几道眼神都不由得扫过那个站在前面的白三都的身影,虽然大家都接受了白三都这样之前属于魔教的人存在于黑骑的队伍之中,但是对于此刻他能够出现在这里,还是感到有些钦佩,毕竟他曾经也是魔教的人,虽然没有像魔教那些人一样滥杀无辜,或是用人血来做那些血祭之术,但是无论怎么讲,他都曾是魔教当中的一员,如今对上自己以前可能见过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定决心来到这里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肯来,大伙也就能够接受他的存在,并不会有所排斥。
白三都自然是感受到了周围人的视线打量,出现在这里,也是他再三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本来以为白木阳不会同意,所以一开始没有跟她讲,直到不小心被她发现了自己的行为,然后便只好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自己即将要上战场的消息,不过出乎白三都意料的是,白木阳这次并没有阻止他,反而是帮他把铠甲又重新擦了擦,让他上战场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受伤。白三都对此还比较开心,所以现在在战场上无形之中给予他力量的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背后,于城墙之上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会阻止他呢。”城墙上,若明出现在白木阳的旁边,笑道。
白木阳笑了下,眼神中还是难掩担忧,不时地看向白三都。
若明见此,便很快知道了,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她说道:“也不要太担心了,黑骑里面还有他们在呢。”
白木阳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黑骑当中,位于前面的,还有林衠,他身披黑甲,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一根林葬天送给他的银白长矛,此时也正注视着对面的敌军,等待着冲锋的时刻。他近日勤加练习了长矛,愈发得得心应手了,估计会在战场之上发挥出更大的价值,这让他很有信心。耳边传来马的呼吸声,感觉到它和自己一样想要向前的心情,林衠俯下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脸,说道:“再等等,马上就走了!”
同样骑马,位于白三都身后的,还有雪狼,他出现在这,主要还是为了保护白三都的安全,对于骑马,他反而不是那么在行,然后明礼便亲自给他挑选了一匹比较温顺的马匹,待到战场上了以后,雪狼自会离开这匹马,然后直接冲进战场之中,对于他而言,骑马反而限制了自己的行为,所以明礼在将马交给他的时候,还多说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希望雪狼可以顺利地把马给带回来,不要让它受伤。雪狼爽快地答应了明礼的这个要求,毕竟他也清楚林家的战马都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出来的,损失一匹就如同损失一名黑骑,所以千万不能够损失,即使是有,也得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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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把头上的盔甲拿下来,然后看向白三都,后者的身影落入雪狼的眼里,让他不禁想起了过去的时光,很遥远的时光,只是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是能够并肩而行的,但是如今距离那一步,却还很遥远。
白小树也在黑骑当中,只是她现在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是因为自己即将要上战场了,而是因为林葬天给她的任务。在之前的某一天,她忽然收到了林葬天的来信,信上让她若是有朝一日碰到开战的时候,一定要去战场,但是却没有告诉她是为什么,只是在信里面神神秘秘地对她说了句,这对你的神通是有好处的。只是她之前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对自己的神通有用了。等到她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才渐渐地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想让她再次感受一次和巨石堡垒里面一样的情景,然后以激发白小树的神通。
她撇撇嘴,有些不高兴。因为她已经学会得差不多了,而且也能轻易地使出自己的神通来了,因为远古雪豹的那个身份,她一直被那个名叫雪狼的男人盯着,有时候她都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只是看他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个年纪很大的大叔,白小树觉得自己虽然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吧,但是好歹也算是个年轻女子,怎么会对这样的大叔感兴趣呢,于是她不止一次地回头瞪着雪狼,希望能让他知难而退,不要一意孤行,最后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至于雪狼能不能领会她的意思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在黑骑里面的,还有红栗,她则是一袭红衣,盛气凌人,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周围的黑骑都与她隔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若不是因为有林葬天的叮嘱的话,她估计就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了,不过想到了林葬天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那些想法,让自己安心地待在黑骑当中,等待着一会发起冲锋的时候,自己率先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一袭红衣坐在马上,身姿尽显无遗,只是没有一个黑骑往她那边看,都眼睛直视前方,没有被她浑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魅惑气息所迷惑,都用自身的杀意给隐藏了。
红栗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位于黑骑之中才会感受到战场上面的杀伐气息,真切地认识到和自己站在一起的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们各个都是可以在帝国里面以一敌十的高手,甚至还有些人可以做到以一敌百,这样高超的部队,怎么能不所向披靡呢?就连红栗位于其中,都不由得为他们站在一起所营造出来的气势而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心悸,心想若是自己和这样的一个两万人的黑骑打的话,估计也会被他们身上的杀意所影响,导致自己出手变慢。
她回头看了眼落雪城,北辰今日没有出来,而是选择待在落雪城里面,保护星花她们,所以红栗的任务有人帮忙做了,自己便出来了。她摸了摸身下战马的披甲,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划过,耳边传来一阵摩挲的声响,然后她很快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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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落雪城上方飞过来一只飞鹰,落在队伍最前方的一个人的肩头。
她浑身披着黑甲,身形高大,一手拿了个巨斧,就这么拄在地上,一副轻松又大气的感觉。陆思抬起另外一只胳膊,那只飞鹰于是扇了扇翅膀,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她从飞鹰的腿上拿出那个缠在上面的纸,展开后读了一遍,然后嘴角勾起,轻轻抬了抬手,飞鹰于是很快飞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思。
她高高地抬起手臂,然后朗声道:“发起进攻!”
在她话音刚落的刹那,所有人的顿时勒起缰绳,战马的呼吸声沉重起来,然后随着第一声马蹄声响起,随后的整个黑骑的马蹄声便声震雪原了,如同一声声响雷炸响在荒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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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上,白木阳和若明放眼望去,整个黑骑如同一片漆黑的海浪,于白色的雪原上面直直地推了过去,速度飞快,不一会就去向对面了。
白木阳的视线始终盯着黑骑当中的那个身影,却见到他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头盔,将那抹显眼的白发给遮住了。
若明微微笑着,并没有什么需要她担心的事情,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我先回去了。”若明跟白木阳说道。她准备回到军帐里面,等待着那些受伤的黑骑回来。
白木阳双手还是搭在城墙之上,此时天上忽然开始飘起了雪花,她转过头来,一头黑发随风飞扬。她张了张嘴,还没有说什么,便看到若明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见此,她也抿着嘴,冲着她微笑着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木阳和若明也都有着她们各自的“战场”,需要她们各自待在自己应该待在的地方,离开不得。
落雪城内。
星花和暮坐在院子里面,她们都知道了外面的消息,林家黑骑即将要去攻打鸣凤城和未央城的集合军队,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待在城里面的每个人想必心里面都不是很平静。人们还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怀疑林家黑骑会输。
“听说白三都也去了。”暮忽然说道。她对于白三都愿意出现在战场上面的行为还是比较敬佩的,因为想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觉得很不容易。就好像是她本来魔人的身份,却在人类之中生活一样的感觉差不多。若是没有星花她们,她估计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可是白三都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认可他的存在,但却在今日主动上了战场。这怎么不值得让人敬佩呢?
星花点点头,简要地评价了一句:“他是个很勇敢的人。”虽然她大致能够猜到白三都并不是人类的身份,但是对于他的存在,她倒是知道林葬天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才会让那位雪狼也跟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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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也是为了保护他吧?她不禁又想到了那个叫做白小树的女子。
她也不是人类,只不过她的性格很好,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自己到底和别人有多大的差别,顶多是林葬天告诉了她那件事情之后,她便觉得自己稍微特别了一点而已,但其实她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从她每天吃喝玩乐就能够看得出来,只不过这次她出门的时候,好像还是细心地准备了一番,总得维护自己的杀手这个职业的专业性。
北辰也和她们坐在一起,此时正双手合十,微微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念着什么经,嘴里念念有词的。来到雪原厄斯这边之后,他确实长了不少见识,比如自己的面前的二位,就是人间难得的存在,而且他在这边见到了以前在帝国里面没有见过的人与别族真正和谐相处的画面,帝国里面的和谐相处往往都是带了一层虚伪的色彩的,而落雪城这边则不尽然,这里的人们和其他种族生活在一起,就像是没有那么多的隔阂一样,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一点,他觉得尤其可贵。那些不加掩饰的行为,才能够表达出人们心中的无偏见,若是真的如人们所见的那样,每个人都在外营造出一副虚伪的假象的话,那么所谓的各个种族一起和谐相处的原则,不就成为了美化这一行为的工具了吗?
“确实如此。”北辰收回思绪,睁开眼睛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呀!”星花高兴地说道。似乎在为北辰认可自己的说法而感到开心。
北辰点点头,金黄的头发被风吹散,他仰起头,笑了下,然后轻声说道:“下雪了。”
暮和星花也不禁抬起头来,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
落雪城今日又重新变成了落雪城。
街上一个歇息的老人,拿出了自己放在房子里面的扫帚,在等待着那些飘落在地面的雪花可以积起来,那时候就该轮到他一展身手了。老人伸出手来,接住了几片雪花,然后感受着雪花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面慢慢地融化。
街上人们嘈杂的讨论声音传入老人的耳朵里面,他收回手,双手抓着自己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脑袋缩在衣服里面,双手拢袖,垂下脑袋,安静地看着雪花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
打吧打吧,有些事情总是要变一变的。
老人呼出一口白气,吹散了几片雪花,后者在空中飞扬着飘向别处,偏移了它本来的落下的方向。
“嘶……”老人倒吸了口凉气,双手在袖子里面互相搓了搓,叹道:“有点冷啊……”
军帐那边。
明礼背着双手,走到军帐之外,想着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吧?然后念想刚生起,便看到从云端上落下一只飞鹰,扑扇着翅膀来到他的肩头,他笑了下,“看来是已经出发了啊……”然后明礼在袖子里面摸索了一番,随即拿出了一堆小的肉干,然后摊开手掌,递到飞鹰的嘴边,“幸苦你了,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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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鹰于是如同小鸡啄米似地在明礼的手上不断地啄着食物,咔嚓咔嚓的。
“将军,黑骑已经出发了!”突然,从旁边出现了一个黑骑,报信道。
明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剩下的黑骑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好了,下去吧,现在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了,只需要等待着他们凯旋而归的消息就可以了。”明礼作为整个林家对黑骑最了解的人之一,对于黑骑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而且还是两万黑骑,这已经是极大的保障了,怎么能有赢不了的道理呢?所以他其实比大多数黑骑都要更放心一些。
“是!”那个黑骑看了明礼一眼,然后飞快地跑远了。
明礼喂完飞鹰之后,拍了拍手上的肉渣,对于飞鹰来说,这样的肉干是它们的最爱了,因为风干了之后自带一种特殊的风味,这样的肉干其实无论是飞鹰还是人,都能吃的,只不过这样的肉干,大多数都还是提供给这些用来传信的飞鹰,黑骑也不会抢飞鹰的东西吃。
“这下,就等着石头城的动作了。”明礼微微抬起头看着雪花落下,喃喃道。
落雪城内的某个院落里面。
这周围没什么人,而这个像是堡垒一样的地方,住着的人,是那魔教的墨音和离长歌。她们现在也渐渐发现了自己现在或许只能够待在林家了,别的地方她们也没法去。因为自从上一回有杀手跑到她们这里了,然后被离长歌设下的机关而杀死之后,她们两个人马上就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像之前所想象的那样乐观,而是魔教需要铲除的存在。这么一想,魔教估计也是不会同意自己培养出来的人为林家卖命,所以才会派出杀手来杀她们两人,但是没想到的是,情报有误,她们两个人的境界都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样了,现在两人的修为比之前还要更高一些,所以自保能力也就比之前要高出了不少。
“没想到还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咱们早已经回不去魔教了,从咱们被迫成为他的俘虏之后,就早该想到咱们会有这么一天了。”墨音淡淡地说道。她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忧伤,一想起过去那些跟林葬天说过的自以为是的话,墨音就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都没地方搁了。
离长歌坐在一旁,也是一声叹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咱们还是好好地修炼吧,如果做不到挣脱他的掌控,起码也得做到拥有和他讨价还价的底气和实力吧。”
“可……他不是早已经放我们自由了吗?”墨音问道。她记得林葬天早就已经放她们自由了。
离长歌问道:“所以你觉得咱们真的自由了吗?”
“没有……”墨音的声音弱下去。“唉,还是好好修炼吧。”她给自己打了打气,重振精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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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离长歌看向墨音,问道:“你能不能预测一下这场仗的走向?”
墨音闻言,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然后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探查不到,可能是之前林葬天过来的时候,给我又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吧?嗯……”她突然抬起头来,然后扶额,低头道:“我想起来了,之前他好像跟我提到过黑骑的事情,貌似是不让我对黑骑推算些什么,看来他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做了,所以提早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措施了啊……唉,真是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神算?怎么他什么都能知道?!”说到这,墨音也是觉得有点憋屈,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离长歌看了眼她的手。
“啊……疼疼疼……”墨音嘤嘤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对着自己的手呼气,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
离长歌轻轻地拍了拍墨音的背,然后看向窗外,落雪城经过了她的修缮之后,整个城池都变得比之前还要坚固了不少,而且她在这里面还藏了不少自己的私心,目的就是为了向林葬天证明自己不光有着超越公孙家族的野心,同时也拥有着相应的能力,并不是在说什么大话。现在想起来,当时林葬天望向她的戏谑的眼神,似乎早就已经预示着什么了,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包括她的这个认真的做法,也是他乐于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