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生的神明一如既往微笑。
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迷惘,祂轻声问:
“你是谁……我们认识么?”
这回答来得太猝不及防,所以荨麻愣住了,她脸上涌起难以置信的神色。
“您不认识我?”
她睁大眼睛这么问,又混乱地自言自语:
“不对,不应当的,神明大人您应该全知全能——可您为什么不认识我?”
神明摇头:
“我不知道,我应该认识你么?我们之间曾有过很亲密的关系?我只觉得你好像和我很熟悉。”
顶着江酒面孔的新生神明说出这种话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会,觉得祂是在阴阳怪气,可在荨麻的视角中,神明大人的表情从来温和,眼眸自始至终澄澈,所以荨麻觉得神明大人只是在陈述事实。
可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荨麻看着新生神明,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仔细回想神明复活仪式的整个过程,试图在所有步骤中找到出问题的那个环节——然后她的确找到了,她恍然大悟。
“您苏醒得太早了。”
荨麻恭敬地对神明说:
“您的本质尚未能完全与权柄融合,所以您还未回想起往昔的记忆,也无法驾驭您现在拥有的三分之一的权柄……神明大人,您应该再去睡会儿,其他事交给我就好了,我会稳妥地为您处理好所有麻烦事的。”
神明却摇头:
“不,我不能再沉睡了,因为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是你么?”
祂看着荨麻,微笑。
荨麻便点头,欣喜地回答:
“是我,当然是我!神明大人,是我在呼唤您,也只有我期盼您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可神明的笑容中忽然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狡黠,就像江酒的灵魂再度于这具被神明鸠占鹊巢的身体中苏醒,她告诉荨麻:
“不是你。”
“当然,你的确在呼唤神明降临,但神明却并没有回应你,医生小姐,祂不在乎,明白么?祂对整个宏观世界中存在的万事万物都一视同仁。”
“不过……虽然祂不在乎,但我在乎,所以回应了呼唤的人是我,我随召唤而来,从世界的背面降临于此,那么请问——医生小姐,你做好了遭到驱逐的准备么?”
江酒似笑非笑地看着荨麻。
荨麻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她又像之前那样染上了疯狂的色彩。
“你是江酒?”她咬着牙问。
“正是在下。”江酒微笑着回答。
“可你为什么还活着?按理来说神明大人复活的进程是不可逆的,既然如此,身为渺小凡人意志的你为何还没被神明大人的意志碾成尘埃?”
“我不到啊。”
江酒表示她也很无辜。
然后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但在这瞬间,属于坏女人的狡黠姿态和戏谑表情忽然消失了,神明的祥和与浅笑回归,祂对荨麻说:
“这便是爱。”
“爱?”
“正是如此。”
“……”
荨麻的眼睛睁大,瞳孔缩小,她看着神明,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神明的说法,但很快,她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忽然浮起意味深长的愉悦表情。
“原来如此。”
她像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一样,露出了相当夸张的惊奇表情,然后几乎拍起手来。
倘若她是江酒,她或许会说好死,客厅滑跪开香槟咯,但她不是江酒,她只会看看魔女小姐,再看看新生的神明,然后勾起嘴角,感叹:
“真是奇妙啊,江酒小姐……不,现在应该叫你新生的神明?”
“我说怎么回事,神明大人复活的进程为何会莫名其妙被打断——不,其实还尚未被打断,江酒小姐,你我都心知肚明,神明大人终究还是会复活,你只能拖延,就像推着巨石上坡的巨人,到最后你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石滚落。”
神明不说话,她只是微笑。
而荨麻却已经果决地打算离开:
“再见,新生的神明小姐。”
她也微笑着,又不知为何忽然感叹:
“——还真是可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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