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街道比往日里还要拥挤。
林玖走在上学的路上，他感觉到今日的上学路变得比以往不同。
紧张的考生们走在路上，还有人拿着巴掌大小的单词本在临时抱佛脚，一边走路一边复习。
学生家长围聚在街道的边上避免挡住考生们的路，哪怕是尽可能表现出平静的模样，但是肢体动作间透露出的不安还是弥漫开来。有的学生家长下意识地拿出一根烟，在手里捻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点火，收回放进烟盒里。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都为这一天筹备许久，既有期待，又有几分惶恐。希望今天的时间快点过去吧，又担心时间流逝太快，孩子还没有准备好。
往日里总是堵车的马路在警察同志们的疏导下，一辆辆车服从命令听从指挥，道路前所未有地通畅。的士司机将学生送到考场前，潇洒地挥了挥手，没有收费。这两天所有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全部放假，为高三前辈提供一个安静的考试场所，只有高考学子才需要去学校。
这一天似乎所有人都站在考生的身边，用言语和行动去支持他们。
“李警官？”
林玖走在路上，碰见了熟悉的人影。
李麟宸转头一看，发现是林玖，向他露出了笑容。
“早啊，吃了没？没吃的话来吃点。”
李麟宸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三明治递给林玖。
林玖摸了摸肚子，回应道：“我吃过了。”
“吃了也给我拿着。”
李麟宸将三明治塞在林玖的怀里，就像是个固执的兄长，生怕弟弟妹妹饿着。
林玖没办法拒绝他的好意，也就只能将三明治收下。
“李警官，你还好吗？”
林玖发现李麟宸面容憔悴，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双手偶尔还会细微地发抖。
李麟宸一脸仙气，平静道：“我差不多有四十个小时没睡了。”
“……你快回家去吧，我怕你猝死。”
林玖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他是真的被李警官吓到了。
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四十个小时不睡觉，随时都有可能宕机昏迷。
“嗯，确认完考生们进场后，我就回去休息了。”
李麟宸抬起手往林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下，祝福道：“考试顺利。”
说完，他往同事的方向走去，继续疏导交通路线，维护周围的治安秩序。
永远不要小瞧人类的劣根性，因为自己不幸，从而想要摧毁他人的恶徒是存在的。甚至是有的人生而高高在上，即便如此也不会感到满足，不停地去剥削他人壮大自己。就像是一只贪婪的巨兽，对物质的欲望永无止境，榨干了他人的所有价值之后，就连剩下的残躯也能再利用。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还有用。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只顾自己利益的恶鬼。
林玖曾经遇到过一位被欲望蒙蔽陷入金钱旋涡，出卖身体也无法还债，最终选择跳楼轻生的女学生。当她的父亲在医院里祈祷着女儿能够睁开眼睛时，那些无良记者蹲在医院楼道里，扒拉着饭盒，嘴里念叨着只有这女孩死了，他们的报道才有更多的人看，不然就是白跑一趟。
林玖有时候站在人群中间，却感觉自己像是陷入深渊，伸手不见五指。
所幸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点燃自己化为光明，站在阴影深处守候着希望。
人们得知世间有神医，往往是因为某个重大疾病得到了解决方案，为此欢呼雀跃，恨不得将神医捧上神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那些将寻常小病治好，将大规模传染疾病防患于未然的医生们就不值得敬佩了。每一位身披战袍站在最前线的人，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一道道光，照亮了这浑浊乌黑的世界，挡住那些为了一己私欲企图牺牲无数人的孽畜。
林玖没有对这个世界感到彻底绝望，大概就是因为有这些可爱的人在这里。
他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纸，低头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着，迈开步伐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林玖本来还有些羡慕那些有家长陪同守候的学生，但是他现在心情相当舒畅，完全没有那些黏糊糊的烦躁心情。无论是身上残留的体温，还是口中弥漫的蛋黄酱甜味，耳旁传来的一声声鼓励与支持，照耀在身上的暖阳，都让人感到安心。
所见所闻所知，皆是美好。
“啊……”
林玖在学校楼下见到了班主任。
她站在那里，给她的每一个学生鼓励和笑容。
就连林玖也不例外。
“加油！”
黄梅向林玖露出笑容，攥紧着拳头给他加油助威。
林玖本能地想着班主任会不会是想到班里最麻烦的刺头终于要走了，所以才笑得那么开心。换作是他也肯定会高兴得想去开辆敞篷车兜兜风，乐死了。
这种想法并不好，林玖已经习惯以最大的恶意去考虑任何人任何事，这个生活习惯想改掉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仅限于现在，林玖愿意放下这种想法。
林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凝视着黄梅。
“怎，怎么了吗？”
黄梅被林玖的眼神盯得心里有些毛毛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林玖后退了几步，他以学生的身份，向黄梅严肃地鞠躬。
每节课的上课起立向老师敬礼，他都是敷衍的。
唯独这次敬礼，林玖是认真的。
“老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迁就和照顾。”
林玖的举动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地看向他，但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视线。
黄梅怔住了。
她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林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