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如此拼命呢?”
“大概是因为……这副老骨头已经再活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想在临死之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
“有意义的事?”
“不错,大概就是参加深渊争霸赛然后胜出,找那三位王者讨要一个答案吧。”
“……”
江酒坐在篝火旁的石头上,颇有少女感地抱着腿,把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转头去看浑身覆满了石膏和绷带,正捏着只马口铁酒壶仰头往嘴里倒酒的老骑士。
灯火阑珊,光影交错。
干柴在升腾的火焰中噼啪轻响,哔剥地旺盛燃烧着,吊在上面的小铁锅里炖的热汤咕嘟咕嘟被煮沸,散发出温暖甜香的味道。
这是战斗后的小憩。
老骑士之前伤得很重,甚至已经没办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即便接连战胜了十位对手从海选晋级……也几乎无法离开擂台,甚至差点被跳上擂台想捡漏的下一个地狱之民杀死。
所幸关键时刻江酒救下了老骑士,然后把他捡了回来。
她随便给他喂了点吃的,他居然就硬生生扛着几乎是必死的伤势撵走死神,顽强地活下来,甚至就连浑身的内伤外伤甚至骨折都在缓缓痊愈。
江酒越来越觉得老骑士不是普通的地狱之民——毕竟普通的地狱之民哪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要去找三位大君讨要答案这种豪言壮语呢?
当然,也有可能地狱之民们人均社交恐怖分子,每天早起打招呼的时候都三句话不离地狱大君。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果然还是太低了。
所以江酒好奇地问:
“有这样的体质,又整天说要找大君们讨要答案……老爷子您也不是普通人吧?”
她觉得她这么耿直地问老骑士会否定,却没成想老骑士听了之后便爽朗地点头:
“对啊,我肯定不是普通人啊。”
“那您是……”
“我也不知道啊。”
老骑士罕有地忍不住挠了挠头,把酒壶的盖子拧上,放在脚边,然后笑了笑。
只可惜这爽朗笑容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所以老骑士笑到一半就戴上了痛苦面具咧嘴抽了抽凉气。
“我遗失了过去的记忆。”
他坦然地说。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我只记得自己要干什么,要去哪里。”
“我要参加深渊争霸赛,胜出,在战斗中一点点找回自我,最后直面三王,从祂们哪里得到答案——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
“即便您的身体已经孱弱衰老成了这个样子,差点连海选赛都没通过?”
“嗯。”
老骑士低下头抬起手,缓缓收拢五指,脸上的肌肉因痛苦微微抽搐,
他盯着自己的手心,沉声说:
“骑士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对我来说死在深渊争霸赛中也算是死得其所,更何况我感觉力量好像逐渐回来了。”
“这下,我就对接下来的比赛更有信心了。”
可江酒闻言便有些不解,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这么说的话,原来您从一开始就对赢得比赛走到最后觐见三王……毫无信心么?”
“当然。”
老骑士浑不在意地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即便是我这种莽夫也明白自不量力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我已经没有再去在意这后果的必要了。”
“谁让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参加这场深渊争霸赛呢?”
“……”
江酒没再说话。
她只是悄然起身,不知道是从哪儿抽了支勺子出来,又掏出两只碗,在篝火旁蹲下来。
蘑菇奶油浓汤早就炖好了,虽然她不是特别饿……但果然,如今在野外露营,大冷天的,能喝上一碗热汤就是再美好不过的事。
江酒给自己舀了一碗,又给老骑士舀了一碗,递过去。
老骑士原本碎裂的指骨如今几乎已经长好了,所以尽管看起来架势颤颤巍巍的,但还是能把碗端稳,再用另外一只手抓着汤匙往嘴里送。
看起来蛮笨拙的。
但他脸上的确洋溢着笑容,甚至颇为享受地叹了口气,在清冷的夜风和篝火照耀下化作稍纵即逝的白雾。
“谢谢你救了我,孩子。”老骑士忽然说,“也感谢你的蘑菇奶油浓汤。”
他像敬酒一样朝江酒端起碗,微笑,
而江酒也隔着段距离举起碗来对老骑士致意,接着用两只手捧住碗凑到嘴边喝了口浓汤,又并不是很在意地摇头:
“不必在意,老先生,只不过是随手之劳罢了,”
“可即便是举手之劳也足以救下我这老头子不值钱的烂命了——愿三王保佑你,愿你在这场深渊争霸赛中胜出,好实现你的理想。”
“……”
江酒却只是低头吹凉了碗沿的浓汤,甚至头都没抬就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