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对老骑士的愿望很感兴趣。
所以她便好奇地问了出来:
“您也是前来参加深渊争霸赛的吗?”
老骑士闻言一愣,接着便露出爽朗的表情,拍了拍那柄被他佩戴在腰畔的破烂骑士剑,眯着眼说:
“既然在下都带着佩剑出现在这里了,那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来的。”
“那……您参加深渊争霸赛又是为了实现什么愿望呢?”
“愿望?”
老骑士为难地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吧。”
他低声说。
“一个答案?”
“对,一个答案——关于困扰在下很久的问题的……答案。”
老骑士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难得有略微迷茫的神情,但即便如此,江酒却发现他握剑的手并未有任何丝毫松懈,依旧稳定而有力。
或许他正是为此而前来吹笛人的主城,因此从未踌躇犹豫过吧?
接着,老骑士又低下头,问江酒:
“你呢孩子?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前来参加这深渊争霸赛的?”
江酒眯起眼来,接着忽然叹了口气,回答:
“受人所托罢了。”
“受人所托?”
“对,当然归根结底最后还是个交易,而且是我心甘情愿接下的交易,毕竟如果是我自己的话确实懒得来参加这什么深渊争霸赛。”
她的发言一如既往的含混且意味不清。
就像谜语人。
老骑士理所应当听不懂……不过倒也没关系,他似乎理解了江酒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严肃地说:
“这就是你挥剑的理由么?我大概懂了。”
江酒闻言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懂了?
她心想。
懂什么啦?
都让您懂完了,那问题来了您到底懂不懂一千减七等于几的痛呢?
人的悲欢终究并不相通,但总有人觉得自己什么都懂。
江酒忽然想起上城区酒吧里的魔女小姐,垂眸,估算如今她大概进行到哪一步——大概是已经欺负过纯洁小江酒,又被优雅小江酒告知了真相,所以正无能狂怒着吧?
急了急了,她急了。
不过应当不会急到离开上城区前往地狱吧。
毕竟有潜规则在呢。
无论何时,只要她能逃出酒吧范围,接下来不管她去做什么事,只要不是太过分太危险,莉莉丝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更何况,这场深渊争霸赛某种意义上应该也不会有多危险。
毕竟地狱大君们规定了位阶到达承冠者那个级别的地狱之民不得参赛。
所以,只要按着缄默机关那位张局座的要求,尽量在比赛中削减地狱之民的有生战力就好了。
江酒抬手,轻轻以指尖在白皙的额头点了点,便有华丽的面甲凭空浮现,将她的样貌完完全全遮掩起来。
“好像快轮到我上场了,”她转过头对老骑士说,“那我便先去准备了,老人家。”
老骑士便和蔼地笑着点头,接着向江酒伸出手来,认真道:
“注意安全孩子,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不值得为了虚无缥缈的愿望牺牲生命,咱们有缘再会。”
他甚至没有告诉江酒他的名字。
但不知为何,江酒觉得她迟早还会碰到这位老骑士,只不过那时候就不一定能像如今这样相谈甚欢了。
毕竟他们都是这场地狱争霸赛的参赛者,而既然是参赛者,只要不被淘汰一路过关斩将的话,就迟早会在不久的将来后于擂台上重逢,并刀剑相向。
只是,眼前这位衰老而虚弱的骑士是否能坚持到那时候呢?
江酒的目光扫过老骑士身上破破烂烂的锁子甲,斑驳层叠的伤痕,松弛无力的肌肉与布满缺口残损不堪的骑士剑。
看起来有难度。
可她不好说。
毕竟不总是这样么——无论是话剧,小说,又或者吟游诗人传颂的史诗故事,陪伴着主角一路冒险最终通向结局的同伴……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就像藏在戒指里,藏在身体里,藏在各种奇奇怪怪地方的老爷爷一样,他们不一定有光明的未来,但一定会有辉煌的过去。
所以,眼前这位狼狈而伤痕累累的老骑士说不定也是位来头相当大的存在。
比如某位蜕为凡身的承冠者?又或者是古神外神旧日支配者?
甚至把格局打开一点,放飞自我地去猜想求证,那便会得到更加荒谬但并非完全不可能的结论——是地狱中那三位大君中的某一位降临于此,恶趣味地打扮成了如此模样,要上演一场微服私访的戏码?
江酒不懂。
当然她也并不能确定事实的确如此,这只是个不一定正确的猜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