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看着身着绸衣以纸扇覆面的混乱魔女,忍不住眯起眼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姜小白。
小姑娘是最可爱的,青涩而美好,就像春天刚顶开坚硬土壤萌发新芽的青草,或者是夏日清晨能在路边看到的还带着露珠的白色牵牛花。
江酒很喜欢跟她在一起喝点酒,说说话聊天天,不必牵扯到各种乱七八糟麻烦的感情纠葛,感觉就很治愈,就连她那颗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心脏都好像恢复了活力。
她甚至会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真好啊真好啊……
不过就像说起猴子就难免联想到孙悟空再到文体两开花一样,递进的想象力发展到最后就难免会回想起墙中之鼠,凡人之死,以及埃克森姆隐修院地窖中所隐藏的诡秘之地,宛若盐花般白茫茫的骸骨之海,还有于深葬坑中跳出的外神。
其名为奈亚拉托提普。
之前莉莉丝没有给她普及过常识扫过盲,她还真觉得这世界上存在着古神外神和所谓的旧日支配者,但泡泡告诉她这些诡秘存在其实都是魔女扮演的,当然也有一部分真实存在。
——那就是由失控发疯魔女所形成的世界之垢。
祂们不间断地污染着整个宏观世界,或许是报复,又或者说仇恨。
泡泡说世界之垢是魔女们的末路。
江酒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但可惜名为奈亚的混乱魔女并不是世界之垢,祂充其量不过是一位性情古怪的大魔女罢了。
因此江酒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与祂对视,甚至从容不迫地招招手打招呼说:
“好久不见。”
可显然她这副姿态让奈亚无法理解。
曾对江酒释放过诅咒的混乱魔女隔着纸扇看了眼江酒身旁的泡泡和潘多拉,轻笑一声问:
“可能性和静谧?怎么不是缄默——小东西,你那位主人没来参加这次的魔女茶会?”
可谓是出言不逊了。
江酒闻言却并未生气,而是一脸疑惑地看向混乱魔女,问:
“对啊,是这样的,要是莉莉丝来参加了这次魔女茶会的话,想必我就遇不到您了吧?”
她说完这句话便露出颇为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然后补充:
“毕竟上次有人被我骂破防了,恼羞成怒想对我动手,结果却被我亲爱的主人一个照面秒杀了……我不说是谁。”
但显然经历过江酒之前的辱骂,如今的混乱魔女已经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并没有轻易着急上火。
祂只是收起了用来遮脸的扇子。
奈亚拉托提普,也就是混乱魔女常以肿胀之女的形象示人,而祂用以掩面的扇子便是隔绝了所有神秘属性的封印,只要扇子被挪开,祂就会展现出肥胖丑陋而凶戾的真容。
就像当初江酒在埃克森姆隐修院地窖中所见到的那样。
可不知为何,如今的混乱魔女即便放下了扇子,也并未暴露出真容。
江酒好奇地眨了眨眼。
或许是看出了江酒的疑惑,混乱魔女便妖媚地舔了舔嘴唇,轻声说:
“上次你见到的只不过是我的代行者之躯而已,然而脆弱的凡物无法承受大魔女降临的位阶与神秘度,于是力量便理所应当会溢出,变成你这种小魔女无法理解的模样。”
“油腻的肥肉,白花花的脂肪,触手,密密麻麻的眼睛,还有各种以人类或是见习魔女之身不能直视的要素——要不是你这小东西意志足够坚韧,说不定在目睹我那具代行者之躯真容的瞬间就会疯掉呢。”
说到这里,混乱魔女的笑容便愈发愉悦起来,就好像饮下了甘甜的琼浆。
“真期待啊。”
祂相当恶劣地低声呢喃:
“像你这样意志坚韧,心中仍存在着一缕光明的小家伙如果有一天失控了,那又会反转成什么样的存在呢?”
“喂,可能性!”混乱魔女呼唤泡泡的注册名,“你不是能看到一切的发展吗?那你能不能看到这小东西……她失控反转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泡泡愣了愣。
反转?
对啊。
倘若眼前的江酒失控,反转,那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魔女都有失控的可能,甚至包括那位最初魔女,这样一来即便是江酒也不可能例外——爱的另一头是仇恨,倘若爱的奴隶被背叛了,自然会变得疯狂,成为整个宏观世界的敌人。
而越强大的魔女反转后就理所应当会变得越可怕。
所以江酒呢?
受缄默魔女所眷顾,被不知多少人爱着的江酒如果失控了,她本身的那些权柄又会蜕变成什么样的污染?
心想事成,以及来自白冠之王的无限生命和同化能力,以及梦与童话的权柄?
可能性魔女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了。
但她如今已经失去了窥探江酒身上可能性的机会——自那容貌酷似江酒的陌生魔女消失之后,她就再也不能从江酒身上读取出哪怕一点的可能性,就好像江酒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但即便是尸体也会有相应的可能性才对。
她无法理解,但只能被迫接受。
所以泡泡摇了摇头,回答:
“我看不到关于她失控的发展。”
这是真话。
毕竟……她之前莫名其妙丢掉了帮助缄默展开江酒身上可能性的记忆,如今又失去了再度窥探的可能。
但显然混乱魔女不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