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准备完毕。”
王雨婷把薄薄的睡裙换成了绿色的运动服。
没错，就是那件东京奥运会最忙的人同款的运动服。
明明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关于那个人的传说却从未停止。
无论是什么节日都能够在各大聊天群里得到他的祝福，让人期待他今后还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玖儿好了吗？需要我给你挑衣服吗？”
“不要，你肯定想让我穿那件黑色蕾丝裙，我是不可能穿出门的！想都别想。”
“哦……我懂了，意思就是在家里穿就没问题！”
王雨婷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她甚至涌出了今晚就在家看林玖换衣服的冲动。
开什么玩笑，出门逛街哪有在家看男朋友换女装好玩。
“我怀疑你在想奇怪的事情。”
林玖从房间里探出脑袋，他感觉到有一丝不妙，下意识地过来督促她。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王雨婷打哈哈道，她要是真这么要求林玖，估计林玖会取消出门散步的计划，还会抱着枕头毛毯到客厅睡沙发。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傻事做不得，真做不得。
“那就好。”
林玖从房间里出来，他穿着王雨婷以前的黑白色运动服，上面还有商都小学的校徽。
嗯，没错，这是小学生的运动服。
这也是林玖为什么换好衣服后纠结着不肯从房间出来的原因。
王雨婷小时候就长这么高了嘛！
王渊和墨宵的基因也未免太强了吧！
我们的孩子将来要是身高低于平均水准肯定是我的错。
都怪爸爸不争气，岂可修！
“啊……”
王雨婷看着林玖绑上单马尾，穿着她小学校服的模样，不由地发出赞叹声。
“真想在小学的时候遇到你。”
“你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可能才七岁。”
“那我就上小学的你。”
“你这个上是动词还是名词！”
林玖感觉有车轱辘从自己的脸上碾过。
“哎呀，不要注意这些细节嘛。”王雨婷把手机零钱和钥匙都放进口袋里，运动服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口袋特别多，除了裤子之外还有外套，不像西装制服那样随便放点东西就会鼓起来。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仪容仪表是重中之重，员工的上衣口袋不准放东西，裤子的口袋也不准鼓得太过于明显。这就导致王雨婷有时候放个手机就占满口袋的位置，另一个口袋最多也就是放个钥匙和纸巾，连个糖果都不能带。
“你说我们走在路上的时候，会不会被人误会是中学生大晚上跑出去玩？”王雨婷问道。
“以你的精神年龄来说，被误会成小学生也不是没有可能。”林玖白了她一眼。
“讨厌，人家也没有那么年轻啦。”
王雨婷害羞地捂着脸，有些扭捏地用屁股撞了一下林玖。
林玖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放弃了纠正她的念头。
不跟笨蛋计较那么多。
毕竟是我家的笨蛋。
“大晚上的还有那么多人，不愧是大城市。”
王雨婷从明月轩小区的门口出来，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下意识地感慨一声。
商都晚上九点的时候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只剩下几个做夜宵的餐饮店。相比之下，S市哪怕是到了晚上一点，街道上的店铺都还是亮着的。一片灯红酒绿的繁华模样，这个城市仿佛不需要休息，俨然一座不夜城。
“我今天上午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感觉我的心还在老家呢。”
“老家啊~”
“怎么啦？”
“没什么~”
王雨婷拖长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林玖愿意承认她的家乡是他的第二个故乡，这让王雨婷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大部分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家乡感到骄傲，希望能够听到家乡的好消息，无论身处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如果家乡出了什么事，也会忧心忡忡，打电话联系家乡的人确认平安。
“玖儿，要吃宵夜吗？”
王雨婷闻到了烧烤店传来的香味，一瞬间食欲满满，深呼吸一口气。清凉的晚风卷起蒜蓉茄子的香气，她上晚班回家的时候都想点烧烤来吃，这大晚上喝着啤酒吃着烧烤多是一件美事，但她也仅仅是想想而已。每次她下定决心要吃烧烤，从烧烤店路过的时候却总是会直接走过去，实在是没有一个人吃烧烤的勇气。
“吃完宵夜之后还睡得着吗？”林玖微微撅起嘴巴，“你就是想着回家的时候继续玩游戏。”
“啊哈哈，被你发现了。”
王雨婷挠了挠后脑勺，本想着继续向前走，但是林玖挽住了她的手臂。
“你打算去哪呢？”林玖问道。
“去便利店啊。”王雨婷下意识地回答道，“不然呢？”
“你不是想吃宵夜吗？我又没有说不同意，不过别点太多，不然消化不了。”
林玖挽着王雨婷的手臂往烧烤摊的方向走，他看出来王雨婷的犹豫，决定稍微推一把。当然，林玖也清楚大晚上吃烧烤对身体不好，油炸的食物将会成为胃部的负担，而且烧烤摊的食物肯定没有他自己在家用烤箱做的干净。但是有种东西就是不干净才对味，例如被称为垃圾食品的快餐，太精致了反而觉得没意思。
“如果只是偶尔一次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不可以经常吃就是了。”林玖提醒道。
“知道啦，林玖妈妈。”
“谁是你妈妈！”
两人一路打闹来到烧烤店，在店长热情的招呼下找了个位置坐。
这家烧烤店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夫妻俩人本来是给人在餐厅里当厨师和服务员，后来做了五六年发现生活中什么东西都在涨价，买菜涨价，买肉涨价，房租上涨，就差没有征收呼吸氧气的费用。反倒是打了那么多年工，薪资连一毛钱都没有涨。俩人找老板谈涨薪事情不成功后，决定辞职自己开一家小店。
夫妻俩这几年来存下的积蓄也仅仅够开那么一家小小的烧烤店，店面并不大，最多也就摆放五张长桌，每桌四个座位。晚上来人吃烧烤，边吃边聊天，这座位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店面太小的弊端就出来了。因此这家店主要收入都是靠打包外送和为天下万民黄袍加身的勤劳小哥，不然一个晚上就靠这几张小桌子根本过不下去。
“你们看看有什么要吃的，决定好了就跟我说，我先忙。”
老板娘向林玖和王雨婷热情的笑道，赶忙去招呼另一桌客人。
那一桌客人一共有四个人，看起来像是下班聚餐的中年男性，喝了不少酒，说话特别大声。
“祝这次工程顺利！我先干，你们随意！”
“好！老严大气，我奉陪到底。”
“好好好。”
林玖听到吵闹的声音，露出了有些不悦的表情，他不太喜欢这种环境。比起这里，他更加倾向在安静点的地方吃饭，这种闹哄哄的地方会让他下意识地想起城中村的家。一群狐朋狗友大晚上地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时不时因为屁大点事发出狒狒一样的诡异叫声，让人感觉脑血管突突响。
林玖下意识地将这些人和父亲的酒肉朋友联系在一起，不由地皱了皱眉，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烧烤店就是这样，这些人是店家的主要顾客，他们只要不是光明正大地聚众赌博那就没什么问题。
说是这么说，赌徒们的赌博心理也不会就此散去，既然赌钱不行那就赌一些下三滥的事情。谁要是输了就喝多几杯，或者给大伙儿当众脱衣服跳舞，这是酒鬼们的常见套路。酒桌文化永远是最糟心的东西，仗着自己一时得势就想尽办法给下属灌酒的烂家伙多得是，仅仅是为了自己一时爽快就让人喝到吐出来。看着对方再怎么不情愿也要嬉皮笑脸地给自己敬酒，因为手中掌握着一点点权力就在沾沾自喜。
“玖儿，你想吃什么？”
王雨婷看着老旧的菜单，她从菜单上就能够感受到这家店营业的时间有多么长，一些菜品还因为价格调整，用便利贴粘上去手写上新价格，一下子就让她感到亲切许多。王雨婷在老家的时候，她常常去的烩面馆也是这样，如果有涨价就撕张小纸片写上价格再用透明胶粘上去。
“你选吧，我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林玖对烧烤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以前在城中村生活的时候，那个男人总是会和酒友们买烧烤回来家里吃，吃完之后第二天林玖就得打扫满桌子椅子地上的油污。
说来可笑，林玖在那个家待了那么久，他却从来都没有吃过一次，哪怕是连一根韭菜都没有。那个男人从始至终就没有考虑过林玖，所以当他说把房子卖了给林玖读大学的时候，林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信。
“唔，我看看啊……”
王雨婷捧着菜单，她心想大扇贝蒜蓉粉丝肯定要两份，然后再点双汇王中王烤肠、千页豆腐、羊肉串、牛肉串、软炸里脊、锅包肉、蒜蓉茄子、烤青椒、烤白菜、金针菇、土豆片，韭菜……这样差不多就够了吧？
王雨婷将自己要的都记下来，跟林玖说了一声。
林玖听了之后，缓缓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王雨婷。
吃个宵夜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不过林玖考虑到王雨婷的饭量之后，还是按照她所说的都点了。
偶尔出来吃一次，没必要扣扣搜搜，最重要是吃得开心。
好在王雨婷明天上晚班，她还是可以偷懒补觉一会。
“需要饮料吗？”
老板娘笑眯眯地问道。
林玖看了一眼菜单，这家烧烤店还是蛮实在的，饮料和普通便利店的价格差不多一样，没有刻意涨价。对于林玖这种勤俭持家的人来说，他如果看到饮料价格比便利店贵五毛钱，他都会专门去便利店买了再回来。
“来两罐凉茶吧。”
“好的。”老板娘记下之后从冰箱里取出两罐红装凉茶放在桌子上，笑呵呵道，“菜很快就会上来。”
“谢谢。”
林玖礼貌地回应道。
他对这种店还是挺有好感的。
老板乐呵呵地，价格也没有特别贵，就是环境不太行。
钱没了，可以再赚。
良心没了，赚的更多了。
也许是因为店家没有把良心抛弃吧。
就在两人等待上菜的时候，旁边桌的人哗啦地闹腾起来了，发出吵杂的声音。
王雨婷皱了皱眉，她看到有人往这边挤过来了，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
林玖看了一眼端着菜从厨房门口出来的老板娘，对方露出了相当无奈的表情，脸上满是疲倦与纠结。看来这不是这帮人第一次这样耍酒疯，每次都会影响到其他顾客，但是她又没有什么办法。做小生意遇到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是常有的事，毕竟中国那么大，总是会出来几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一个人后退的时候跌跌撞撞碰到了林玖和王雨婷的桌子，发出“砰”的一声。
那人本来下意识地想说“对不起，不好意思”，但是他看到这桌子只有两个女孩子后，谦恭的面容一下子就变了。川剧变脸般将露出来的卑微抹去，留下一副小人的嘴脸。在给领导敬酒的时候热情如火，笑得那叫一个和善，当他看到了手无寸铁的柔弱女生时则变了一个人，看向两人的眼神变得轻佻，不把她们当回事。
“哟，小朋友这么晚不回家？”他大笑道，“帮爸爸妈妈出来买宵夜吗？”
“……我劝你最好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林玖淡淡道，他的语气已经保持最大的克制，这是他的警告。
林玖的温柔都是留给自己在意的人，对于那些不尊重他的人，他也没有必要给脸色。
“小鬼，你父母没教过你对长辈要有礼貌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那人相当不悦地抬手砸桌。
林玖缓缓扬起下巴，竖起食指，“第一，他们还真没教过我。”
他紧接着竖起中指，“第二，像你这种酗酒过度的阴阳人就别乱认亲，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林玖最后把食指收了回去，手腕转动，对准对方的脸竖中指，“第三，撞到别人的餐桌后连道歉都不说，你的父母难道就没教过你做错事要道歉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是不是你家的户口本就只有你一个？那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建议你多读书多看报，还有机会重新改造，好好做人。”
“臭小鬼你他妈说什么呢！”那人勃然大怒。
“他急了，他急了。”林玖指着他，乐了。
“你——”
那人下意识地伸手往林玖的头发揪去。
林玖对此无动于衷，慢悠悠地打开易拉罐，喝了口凉茶润润嗓子。
“咻！”
那人的手停悬在林玖的面前，再也没有往前进一步。
不是他找到了一丝人性，而是王雨婷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拿你的脏手想做什么？”
王雨婷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凌厉，宛如刀锋。
纤细修长的手指如同钢铁般钳住了对方的手腕，发出令人发麻的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