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牛二眼睛眯了起来:“什么奇人?”
江平口舌最为伶俐,当即说起从城狐那边接到任务的事情,一直说到无忧洞里发生的剧变。最初时牛二神情还很坦然,但当听江平描述那个蓝袍人的打扮时,牛二面上终于露出惊骇之色。
“是他……他竟然没有死在无忧洞!”牛二叫道。
“什么?”四鼠顿时愣住了。
牛二苦笑起来:“这人我见过,时间都过去……二十一年了,二十一年前,我那时还只是一个小泼皮,因为得罪了大人物,不得不躲入无忧洞中,亲眼见到这个戴着半边面具的蓝袍人,当时他受了重伤,我原本以为遇到肥羊,便想着从他身上弄些财物,却不曾想这厮极为邪门……”
牛二回忆了一会儿当年的事情,但旋即他回过神来,沉声说道:“这事情以后再说与你们听,你们说得没错,这邪门的家伙来了,咱们就得走,你们稍等,我上楼收拾东西!”
他说完之后,转身便回到屋中。
四鼠面面相觑,却不曾想,牛二在二十一年前便已经见过那蓝袍人了。
他们等得无聊,江平对卢放道:“大哥,那蓝袍人二十一年便在汴京,他又怎么能和那个吴昊混在一处?”
卢放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韩显沉声道:“我们以前只知道那个吴昊是个不得志的书生,如今他却有这般本领,定然是蓝袍人所为!”
众人想起自己身上突然多出的异能,不由得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在汴京城中做什么……”江平喃喃说了一声。
就在这时,韩显突然厉喝道:“谁!”
随着这一声喝,他身形猛然黯淡,然后从众人面前消失!
而卢放、徐贺与江平也反应过来,一个个脸色大变,向着屋子里冲了进去。
他们冲上楼时,却看到牛二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郭小雀半蹲着身体,从牛二身边拾起一把钥匙。
众人睚眦俱裂,拔出武器就冲向郭小雀,而韩显更是从一片阴影之中直接现身,手中短剑狠狠刺入郭小雀胸口。
但被他刺中的郭小雀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便如青烟一般消散。
他刺中的只是一个影子!
“郭小雀!”徐贺大声咆哮。
郭小雀的身形在窗口处显露出来,他回头毫无表情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纵身一跃。
众人冲到窗口时,看到外边,却是汴京城熙熙攘攘的人群。
郭小雀已经消失在人群的影子之中。
“追,我们去追!”卢放厉声叫道。
就在他们要跃下窗口之时,地上的牛二却艰难地道:“慢……慢……”
“老当家,你没事吧!”众人听他还能说话,便又围了过来。
他们都看到了牛二的伤势,那伤势极重,可谓必死无疑,不曾想他竟然还活着。
牛二看了看四人,苦笑道:“不……不必追……那钥匙原本是我当年……从那蓝袍人身上偷到手的……”
说到这,他身体一震,举起手用尽最后气力叫道:“走……离开汴京!”
说完之后,他的手便垂了下去,气息彻底断绝。
“老当家,老当家!”
四鼠连接唤了许多声,但牛二再也不能给他们任何回应了。
江平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卢放身上。
卢放放下牛二的尸体,目光深幽,好一会儿他道:“若不是老当家收容,我们早就横死在汴京街头……”
江平急道:“但老当家最后吩咐我们离开汴京!”
卢放看了他一眼道:“他是这般吩咐的,但是,要我什么都不做就走,我心意终究难平!”
江平默然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们去杀了郭小雀?”
卢放摇了摇头:“二弟不是说过么,郭小雀只是一把刀,我们要收拾的,是握着这把刀的人!”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凶厉,双拳紧握,胳膊之上青筋坟起。
除了那个蓝袍人和郭小雀,还有那个吴昊!
若那个吴昊就是他猜想中的吴昊,与他也有死仇!
新仇旧恨,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走,他还有什么颜面混迹于市井之中?
江平见他模样,便知他心意已决,当即叹了口气道:“既是兄弟,同生共死!”
“既是兄弟,同生共死!”徐贺与韩显也道。
卢放点点头,将这句话也复述了一遍。
“不过报仇归报仇,兄弟们的安危还是第一位的。三弟你心眼活,你想个法子,如果没有机会,宁可放过吴昊,也不要去冒性命之险。”卢放又道。
江平懒懒地道:“放心,这好办,咱们隐在暗中,让开封府和那个什么捕星司去搞事,咱们悄悄盯着他们,有机会就杀人报仇,没机会的话,凭咱们的身手,逃命总是可以。”
在四鼠转回城的同时,已经重新打扮了的展飞等人,也离开了刘家老店,迅速向大宗正府而去。
他们分工明确,任恕先一步已经赶往开封府,不仅抽调捕快差役给予他们支援,同时要想办法说动府尹,缠住大宗正,不令其有机会去拜见天子。同时,展飞、白珰珰保护着孙策,想办法接近大宗正府,争取能够找到夏弃恶一伙落单的人,先行削弱对方,并捕得人证。
这是目前他们能做的唯一选择,只有确凿无疑的人证,才能说服开封府尹,通过他的渠道再将大宗正与异能者勾结图谋不轨的消息上奏给天子。
因此没过多久,扮成一名家丁护卫的展飞、拄着拐杖佝偻着背成了老管家的孙策,再加上一个以帽帘遮面的少女白珰珰,便出现在了大宗正府前的正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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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副打扮在这条街上倒不显突兀,几人仿佛是在买东西,一家一家店面逛过去。最初只是作样子,但后来白珰珰来了兴致,当真开始买起东西来。
展飞于是就成了她的移动货架,凡是她看中的东西,自然会令展飞拿着。三五家店铺逛了出来,展飞手上怀里甚至脖子上,都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没尝过这滋味吧?”负责付钱的孙策看着满脸苦涩的展飞,悄然问道。
“当真没尝过,为何陪女人逛店铺会这么麻烦?”展飞与他故意落在后头,小声抱怨道:“看到什么都想买,你说买吃的穿的倒还罢了,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她也要买,劝还不听……”
“你知足吧,她算是不错了,还有更甚者,看到每一样东西都要与店铺掌柜讨价还价,争个半晌之后却又不要,你就只能在旁心急如焚,若是催促还要被掐被拧被踩脚,更厉害的是要被唠叨,而比被唠叨更可怕的是她突然不理你……”
孙策说的时候,展飞用极为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但说到最后,孙策突然闭紧了嘴,神情更为黯淡,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比她突然不理你更难过的,是她不能再理你了……无论你怎么想她念她挂记着她,她都不知道,不回应……不在了……”
展飞瞥了一眼孙策的满头白发,然后迅速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孙策想起了以前。
二人都陷入沉默之中,而白珰珰在前购物购得欢喜,根本未曾注意。她又挑着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向着孙策招了招手:“孙管家,来替我将这个钱付了,展护卫,把这个包好,给我带着……”
孙策哀怨地望了展飞一眼,然后上前准备付钱,然而就在这时,他目光一凝,脚步一颤,身体僵了一瞬间。
在他侧方,从店铺的大门往外望去,智慧尼与赤婴二人正携手经过大街。智慧尼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谁也看不出这个女尼昨日曾经在两浙尼寺与白眉神庙各制造了一场大屠杀。而赤婴则是蹦蹦跳跳,除了黑黑的眼圈让人有些讶然外,与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没有什么区别。
孙策的目光停在了赤婴的面上,死死地看着,拳头不由自主攥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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