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来了。
不过青天倒不一定跟着就有了。
有的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张麻子,头顶一张九筒面具,人称马邦德马县长——这样的人背后是跟着青天的,而江酒只是位柔弱小女仆,她哪有那么大本事?
她顶多也就能哄得客人开开心心的,让他们自愿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慷慨地买下一两瓶酒。
但即便如此,江酒在客人中间还是蛮有人气的,得知她休假结束的消息后,当晚就有不少熟客特地赶来要喝她调的酒。
往日安静的小小酒吧便再度喧闹起来。
灯光不甚明亮,光与影暧昧不清地染成一片雾蒙蒙的浅海,馥郁的酒香味从吧台和卡座上袅袅腾起,悄悄汇入空气中,布置在酒吧四角的音响系统播放着悠扬舒缓的大提琴曲,客人们面前的百合安静绽放,洁白的花瓣上甚至还点缀着晶莹的水珠。
已是深冬了,酒吧里的壁炉烧得很旺,再加上酒吧里人很多,就显得一点都不冷,反而暖融融的。
身穿女仆长裙的江酒站在吧台里,一丝不苟地用吧匙搅拌着面前杯子里的酒液,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便娴熟地用吧匙取了点酒抹在手背上,凑到嘴边,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头很可爱地舔一下,尝尝味道。
如此的她看起来……就像是趴在沙发上,慵懒地舔自己爪子肉垫的猫猫。
而且还得是金贵又傲娇的布偶猫,白毛蓝瞳盛世美颜,对谁都高冷得不行。
这样就让围观的人忍不住想要揪住她的小舌头,让她合不拢嘴,再欣赏她手足无措然后嗔怒而视的炸毛表情。
只可惜……
恐怕没人能做到这点。
因为她总是那么滴水不漏,优雅而完美。
就连那位一般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酒吧老板娘似乎都尚未完全驯服这只性子清冷的小猫咪。
事实上酒吧官方微信群里那位经常写女仆小姐和各路女孩子纠缠不清同人文的老哥……都不知道为什么好久没出现过了。
有种说法是老板娘查出了那位老哥的真实身份,于是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老哥来酒吧喝酒时被以左脚先迈进门的理由扣下了,接下来老板娘摔杯为号,便有三百位刀斧手从门后窜了出来,一齐动手把那位老哥做掉了。
不知为何,相信这说法的人还真不少。
酒吧里的酒卖得其实还蛮贵的,因为不提供啤酒基本只卖鸡尾酒威士忌所以人均消费很高,能经常来酒吧里喝酒的客人收入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
这么一来二去,自然会有客人对这家突然冒出来的酒吧背景感到好奇,但无论他们再怎么调查都调查不出什么。
虽然各种营业资质和证明都一应俱全,却不知为何,只要往更深的方向去查,得到的答案就必定是无可奉告和警告劝诫。
就仿佛淘金者用铁镐挖出了块化石,接着试图把后续的其余部分全挖出来时发现其本体庞大到难以想象,甚至宛若仅存于最诡谲恐怖梦境中的畸形怪物。
好奇之人不约而同收起了好奇心,并从此讳莫如深。
但就像传下去传下去再传下去的谣言发酵过程那样,偶然有几个笨比喝醉酒了乱说,再有人听了之后再添油加醋,最后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老顾客们突然都觉得酒吧老板娘多少沾点金盆洗手的……那什么背景了。
而这样很多事也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为何那位老板娘身上总有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场,为何老板娘这么年轻漂亮干净纯粹一小姑娘却开了家酒吧,为何女仆小姐平时好像不是很情愿待在老板娘身边……却又偏偏不辞职离开。
噫!
他们懂了!
原来如此!
女仆小姐并非是不愿意辞职而是没办法辞职,因为老板娘正胁迫她就范,而或许是女仆小姐实在太可爱的缘故,老板娘又没办法对她狠下心。
所以……所以女仆小姐才会那样风流,那样勾搭各种女孩子,目的就是气老板娘,让她知难而退。
真相只有一个!
老板娘果然在和女仆小姐……相爱相杀!
老顾客们脑补了不少让人会露出姨母笑的,喜闻乐见的情节,而他们看待老板娘和女仆小姐的眼神也随之温柔起来。
或许这便是娘家人的自觉吧。
总之,他们已经越来越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老板娘和女仆小姐继续相爱相杀的刺激剧情了。
可他人的主观臆测始终无法影响到处在故事漩涡最中央的两位主角。
任暗流涌动,惊涛骇浪,江酒与魔女小姐都只是像两根深深楔入海底的立柱般静默耸立。
江酒依然在优雅地调酒,魔女小姐也依旧坐在她平时的位置。
两个人依旧之间隔了小半个酒吧的距离。
好像已经发生过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酒面前惯例坐了莺莺燕燕一排漂亮女孩子,她们时不时会因为江酒讲的笑话丢的包袱叽叽喳喳像百灵鸟在合唱般笑起来,但同时又在背地里针锋相对,以妆容衣着年龄容貌为武器无声地厮杀。
当然她们之中其实也有异类。
一位是谁也不搭理,只是自斟自饮的安宁;另一位则是乖巧端坐着,认真欣赏女仆小姐调酒的姜小白。
或许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冷热的两个极端,于是就像温度计的刻度一样,她们俩一个在吧台的这头一个在那头,离了相当长的距离,自然也不可能碰撞再上演什么冰与火之歌。
毕竟她们俩中间还有其他女孩子呢。
这时候女仆小姐也终于调完了手上那杯威士忌酸。
她把酒沿着吧台推给姜小白,接着微笑,叮嘱小姑娘:
“我记得小白你……生理期快到了吧?而且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所以这是最后一杯哦,喝完就乖乖回家睡觉,听到了没?”
女仆小姐的语气并不是多严厉,听起来倒更像是温柔体贴的大姐姐,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