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走后，胡羲羲道：“老奶奶，您以前总是说，莫要轻易许下承诺，言语间自有真灵，许下的诺言若是无法做到，早晚反噬自身。
“刚才为何却要向这位季公子做出这样的承诺？虽说现在大家算是在同一条船上，但是将我举族的未来，寄托在他的身上，未免奇怪。”
胡月老奶奶驼着背，在月下抬起头来，看向那半圆之月，缓缓道：“大圆周术乃是我族六十年才能一用的大预言术，老身活了这大几百年，到目前也只用了三次。
“每一次都能够在我族陷入危难之时，将我族拯救出来，绝无差错。
“这一趟的大圆周术，说我族有血光之灾，这血光之灾果然应验了，我等用了那般多的手段，竟也无法挡住。
“与此同时，大圆周术还预言了，我族在这场血光之灾后，将会有一段逐渐走向繁华与昌盛的时期，我想来想去，此预言极有可能，便是应在这位季公子身上。
“我等只要搭上了这一条线，便能够逐渐拨云见日，在这一片乱世之中，打开一片天空。”
胡羲羲、胡晓晓对望一眼，尽皆现出讶异之色。
胡晓晓道：“璇玑剑阁虽是玄门正宗，但说到底，七十二福地里像这样的玄门正宗，可是有好几百个的，何况还有不知道多少门派，趁着这乱世崛起。
“季公子似乎也还年轻，一般来说，像他这般年纪，最多就是元婴境的修为。我甚至都还有些担心，他信心满满的要往孟城方向去，会否太过胆大妄为了？
“老奶奶您却觉得，我族的一片坦途，全寄托在他这样一个年轻人族身上？老奶奶，您是否弄错了？”
胡月老奶奶呵呵地道：“你们的老奶奶，何曾看错过人？况且这璇玑剑阁，就已经很不简单了，明明只是众多玄门里不起眼的一个，但却有两名道真境的高手。
“水月镜女何等人物，当年还年轻时，随着绝艳艳一同前来，便已是一身傲骨。像她这种人，灭了宗门后，又会回归宗门，这少年能够将她请回，就已经很不简单。
“这位紫暄夫人分明就是来自于传说中飞天一族的宝玄山，飞天一族乃是仙霁天子的后裔，不属于儒、道、释三教中任何一教。
“如今却是举族投靠璇玑剑阁，如此奇事，亦是令人惊讶。
“还有，季掌门身边的这两个养女，也绝对不是简单人物。一个方出茅庐的年轻人，身边的人却是一个个的，都不简单，那他自己必然也是非常之人，背后也必然暗中做了许多非常之事。
“他还没有震惊天下，不过是因为潜龙出渊，他在看形势，天地间的风云乱世，也在等他。总有一天，当风云际会之日，便是他一飞冲天之时。
“古人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提前搭上他这一条线，将来他一鸣惊人时，随手提携，对我族便已是受用不尽。”
没有想到，老奶奶竟会给那年轻掌门如此高的评价，胡羲羲与胡晓晓尽皆动容。
过了一会，胡羲羲道：“老奶奶，既然他的前途这般了得，那您说……”
扭捏地道：“我们要是能够与他打好关系……我说的是那种关系，以后会不会也当个贵妃什么的？”
胡晓晓抬起袖子，吃吃地笑着，显然也想到一块去了。
胡月老奶奶双手负后，拐杖在腰后横放着，转身慢慢踱去。
笑道：“就只怕百花争艳，处处芳菲，又处处风刀霜剑。昊日当空，固然耀眼，但飞蛾扑火，可就得做足准备了。”
两个漂亮狐女追着她们的老奶奶。胡晓晓道：“老奶奶，您是说，季公子是火？”
胡月老奶奶道：“非也非也！他不是火，但他的身边搞不好全都是火，会烧死人的！不过也无妨，年轻人嘛……谁不想惹火呢？呵呵……”
——
季毅与通过岁月镜变得更加年轻的紫暄娘娘，以及小狐妖打扮的婷儿、小娜一同在山野间飞掠。
沿途，也看到许多村落，谁知这些村落竟是一片残破，空无一人。
整座州府群妖乱舞，连周边的郡城、县城也难以保住，像这等村落，或是被妖怪屠杀，或是举家逃亡，在别的地方成为流民，自是百里无人烟。
紫暄娘娘轻叹一声，道：“当年宝玄山离开尘世，飞至清虚界时，神州农土上总体还是太平的。
“虽然在那之前，也曾有一场阴酆魔祸，但妾身于阴酆魔祸之时，还未曾出生，倒也不曾见到那一场席卷农土的战乱。
“阴酆魔祸结束，大乱之后，则又是一片大治景象，当时的人间堪称盛世。宝玄山也只是因为自身内部出了问题，方才被逼着破界飞天。
“话说回来，如今灵气爆发，但若是真的在数十年后，天地间逐渐面临灵气衰竭，那清虚天怕是也不复存在，而诸多封印魔物的法阵，恐怕也会因此破损，到那时，也不知会变得如何？”
季毅道：“天地间有许多魔物之所以被迫封印，大多都是因为在当时难以彻底消灭。
“或是因为当时诛魔者能力不够，或是没有找到那些魔物背后的神秘。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祸患，所以先行封印。
“但我想来，天下间不可能真的存在不可消灭的魔物，只是还没有找到方法罢了。况且，就算灵气衰竭，对于已经修炼到一定境界的高手来说，应该也没有太多影响。
“不过这样的话，在这短短的几十年里，趁着灵气还没有完全枯竭，全力修炼，便是重中之重了。”
紫暄娘娘道：“几十年里，正常来说，对于真正有天赋之人，一路提升到法玄境，是可能做到的。
“但要继续提升至道真境，可就难了。而更后面的天人境，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妾身听闻，当初阴酆魔祸时，虽然各种天灾地劫，却又有大量奇遇出现，不知多少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实力突飞猛进。
“大约便是危机与机遇共存，而后来妾身出生之后，天下太平，乱世中那等人才尽起的景象，反倒少见了。”
季毅道：“反过来，是否也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乱世之中，所有规则尽皆崩溃，真正的人才方才能够找到机会，随着乱象而崛起。而到了天下太平之时，既得利益者逐渐把持资源，控制住各种能够令人成长的途径。
“哪怕是真正的天才，若是得不到功法武学，拿不到有效资源，最后也只能泯然众人矣。就像这玄真登龙大典，看似选拔人才的机制，但其实大体上的名单都是定死的，少有改变。
“说到底，乱世之中，龙蛇起陆，人才辈出，但是百姓苦不堪言。而承平太久，阶层分明，权者愈权，利者愈利，到最后难免变成大家比拼家世，比拼背景，时间久了，又不免酝酿着另一场危机。
“所谓治久必乱、乱久必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即便是隋天帝那等强大，终究也无法改变这种循环。”
紫暄娘娘沉吟许久，不由得也微微点头，道：“掌门所言极是！但如此说来，岂非无解？”
季毅偏了偏脑袋，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道：“若要有解，大概要把这一整个社会……或者得是一整个世界，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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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这么说的话，这灵气大爆炸，与其说是回光返照，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倒不如说是另一场莫大机遇。
“就像是被困在茧里的虫蛹，要么困死在茧中，要么成功的破茧而出，羽化成蝶，飞向一个全新的天地。”
婷儿在一旁嘻嘻的道：“爹爹，你在说什么啊？难道要带着全世界的人一起修仙？”
季毅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如果把整个世界看做一个人，那现在活在尘世里的人，就像是这个‘巨人’身体里的细胞，各活各的。
“有的细胞通过修炼，充满活力，有的细胞作恶多端，成为了巨人体内的毒瘤。
“你们说，要怎样才能够让世界这个‘巨人’，也跟着修炼起来，从‘凡人’变成‘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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