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魔女依旧保持着可贵的沉默。
她不喜欢发表意见或者评价什么——正如她不喜欢眼前的混乱魔女。
理性从来都是与感性背道相驰的,就像混乱与秩序无法在同一环境中共存,而学者魔女认为她自己象征着秩序,至于混乱魔女……理所应当的,她代表着混乱。
唯恐天下不乱。
所以学者魔女认为她没必要就这样相信混乱魔女,她觉得不如等她亲眼见证过上城区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再说为好。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学者魔女抬头,看向混乱魔女,毫不迟疑地说:
“同意交易申请。”
混乱魔女便微笑着展开了手中的纸扇——与此同时,有独属于她的权柄悄然在她们俩之间展开。
黑暗深邃幻想。
封禁,隔绝,把与外界交流的途径全都切断——这是魔女们用来确保知识交易不被外界干扰,不被窃取的常用手段。
于是在黑暗深邃幻想之中,混乱魔女慢条斯理地公布了她所知的情报:
“江酒就是昔日的那位存世神明,我们所有魔女的位格和权柄都来自于她——这是现在绝大多数魔女都知道的情报,对吧?”
她一边说一边以纸扇掩面,轻笑着继续讲述:
“但很少有魔女知道为什么昔日那位被分食的神明还能接连转生,最后成为如今的,诞生在上城区的人类江酒。”
“因为昔日那位神明的尸体并未被完全分食,权柄和位阶都并未被完全消化——你知道么学者,当初分到了神明心脏的花朵并未选择把神明心脏吃掉哦。”
学者魔女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是荨麻。”
“对,”混乱魔女笑着也点点头,“是荨麻。”
“昔日花朵里年纪最小的妹妹,也是最不受欢迎,几乎从未被爱过的可怜儿……作为花朵不能开花或许就代表着失格,然而这样的她却能够与最受神明宠爱的姐姐薰衣草一起面见神明,后来甚至在那场忤逆后得到了神明的心脏。”
“到底是什么想法驱动她留下了神明的心脏,而没选择把神明的心脏吞噬?”
“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结果——结果是神明的心脏被种下了,在春天种下在秋天结果,最后诞生出继承了神明本质的凡人——江酒,还有江酒之前的不知多少次轮回。”
学者魔女听到这里忽然问:
“那么是谁把神明的心脏种下?”
混乱魔女给了学者魔女颇为奇妙的一瞥,然后摇了摇头说:
“谁知道呢?那些都是发生在古早时代的事了,即便是对我们这些遗千年的祸害……也显得太早了,学者,你我大抵都是转生过许多次的魔女了,也已经不是昔日的花朵,所以当然没有当初的记忆。”
“谁知道是谁把神明的心脏种下的呢?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荨麻吧,但我总有种奇妙的感觉——我认为恰恰反而不应该是荨麻,应该是其他花朵,至于到底是哪位……我确实猜不到。”
可学者魔女摇了摇头。
“是荨麻。”
她的话一如既往简单。
不过没关系,混乱魔女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于是混乱魔女疑惑地问:
“是荨麻?你怎么能如此确信……就是荨麻种下了神明的心脏,让神明的本质得以轮回?”
可难得的,学者魔女摇了摇头,表情微有迷惘地回答混乱魔女:
“我不知道,或许是……直觉吧。”
她艰难且生涩地吐出了这个词,然后低声说:
“虽然我并不信任所谓的直觉,因为这个词并不符合理性,但是我忽然觉得我该信一信的,直觉……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该信任我的直觉,可这本身就很荒谬不是么?”
很难得的,学者魔女不仅说话,而且说了相当长一段话。
不过混乱魔女丝毫不以为然。
她微笑着看向学者魔女,轻声说:
“是这样的,绝对秩序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物极必反,当然无序也不是好东西,可为什么你不愿意互补一下呢,亲爱的,就像我们现在交换知识,我们其实同样可以交换立场的。”
学者魔女闻言沉默片刻,不过她很快就摇了摇头,托住那块小黑板,用粉笔字对混乱魔女说:
“不,这不重要,混乱,重要的是……神明。”
她问:
“你爱的到底是神明,还是江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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