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看着无垠虚空中忽然涌现的魔女们,少有地感到了疑惑。
但她最后还是坦然接受了事实,重新凝聚起力量,将终焉的权柄紧紧掌握在手中……
——终焉。
在想到这个词后,江酒忽然忍不住轻笑。
“原来如此……吗?”
她闭上眼,感知着如今流淌在她身上的,属于另一条世界线上那位存世神明的力量,不由得勾起唇角,把原本急促紊乱的呼吸放缓,重归平静。
终焉,另一个我。
她想。
是你么,是你在帮我么?
接着她便听到了来自另一条世界线的隐约回响:
“是我……但这只是举手之劳,江酒,就算我没有这样多此一举,那群魔女也会来帮你的。”
那位存世神明停顿片刻,接着低声道:
“不过倘若你想感谢我的话,那就请竭尽全力,把一切歧途扳回正道吧,这不正是我们共同的心愿么,江酒,从最初到终焉,从存世神明到存世神明……”
终焉魔女的语气忽然染上了些许哀伤,就像冬日被放在室外冻得瑟缩的植物,干瘪而苍白:
“——就让属于昔日那位存世神明的故事至此告一段落吧。”
在另一条世界线上的那位存世神明远隔时空维度默然眺望江酒,把最后的信念传递给她,于是将熄的火焰重燃,衰弱的灵魂再度蓬勃,江酒缓缓抬起头,眸子被淡金色水波般的色彩浸透。
“嗯,好。”
她说。
于是曾经的坏女人,小公主,金手指小姐,清纯可爱小魔女——拥有这些乱七八糟头衔名号的少女仰望着那些将要审判她的高位存在们,可她的眸子里却倒映出浩瀚的星海,倒映出了整个宏观世界的影子。
“恶龙和王子,你们在么?”
她呼唤。
已然变得狼狈不堪的静谧魔女和刚诞生的,代表了白鹤芋的安宁身上忽然也燃烧起淡金色的火焰,但那火焰却并不炙热,相反,被笼罩在火焰之中的潘多拉与安宁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们身上的伤势迅速被治愈,消耗一空的魔力被补足,而那淡金色火焰的力量甚至仍有盈余,于是她们的位格与神秘度便得到了擢升,几乎要碰触伟大魔女这境界的边缘。
潘多拉身上浮现出鳞片,背后龙翼舒张,原本柔软白皙的手掌变成了狰狞的利爪,而安宁则不知何时换上了华丽的礼服,腰畔悬着那把证明了主人身份的美德之剑。
恶龙与王子从童话故事里降临了。
她们丝毫未对发生在她们身上的变化感到讶异,而是不约而同看向江酒,异口同声地像江酒呼唤她们那样回应道:
“我在,公主殿下。”
“真好。”
小公主微笑起来,接着又换了副面孔,穿上女仆长裙,对那鳞片破碎,身躯几乎断裂成数截的尘世巨蟒说:
“小圣母,你呢,你还在么?”
淡金色的火焰将耶梦加得的身躯点燃,就像在下城区,瘦弱少年点燃自己成为太阳,承载荆棘冠冕,从此背负起整个世界那样。
在兽类的身体中,年幼的人类灵魂浮现出来,名为亚瑟的少年看向江酒,脸上仍带着与当年别无二致的温暖笑容。
“我在呢,酒姐姐。”
而他口中的酒姐姐看着他,沉默片刻,低声问:
“后悔过么小亚瑟?现在你不仅要背负下城区的痛苦与罪恶,还要为了我与整个世界为敌——这对你来说其实并不公平啊。”
小亚瑟依旧微笑,摇头: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的,酒姐姐,那些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是这样吗……”
酒姐姐忍不住苦笑。
她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或许这是她少有的感到语言居然会如此苍白无力的时候……总之,她最后只能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小亚瑟说:
“谢谢。”
可小亚瑟却毫不在意地告诉她:
“不用这样客气,酒姐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说完便把灵魂重新沉入了已经被修复完毕的庞大身躯中。
于是沉睡的尘世巨蟒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用熔金色的竖瞳盯着悬浮在祂面前的小小人影。
“我准备好了。”
耶梦加得告诉江酒。
而身穿女仆长裙的少女伸出手来,轻抚耶梦加得头颅表面覆盖着的光滑坚硬的盾形鳞片,垂眸低语道:
“嗯,那就麻烦你啦,小亚瑟。”
“是,酒姐姐。”
这之后,似乎有些哀伤的少女察觉到了鬓发间那朵纯白鸢尾花的颤动。
紧接着,她身边的光焰中忽然接连盛开起大片的鸢尾花,将她包围起来,而在鸢尾花们的簇拥下,身穿有着纯白色发丝,头戴鸢尾花冠的女人悄然出现在了少女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