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
在不久前发生的那场大战中,她以转赠神明权柄的办法避免了江酒燃尽力量而死,那时她觉得她终于扭转了江酒既定的命运,创造出了条从未有过的世界线,让故事的发展走向了幸福快乐大团圆结局。
但……
是否?是否命运的伟力再度悄然降临了?它修正了历史的轨迹,让江酒沉睡,让江酒最终失去一切,最后世界线会再度收束,江酒还是要成为毁灭世界的终焉魔女。
不管如何挣扎,如何赞颂辱骂,如何试图突破这囚笼,命运的马车总会漠然无情地碾过一切,缓缓驶向既定的道路。
魔女小姐忽然感到了无力。
在可能性魔女离开酒吧前去收容物办公室寻求那位秘书长帮助之后,魔女小姐坐在那颗藤蔓与荆条之茧旁,俯身趴在茧上,呆呆地看着萤火扑闪。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从前。
记忆如涨潮的海水漫过她的脚面,小腿,再升高,最终把她淹没。
最开始她跟江酒谈恋爱,江酒那时还是毫无破绽的绅士,总是会让她感觉如沐春风,但凭借魔女特有的对爱的敏感,她发现江酒的感情是怪异而扭曲的。
虽然跟她谈着恋爱,但她总觉得江酒很寂寞,甚至像棵在沙漠里孤独生长的树。
后来她认清了江酒的真面目,在江酒向她提分手的时候把江酒变成了魔女,江酒也揭开了最外面的那层面具,变得很坏很渣很妖娆。
但不知为何,那时候她反而觉得江酒真的爱上了她。
再后来……后来江酒为了救她而东奔西跑,在不断开始又结束的故事后她逐渐一点一滴地了解江酒,江酒似乎也开始对她敞开心扉。
现在她终于有资格说自己懂江酒了,但江酒呢?江酒却被困在眼前冰冷坚硬的茧里沉睡,被群狼环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魔女小姐忽然想起了雾,想起了墓园,想起了墓园里漫山遍野默默矗立的墓碑。
——那是江酒给已逝之人留下的纪念。
但更深处呢?在雾的更深处,在墓园的尽头,她那天分明隐约看到了别的东西,只是她不知为何忘记了,是江酒么?
梦境的主人动用了梦的权柄,让她忘记了她那天所亲眼目睹的景象。
也是墓碑,但却孤独且歪斜地立在黑暗中,形状朴素,饱经风霜,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久。
或许在这片墓园建立之处它便被立起来了吧?因为它的碑面上从一开始就刻着主人的名字呢。
——“江酒之墓。”
不知在多久之前,江酒为自己立下了这块墓碑。
魔女小姐忽然感到了悲伤。
像刚从冰山上坠落的巨大冰块,多棱,坚硬,锐利,沉入海面时掀起轰然巨响,沉没时却静得出奇。
魔女小姐浑身冰凉,她把脸颊贴在冰冷坚硬表面粗糙的藤蔓与荆条之茧上,忽地流下泪来。
“我想你了,江酒。”
她哑着嗓子喊。
或许她还怀有侥幸,她觉得以江酒的性子说不定这时候会突然破茧而出,坏笑着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但藤蔓与荆条之茧却依旧如往常那样静寂,宛若死物。
唯有脚步声——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哪里传来的清脆脚步声逼近。
那脚步声的主人无视了笼罩酒吧的梦境,所有藤蔓和荆条在感知到她的气息后都宛若臣子般驯服地垂落,她降临酒吧,宛若皇帝驾临属于她的王国。
魔女小姐感知到了那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她咬着唇擦掉泪水抽出魔杖,警惕地透过墙壁看向魔法壁炉的方向。
自从江酒陷入沉眠,就连潘多拉也无法继续待在酒吧里,所以如今的酒吧里应该就只有她和江酒两个人而已,那么是谁?
谁能无视梦的权柄和酒吧内残留的阵地魔法,如此堂而皇之地穿过魔法壁炉,来到她和江酒日常起居的魔女之家中?
在这之后,魔女小姐透过墙壁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金发,富有异国气质的精致五官,象征医生身份的白大褂,以及脸上的若有若无笑容。
她看到了她,而她也看到了她。
不速之客停下了脚步。
她隔着墙壁眯起眼看魔女小姐,然后玩味地问:
“缄默魔女?或者,我应该叫你……薰衣草姐姐?”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