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认为神秘侧都挺麻烦。
巧了。
江酒表示她也一样。
虽然她的确可以用相当简单粗暴的方法绕过正常路径直接行使万能权柄……也就是俺寻思之力——现在江酒更喜欢将之称为大许愿术——但即便如此她也依然觉得神秘侧的那些规则真是太麻烦了。
江酒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权柄是如何运行的。
她是坏女人不错,可宏观世界也不是她养的狗,凭什么她向宏观世界提出什么要求宏观世界就要满足她?
就算是言出随法也没这么离谱吧?
当然其他大魔女的权柄也同样离谱,例如莉莉丝的缄默权柄,泡泡的可能性权柄,还有混乱魔女的深邃黑暗幻想权柄。
江酒有时候会觉得每位大魔女所掌握的权柄都像是独立的程序——但偏偏那群负责编写程序的秃顶程序员又个顶个的蹩脚。
每个权柄都简单粗暴,只需要输入命令就会自动得出结果……而过程呢?
过程是一堆BUG。
程序员行业中有句非常经典的话,叫“如果你不知道你写的程序是怎么运行成功的,那你最好不要再动它”。
还有“它凭什么能运行”,以及“它为什么不能运行”。
总之能用就行,理解万岁。
就算鸽子起飞是把脖子当做螺旋桨那样旋转而不是依靠翅膀——那也没关系,程序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只要能运行起来就算成功!
程序的纯度,大大地提高了。
所以江酒如今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魔女小姐给她下达了禁足命令之后,无论她再怎么尝试,哪怕全力展开大许愿术,都没办法覆盖魔女小姐的权限,走出酒吧范围半步。
不过没关系。
虽然她解决不了,但有人能帮她解决。
老人带着他那剩了半瓶的红星二锅头,从吧台下来,缓缓走向卡座边缘的那张桌子。
“您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他乐呵呵笑着问魔女小姐。
但不知为何他的语气竟显得很恭敬,这种恭敬放在明显上了年纪的他与眼看着还年轻漂亮的魔女小姐之间略显怪异,但如果考虑到魔女小姐的真实年龄……
好像倒也合理。
毕竟对身为长生种的魔女而言,看起来差不多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恐怕只是孩童而已。
所以魔女小姐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这声敬称,头也不抬地淡淡回答:
“随意。”
老人哎地应了一下,拉开沙发椅坐下,顺手把那瓶二锅头搁在桌上。
“咚——”
一声轻响。
仿佛如梦初醒,笼罩了整个酒吧的童话力场被收回了,刚刚阿巴阿巴阿巴像痴呆儿的客人们瞬间恢复了正常。
原本安静下来的酒吧再度微微有了喧闹声,但还好,不算是太吵。
角落里,老人把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看了看那群客人,感慨:
“不管见了多少次还是让人觉得震撼……真不愧是魔女啊,能够这样不借用外物就行使神秘的权柄就达成奇迹。”
不同于老人一板一眼的坐姿,魔女小姐看起来慵懒得很,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沙发里,像只缩成一团打盹的猫。
猫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
“没什么好震撼的,小子,你不是已经见证过不知多少次了么,难道即便如此你还有新鲜感?”
“是还有一些,”老人苦笑着说,“毕竟人类总是会对他们没有的东西念念不忘。”
可魔女小姐却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没有?你们静谧机关的确没有这样的权柄,但你们有收容物,还有从其他超凡种族乃至于魔女身上得来的力量。”
“你我都清楚,小子,极高危收容物的位阶其实并不逊色于大魔女多少,就更不要说你们背地里开展的那些禁忌试验所衍生的产物……”
“时至今日,在上城区自我保护机制以及你们静谧机关储备力量的双重保险下,人类真的还像以前那样害怕魔女和其他超凡种族?”
魔女小姐的纯黑色眸子闪着冰冷而锐利的,泛着金属质感的光。
她看着老人。
而老人忽然慈祥地笑了笑,摇头:
“抱歉,您应该明白的,唯有这件事,我们对您……无可奉告。”
但这四个字在某种意义上也已经算是回答了。
魔女小姐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们当然不用回答我,就像叛逆期的小男孩恨不得家里的爹妈当场暴毙给他爆金币一样,你们绝不会感谢我,不是么?”
这样的比喻实在是很没有底线了。
如果是以前的魔女小姐,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只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坏女人待久了,就算纯良如魔女小姐也会渐渐有颗乌漆嘛黑的心。
老人闻言颇有些无力感,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从我这把老骨头个人的角度来说,您的确值得被人类感谢,可您应该也清楚,咱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样……也只能是盟约。”
“我倒觉得交易这个说法更合适。”魔女小姐不屑地反驳,“也亏你们当年居然能想出那样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