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飞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任恕讶然问道:“你这是何意?”
“给钱,我去大相国寺那边买一只猫,我方才经过那里,看到那儿就有卖黑猫的,足有好几十上百只,我就不信在这么多猫里,找不着一只两眼不同颜色的。”
“胡说八道,你去买只猫糊弄大宗正,大宗正一唤‘双瞳儿’,结果被你买来的猫挠花了脸,圣人看到了还不暴跳如雷?滚,快去寻猫,你只有两个时辰,若是两个时辰你找不着猫,我就给你披上黑皮当作猫给大宗正送过去!”任恕一把将展飞的手打开,横眉竖眼地驱赶他。
展飞无奈,只能在别的吏官、差役的瞩目之下,退出了公署。
“将此事交给他,行么?”有人问道。
“当然行,开封府上下,无论是那些混了几十年的老捕头,还是他们这批新补进来的,身手最好就数展飞。猫么,没准就在这边哪棵树上趴着,不寻个身手好的去捉,难道还要去借个长梯爬树?”任恕哼了一声。
话没有说完,展飞从门前又伸出头来:“任判官,我从哪里寻起?”
“你自己动动心思,凡事都问我,那我干嘛不亲自去捉猫?”任恕甩了甩衣袖:“快去快去,这是开封府对你的信任,你莫辜负了信任!”
展飞无奈地只能跑开。
他自然也知道,那猫没准躲在哪个角落里或树上睡大觉,他心里挂记着还是蓝袍人的案子,只不过现在,还必须尽快将猫找到,了结掉此事后再寻任恕提蓝袍人一案。
开封府是个大衙门,占地面积颇为不小,而且几任府尹都是风雅之辈,种了不少树和花儿,要在这么大的开封府衙中找到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展飞找来几名衙前,这些人都不是正式官差,只是服徭役者,展飞令他们四处搜寻,自己则前往东跨院。
大宗正翻阅文籍,自然要来开封府的档案库,那猫很有可能就在档案库中走失,或许在这找人问问,会寻着线索。
开封府衙署东跨院同时兼备两种功能,一是开封府尹的居所,位于东跨院最东北的一个小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但整治得非常干净整齐,外围还种了不少绿树红花,在其南面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其二则是档案库,在其西北与府尹居所相邻的院子,就是档案库之所在,因为靠近府尹家居之地的缘故,所以非开封府内的公人,普通人是很难到这里的。
这院子的规模比起府尹的居所还大,原因很简单,实在是储荐的档案文籍太多。
偶尔会有两三名文吏,为了查阅某个资料来到这里,展飞拦住其中几人相问,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他又来问管理档案文籍的吏员,那吏员用幽幽的目光盯着他:“我哪里知道大宗正的猫在何处,他来这边又没有寻我。”
展飞讶然道:“他来这查阅图籍,不经孟先生你之手,还能去找谁?”
“他翻的都是些平日里没有人看的东西,你从这边厢廊往前走,那边有座侧门,你进侧门去看看,大宗正在那里呆了一个多时辰。”
展飞依着这位孟吏员的指点,穿过西边的矮廊,来到小院最北的屋子西侧,在那里果然有一个小小的侧门。
站在门前往里面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展飞迈步跨进门,一进之后就有股霉灰味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的眼睛也不禁眯住,过了一会儿,适应了里面黑暗的环境之后,才打量起前方。
这间厢房之所以如此幽暗,是因为它的窗子、门,凡是能透光的地方,几乎都被柜架挡住。就连进来的门口,有因为有柜架而变得狭窄难行,展飞要侧着身子,才能走进去。
这些柜架都足足有八尺高,身材颀长的展昭站在中间,也矮了一截,踮起脚尖伸长手臂也只能勉强够着其顶。每个柜架上,都堆满了厚厚的籍册,它们散乱地放着,似乎刚刚被人翻动过,想来就是大宗正所为。
不过大宗正自己自然不会亲自去爬柜架,会有人替他将柜架上的书取下来,他翻过之后再放回原处。
展飞随手取了一边,凑在眼前看了看。
他虽然识字,但也只是粗识,并不很精通,他看到那籍册封面上写着“大周显德元年开封图册”几个字。展飞顿时失去兴趣,将这籍册又放回原来的位置。
大周应该是指被大宋替代的前朝,显德元年似乎是大周时的一个年号,只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展飞完全不清楚。
他又拿起另外一本,却是本“广顺闻见录”五个字,展飞略一翻看,都是写的大周太祖郭威在世之时汴京城中的一些逸事,同样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展飞一本本翻去,翻了五六本就失了兴趣,他正要继续向前,突然间听到了一声幽幽的长叹。
这间库房几乎没有人来,因此一片寂静,展飞进来时都情不自禁地轻手轻脚,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故此当这幽幽的长叹声响起,哪怕展飞的胆量,也吓得全身一抖,迅速靠在了一个柜架之上。
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望去。
柜架遮住了他的视线,就算他从柜架中间的缝隙往那边看,看到的也只是对面柜架上上面的籍册罢了。
展飞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问道:“有人么?”
没有回应。
展飞眉头一皱,手握住刀柄,小心翼翼向前。
这些柜架摆得极为杂乱,弄得厢房之中仿佛成了迷宫,虽然那叹息声音明明就在不远之处传来,但是展飞还是绕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接近。
在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他先是嗅到了酒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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