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的检验卷宗呈递了上来,刺客所服用之毒是来自西域的“半步颠”。
此毒毒性极强,通常灌入羊肠之中,藏于牙齿之间,咬破即中毒。
只需一点点,毒素自口中渗透五脏六腑,人未走出半步,便会毒发身亡。
齐元昊神色愈加阴沉,目光从这一地的州衙官吏身上,来回打转。
好不容易设计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将散落在四处的刺客同党都诈了出来。
在收网的关键时刻,却突然出现一串急剧的口哨声,距离收网一步之遥的黑衣人闻之迅速撤退,淹没在夜色之中。
只有这一个因中箭落了单,被活捉了。
他第一时间赶来,却还是来迟一步。
跟着贺牧后面的是本州主管户籍的刘主簿:
“此女身份显示,乃是罗刹国人,据查,是长安天香楼新来的舞姬!将军,如此看来,这些奸细已渗透在长安之内了。”
罗刹国?
罗刹使臣随着定北军一路返回西北,此时正在城外的定北军营。罗刹国举国都在期待大梁出兵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又怎么派出奸细来刺杀齐元昊?
不合理。
这个身份极有可能是伪造的。
看来,这群刺客背后筹谋之人,准备地极其周全。哪怕事败,也可将这盆污水浇在罗刹国的头上。
能做下这般挑拨离间之事的,除了天狼国枭天翊,再无第二人了。
齐元昊的眼神发出一线锐利的光芒,让贺牧不寒而栗。
作为堂堂长安知州,他竟浑然不知这城内,早已经藏有西域的奸细。
贺牧用宽大的袖袍不断擦拭自己的冷汗,试图安慰自己努力亡羊补牢:“查封天香楼,立刻搜她的同党!”
“是!”
齐元昊摆手:“不必了!”
他转身向跟随在身后陈皮命令道:
“黑甲卫听令,立刻围住天香楼,如有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他着实信不过这长安州衙的人。
昨夜的诱捕行动布置周详,本进行地非常顺利,但这声突兀的口哨声打破了一切的计划。如今,就连这个唯一的活口都自尽了,想要再抓捕刺客团伙,便难上加难了。
这州衙内,有内鬼。
齐元昊沉吟许久,对着刚刚发声的刘主薄说道:
“你可是主管长安此地的户籍,案牍、文册?”
“是的,将军。”
“好,我且问你,这个花纹,是何物?”
齐元昊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宣纸,上头画着一朵类似莲花的花纹。花瓣为倒披针形,裂片边缘皱缩,还有缕缕丝状细蕊散开成伞状,通体为猩红色。
这是那夜刺客的那把剑上雕刻的赤莲花花纹。
刘主薄乃长安本地人,年方四十余岁,留着标志性的小胡子。他仔细看了看,对着齐元昊躬身回道:
“禀将军,这个花不是寻常之花。乃是佛教中的冥界之花——曼珠沙华。又称:赤莲花。曾在《法华经》内有记载,乃是黄泉路上的引路之花,是不祥之花。将军,是在何处看到此花?”
齐元昊默不作声。
这个刺客剑身刻着曼珠沙华,有何寓意?难道他是个佛教徒?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问道:“天狼国信奉什么教派?”
刘主薄:“将军,西域诸国信奉教派多样,有祆教、佛教、萨满教、景教等,天狼国、罗刹国等与我朝疆域接壤,受前朝佛教盛行的影响,两国内信奉佛教的民众居多。但自新国君上位之后,天狼国内兴起一阵反佛教的浪潮,国人四处砸毁寺庙,佛教徒被四处驱逐,诸多僧人逃到了大梁。”
“哦?这个枭天翊,不是佛教徒?”
“千真万确。迄今长安城内还有许多僧人,是从天狼国逃回来的。”
不是佛教徒,剑上却刻着佛教之花?
围绕着枭天翊身上的迷雾未曾驱散一星半点,反倒是越来越浓,氤氲缭绕,将齐元昊深深困在其中。
枭天翊,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