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年多的时间也不是完全没用的。
“确实，我不会做家务，连垃圾分类都不会，只知道统统塞进一个垃圾袋里。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只知道喝酒打游戏，衣服穿完就丟在地上，堆积成小山后才拿去洗一次——这些都是过去的我，一个人在外地生活的我。那时候你们发信息给我，我都是跟你们报喜不报忧，我不敢告诉你们真实的情况。我其实……我其实心里很清楚，你们会认真听我说这些事，然后不管不顾地把我带回家，所以我才没有说。我不想让你们发现，原来自己的女儿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婷婷……”
墨宵刚想开口说话，但是王雨婷抬起手，示意让她先说完。
“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跟你们说，是因为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也不想让你们失望。我就这样一直逞强着，一直在对自己撒谎，一直在骗自己。不知何时开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沟通。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是一开口就感到好害怕。”
王雨婷攥紧着裤子，她说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勇气继续接着说下去。
明明自己已经觉得释然了，也不会觉得难过……没想到在父母面前说出来会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雨婷。”
就在这个时候，林玖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王雨婷转过头看向林玖，林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去说吧。
去告诉他们。
去把你藏了这么多年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们。
王雨婷深深吸气，她抹去因为胆怯而在眼眶里涌出来的雾气，清澈的眼神意志坚定。
“我想告诉你们，我很爱很爱你们，我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止步不前。虽然我是个很笨的女儿，还会被其他人怀疑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但是我很骄傲，我的父母这么棒。”王雨婷牵起林玖放在她手背上的手，举起来，堂堂正正地说道，“我会和林玖好好地过日子，认真过好今后的每一天，我会让你们为我骄傲。”
“……傻姑娘。”
王渊嘴唇抖了抖，仅仅说出这三个字。
王渊不擅长表达情绪，但是墨宵不同。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步两步，抱住了女儿。
墨宵紧紧抱着女儿，轻抚着她的脑袋，双眼不知不觉间红了。
“妈，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羞不羞啊。”
王雨婷头枕在母亲的胸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墨宵咬了咬嘴唇，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女儿的倾诉，只是上一次女儿是哭嚎着。
这一次不一样。
女儿是笑着的。
墨宵喃喃开口道：“我和你爸虽然知道你在苦恼着，但是我们自身也是造成你苦恼的原因，所以我们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可能会觉得我们现在说太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墨宵轻轻地将脸颊贴在女儿的头发上，发自肺腑道：“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骄傲，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心头肉，你是我最重要的孩子。谁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就跟谁急！”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墨宵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当年那个多嘴的家伙撕烂。
“妈……呜……”
王雨婷轻轻地环抱住母亲的肩膀，刚才她还在说妈妈哭哭啼啼的，结果她自己也忍不住哭出来了。
“……”
王渊和林玖对视了一眼。
王渊用眼神示意了窗外，林玖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玖起身轻轻地拍了拍王雨婷的后背，给她和妈妈独处的时间，自己则是跟老父亲来到了落地窗外。
晚风习习，但是意外地一点都不觉得冷，而是让人感到一股暖意从心底涌上来。
林玖很高兴。
雨婷终于和她的父母解开了心结。
彼此之间不知不觉间出现的裂隙，也许现在还没有一口气跨越，但就像是温暖的晚风吹拂而来一样，时间会慢慢地填平这条沟壑，一切都会变得更好，日子还很漫长。
“……你成年了吧。”
王渊忽然开口问道。
“是！”林玖连忙回应道。
“那就好。”王渊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地把手往口袋里掏，想分根烟给林玖，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戒烟了。
不抽了。
抽烟是为了缓解心中的忧愁。
既然心中无忧，又何必抽烟。
女儿长大了。
没有走上歪路。
虽然有过挫折，但是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很优秀的人。
作为父亲，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人欣慰，更让人骄傲。
“谢谢你。”
王渊向林玖郑重的感谢道。
林玖愣了，连忙摇头摆手道：“我没做什么。”
王渊看着眼前这个相貌精致到如同人偶般的男孩，他以一名父亲的身份再次感谢道：“谢谢你，费心照顾我的女儿。谢谢你，将她从自卑与孤独中带出来。谢谢你，让她脸上一直绽放出笑容。谢谢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以她为第一优先。谢谢你，从来都不对她撒谎。谢谢你，愿意认同我做你的父亲。”
王渊搂住了林玖的肩膀，将他推向自己，像是父子并肩站在一起。
林玖低着头，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爸。”林玖轻声道。
“我在。”王渊回应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喊一下你。”
林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很憨，很真实。
这一刻，王渊才感觉到林玖把真正的一面表现出来。
就像是一个受过无数伤的孩子，怀揣着被无数次背叛的恐惧，再次付出了真心。
王渊拍了拍林玖的肩膀，他沉声道：“以后你想喊多少次，都行。”
“嗯！”
林玖重重地点头，小脸浮现出傻笑。
“外面的两个，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吃饭！”墨宵朝着落地窗外的方向喊道，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不是她的眼圈还红红的，也许真的就被她骗过去了。
“走吧，吃饭去。”
王渊宽大的手按着林玖的肩膀，笑道：“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爸，你的厨艺比我们昨晚在外面吃得好吃多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做。”
“爸，我也会一点点料理，到时候我们一起做饭吧。”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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