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4章.一千四百七十四章：一念至深慈母心（一百一十六）
一念沉吟，萧御已经在宁君惜身前稳稳站定，“久闻御极殿殿主之名，今日得以一见，萧御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斗胆请教殿主神通。”
靳夜淡漠地看了萧御一眼，“传闻缘梦之界每过十万年，就会出现命运的牵引者，当日你从迷幻之林出来时，我也想过第一时间去找你，没想到却被五方神将所困，而让公主占了先机。”
众人听到这句话，神色纷纷一怔，这么说来靳夜和五方神将一战，已经持续了数天的时间。
萧御道，“以殿主之强大，还相信命运的牵引吗？”
靳夜淡漠道，“我的确不信，不过能够将更多的优势把握在自己手上，总是不错的选择，就如同现在，你原本可能成为我的盟友，最终却变成了我的对手。”
“那也未必，就算是殿主先看到我，我也未必一定会听从殿主的指令。”
“是么，有时候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又岂会那么分明，你既然会决然不疑地相信公主，自然也有机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萧御道，“我自有属于我的判断，殿主这么说，未免太小觑我了。”
“并非小觑，而是你轻易就相信公主，然后将自己置身于是非之中，纵然天赋卓绝，但却存在致命的破绽，公主能够做到的，我自然有千百种方法一样可以做到。”
萧御点了点头，“原来殿主是在试探我，看看我是否会被你所牵引。”
“不错，”靳夜并不否认，“你自以为从始梦之界出来，所以很难为梦境所困，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在你进入始梦之界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梦境，甚至是之后所有的经历，也同样只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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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听到这里，心里终于一怔，虽然靳夜这番话近似荒诞，但却的确在一瞬之间，悄然激起了他心中的疑惑。
从踏入龙神之境开始，萧御就一直有着这样的怀疑，直到在遇到宁君惜之后，之前的疑虑才渐渐湮灭，原本以为已经将疑惑尽数解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到靳夜这番话之后，心中竟再度生出之前的感觉。
靳夜目视萧御，仿佛以一眼之力，已将萧御完全看穿，“我原以为你足够自信，原来并不是这样。”
萧御默然，他并非不相信宁君惜，但是心中的疑惑却确实真实存在，这并不意味着他相信靳夜所说的话，而仅仅只是他自己的疑惑始终没有彻底消失而已。
“萧公子，你初入始梦之界，便穿透梦境，领悟其中法则，绝非寻常人可以做到，只不过仓促之间，难免会有些真假难辨的感觉，只需静心宁神感知本心，最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萧御默然颔首，单凭靳夜一句话，自然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这样轻易就对他形成影响，却是之前没有人可以做到的，足见靳夜的实力远在其他殿主之上。
靳夜长身而立，在夕阳残余的光影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他刚才正是因为感知到这股气息的恐怖，为了保护宁君惜，所以才出口拦住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反过来为靳夜所制。
萧御轻吸一口气，现在他已经意识到，靳夜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想要一战将他击败，要选比预想的更加困难。
一念流转，萧御说道，“多谢公主，也许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
靳夜目视萧御，目光隐藏于光影之中，愈加深远莫测，“看来你虽有缺点，优点也同样不少，自信和坚韧便是其中两种，只不过有时候太过自信，未必一定是好事，也许结果会和你预想的完全不同。”
萧御缓缓抬首，凌然说道，“殿主之所以和我说这么多，莫非是想测量我么，以殿主莫可估量的境界，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靳夜淡漠一笑，“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萧御道，“是否我应该把这理解为，殿主对我同样心存忌惮？”
靳夜缓缓转身，语气在渐次昏暗的天地间，变得愈加沉郁而深远，“你能只身穿过迷幻之林，并且走出始梦之界，足见天赋卓绝，我对你一无所知，自然要有更多的了解，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有更多的把握可以战胜你。”
萧御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么从现在开始，恐怕殿主要用自己真正的力量来了解了。”
一语未落，苍莽的吟声倏然响起，萧御掌心虚然一握，暗金色神光流转不绝，幻化出六重法界。
渊铤一被法界封禁，二被法界吞噬七帘幽梦，此刻六重法界再度化生，忍不住心神一凛，虽然这六重法界不是为他而生，眼中却仍然生出敬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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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之下，其他人心中最真实的感觉却不是恐惧，而是震惊，在包括那些忠于皇室者在内的人心中，靳夜都有着相当于神话般的威名，甚至当年先皇仍在时，也仍然无人能够稳稳将他压制。自先皇崩逝之后，靳夜更是执掌天下大权，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但是现在，这个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萧御，却就这样轻易选择了出手。
即使之前已经见识过逆天萧御的实力，但是他想凭一己之力击破靳夜，在所有人看来仍然犹如痴人说梦，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六凡法界——没想到你竟然能有这样的造化，只不过法界虽强，但你对六道的领悟却并不深刻，所以威力也相对有限。”
萧御骤然听闻这些话，忍不住心中一怔，他自当年于六凡法界中炼成六道之力后，这么多年以来，始终没有停止对六道的理解和感知，后来在十光佛界中更是将六道重新修炼，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轻易修成四圣法界，炼化菩提之心，靳夜竟然如此说他。
一怔之间，萧御说道，“既然如此，便领教殿主神通。”
靳夜缓缓说道，“我并无神通，只不过你以六凡法界，也同样困不住我。”
“哦，为何？”
“因为我早已经跳出六道轮回，又岂是六重法界能够封禁的。”
第1595章.一千四百七十五章：一念至深慈母心（一百一十七）
萧御从容一笑，“六道轮回，生生不息，永无穷尽，殿主自认为跳出轮回，也许仍再轮回之中。”
靳夜负手而立，气势凌绝天地，“是么，这么看来到像是你看的更加高远，不过我纵横一生，又岂会为你所困！”
话音方落，靳夜的气势骤然升拔而起，右掌凭空探出，竟然笔直伸入法界之中。
“咦——”
赢笎神色一变，他亲眼见识过六凡法界的威力，没想到靳夜竟然如此自信，直取法界中心，也是萧御力量最为强大之处。
萧御也同样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意外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双掌居中一阖，六凡法界之中，陡然神光大盛，非但没有为靳夜所动，反而气势更盛，暗金色神光逆势而上，反而攻向靳夜。
众人见萧御和靳夜一个比一个狂傲，眼中都露出无语之色，两个至为骄傲和自信的人正面碰撞，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们并没有等很久，甚至可以说只等了一瞬的时间，在靳夜眼中陡然掠过一道锋锐的神芒之后，结果就已经分明——暗夜之手恍若自虚无深处探出，瞬间贯穿六重法界。
“轰——”
暗金色光芒流转天地，只一瞬之间，已经尽数化为虚无，湮灭于无尽的天地。
赢笎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他并非不知道靳夜的实力，但是看着他轻易就破碎六重法界，仍然让他震骇不已，如果说他之前对宁君惜和萧御有着足够的信心，那么在这一次交手之后，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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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梦之界中，帝王以下，便以五方神将为尊，而五方神将之下，才是诸天神殿，之后才是满朝重臣，千万年以来始终都维持着这样的秩序，直到靳夜凭空而生，以一己之力强压五方神将，才使得御极殿的地位更在五方神将之上。
所以，对于靳夜的实力赢笎一向深有认知，然而此刻再度见识到靳夜的实力之后，赢笎才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靳夜的实力在原本的高度上，竟然再度升拔了一个境界。
靳夜的实力原本已经极强，在这个基础上再度升拔，其恐怖之处或许已经不是他所能测量的，难怪以五方神将之强，也不能合力击破靳夜。
他对靳夜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对宁君惜则是一定的认知，至于萧御，即使亲眼见识过他和两大殿主一战，但是真正的实力仍然在未知之中。
所以，当此刻靳夜只手破碎六凡法界之后，赢笎的脸色才会大变，他隐隐意识到，或许萧御绝不是靳夜的对手，而如果萧御难以击败靳夜，那么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只是梦幻虚影。
“公主——”
靳夜目视宁君惜，“现在你已经看到了我的实力，只是不知道你对这个结果究竟是否满意。”
宁君惜的神色依旧丝毫未变，反而比之前更为平静，“殿主的实力，君惜一向有所了解，眼前不过略一展示，自然还很难说是不是满意。”
靳夜点了点头，“可是六凡法界已经被我所破，是他仍有余力，还是公主亲自出手。”
宁君惜道，“萧公子实力胜我百倍，他既然已经出手，我自然会静观一旁。”
靳夜淡淡一笑，“你如此相信他，倒是让我意想不到，所谓命运的牵引，往往十分荒诞，纵然其力可以为我所用，但真正的主宰依然应该是自己才对。”
宁君惜轻轻一笑，“这就是我和殿主的区别，若论其他，君惜自然远不如殿主，但在这一点上，却要胜过殿主三分，所以也才会出现眼前的局面。”
“不错，”靳夜颔首，“你之所以设计出这么一场精彩的大剧，无非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来帮助他提升自己的实力，虽然难免异想天开，终究是一片苦心。”
宁君惜眸光清冽，从容说道，“并非是我设计，而是贵公子所为。”
靳夜目光倏然一寒，冷声说道，“公主这样说，就是欺我了，若非你在他身上设置了一重梦境，他又怎么会贸然敲响三世神钟。”
众人听到这里，眼中纷纷露出愕然之色，即使是萧御，在震惊于六凡法界被破碎之后，神色也矍然一变，原来靳夜之所以会敲响三世神钟，竟然是宁君惜所为，更重要的是，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竟然是因为宁君惜想借这个机会，让他领悟真正的梦境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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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君惜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既然我和萧公子有所约定，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靳夜沉沉颔首，混沌神目之中，倏然惊起森然寒意，“你竟然将所有的希望尽数寄托在他身上……既然如此，我就将你的希望尽数破碎。”
一语未落，靳夜右手平平按落，虚然悬于萧御穹顶。
骤然感觉到靳夜掌心蕴藏的苍莽之力，萧御心神微微一凛，眉心神光大盛，暗金色神光纵横天地，苍然幻化成剑。
仍然是六凡法界，只不过不再是以六道的精神之力与靳夜相持，而是凝结成剑，以无上剑势与之周旋。
“没用的——”靳夜眼中神光明灭，蓦然屈指一弹，六凡法剑纷然碎裂，随即尽数化为虚无。
萧御心神猛然一震，六道之力再度破碎，而且尽数湮灭，这和之前六凡法剑破碎全然不同，靳夜所展示出来的实力，已经比他预想的强大许多。
以龙神之境一重世界孤立一峰之中，就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萧御骇然之余，神色也愈加凝重，而于这凝重之中，更潜藏化生出某种期许。
当日萧御初入龙神之境时，九阳就曾告诉过他，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吸收龙神之境的力量，只不过后来和龙神龙影几次对峙，这种想法才黯淡了许多，但是现在，在更加真切地见识了龙神之境的力量之后，那种期许变的更加真实，而且如涛浪奔涌，莫可阻挡。
一念流转，萧御的气势非但没有受阻，反而愈加强大，这种强大的自信，让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再次发生改变。
第1596章.一千四百七十六章：一念至深慈母心（一百一十八）
靳夜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御，“你好像很开心。”
萧御道，“开心算不上，只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如此，越是遇到强大的对手，心中战意越是强烈，能够在缘梦之界中与殿主一战，于我来说是一件幸事。”
靳夜淡然一笑，“虽然不失为一个理由，不过还是太勉强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一定是在见识到梦境法则的强大之后，更激发出心里的觊觎之心。”
萧御没想到靳夜的感知竟然如此敏锐，所以并没有遮掩，而是直言说道，“不错，的确比我预想的还要强大百倍。”
靳夜点了点头，“人年少时有想法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妄图以一己之力吸收所有梦境之力，这样的狂妄是我生平仅见，而且纵然有这样的抱负，也应该暗中绸缪多年才有机会，公主和你却试图一步直上巅峰，当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萧御默然，当日宁君惜对他说出自己的计划时，他虽然想过其中的困难，但有些事情只有真正置身其中之后，才能真正了解实际的难度，现在相比于开始，他已经有了更真实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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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有了更真实的认知，所以萧御知道靳夜说的其实没有错，以目前的形势或者说他们将要面对的一切而言，他们的确操之过急了。
一念纵横，萧御目视靳夜，从容说道，“事情虽然很多，但是不妨一件一件来做，先在这里击败靳殿主，很多事情或许就会顺利地展开了。”
靳夜目光傲然掀起，“被我一战击破六重法界，竟然还有这样的自信，果然有些意思，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本事。”
萧御指尖轻轻一点，“如你所愿！”
暗金色神光倏然一盛，傲然悬于九天之上，虽然只有一缕剑光，却有俯瞰天下之势。
靳夜抬首望去，眼中微露赞叹之色，“不错的剑，单凭此剑，已经足见境界之高远。”
萧御凭高视下，“殿主识得此剑？”
靳夜摇首，“不识，不过此剑理应和六凡法剑同属一脉，而且更在六道之上。”
萧御一笑颔首，“不错，此剑命为声闻法剑。”
“四圣法界？”靳夜脸色倏然一变，“难怪气息如此相似，没想到你竟然连声闻法界也已经勘破。”
“靳兄，”天钧殿殿主忽然说道，“此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造化，据他所言，已经将十法界尽数勘破。”
“尽数勘破……”靳夜眼中露出冰冷的笑容，“世间岂有能完全勘破十法界之人，纵有，也理应位列十光佛界，而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出现。”
萧御心神微微一凛，以常理而言，龙神之境中的世界与三界应该并无连通，为什么靳夜他们对十光佛界也如此了解，难道说这里并不仅仅是完全封禁的世界，还是说在龙神以身构建龙神之境后，这里所有的世界也都拥有龙神之前的神识？
至于靳夜所说的话，萧御并没有否定，因为他虽然修成十界圣光，但十界圣光浩渺无穷，的确不是他能够轻易勘破的，至多只能说他在禅师的指引下，初窥其道而已。
心中一念微转，萧御并非深思，暗金色神光轻轻一转，声闻法剑倏然化生亿万，便如重重梦幻光影，将靳夜瓦全笼罩其中。
靳夜此刻的神色和之前相比，已经没有那么轻松，而是变得凝重起来，即使他只手破碎六凡法界，但是同样很清楚声闻法界的厉害。
梦幻虚影纷然不绝，全无一丝破绽，靳夜凝视许久，终于说道，“果然厉害——”
萧御长声说道，“殿主既然通晓声闻法界，不知能否破开此界？”
靳夜微微摇首，“六凡法界虽然厉害，但我毕竟知之甚多，而且也曾遇到过，所以有一战击破的自信，但是声闻法界却是我生平仅见，你此刻问我是否能以力攻破，我自问并没有多少手段。”
靳夜如此谦逊，萧御反而神色凛然，“此刻没有多少手段，并不代表将来没有，更不会因此臣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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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夜一笑，“自然，不过相比于我如何破开法界，我更好奇的是，以如此神通，你竟然舍得就此运转，未免太不划算。”
萧御一怔，“你说什么？”
靳夜看了萧御一眼，“公主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么，外来者身入梦虚八界，本身的力量都会被梦境法则所封禁，在梦虚界中觉醒一份力量，现实的世界中那份力量就会因此湮灭。”
萧御愈加凛然，宁君惜当然跟他说过，而且在一开始就说了这些，他也始终牢记于心，所以才始终以法界周旋，因为潜意识中，萧御始终认为法界和梦境同源，都属于精神的力量，未必会轻易湮灭，但此刻靳夜的话，却正好印证了宁君惜之前所说。
靳夜一眼洞穿萧御心中所想，不由得淡然一笑，“世间之人从来如此，自以为有掌控一切的力量，所以明知颇有风险，仍然以为能将这些风险幸运避开。其实世事哪有这么简单，梦虚八界之中，谁人没有这样想过，以为自己炼化梦境之力，却可以不受法则封禁，甚至在炼化到一定境界之后，就可以将封禁尽数破碎。然而千万年以来，又有谁人成功过，你自以为吸收所有梦境之力，对你不会有任何损伤，其实你若用心去想，便会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究竟有多天真。”
萧御凛然变色，靳夜所说句句直击其心，不过初次相见，竟然将他看的如此通透，这样的智慧和境界，难怪可以力压五方神将，傲立于缘梦之界巅峰。
亿万光影因为萧御心神的动**，变得黯淡了许多，靳夜目视萧御，眼中笑意愈加分明，“这么看来，你仍然身怀无尽神通，只是不愿意运转而已，如果果真如此，恐怕今天你要骑虎难下了。”
萧御轻吸一口气，当日宁君惜曾告诉过他，虽然神通会在梦境法则中湮灭，但是将来仍有机会可以挽回，即使机会渺茫，仍有机会可以把握，没有必要被靳夜一眼恫吓。
第1597章.一千四百七十七章：一念至深慈母心（一百一十九）
“原来公主虽然提醒了你，却没有告诉你究竟如何渺茫，更没有告诉你究竟需要什么条件。”
萧御一震，他心中一念未定，靳夜竟然已经洞悉，这样敏锐的感知力，未免太过恐怖，面对靳夜所言，萧御沉声说道，“既然有机会，无论多么渺茫，都有机会抓住，萧御平生经历无数，得天命所眷，从来没有失败过。”
靳夜摇首一笑，“从来没有失败过么……你得天命所眷，我的确相信，但我观你眉宇之间自有愁绪暗结，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失败过，不过你想如此自勉，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究竟愿意运转多少力量，恐怕就看你如何取舍了。”
萧御眉心深皱，原本握于掌心的神光，倏然变得黯淡下来，即使他口中说的足够坚决，但是心志终究变得犹疑起来，只要有这一丝的犹疑，就很难击破靳夜，而且还会给靳夜带来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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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靳夜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这些机会，只是平静地立于原地，缓缓说道，“世间所有的力量，都是利弊相间，你只看到梦虚八界为梦境法则封禁，却没有看到在梦境之力的牵引下，这里的人们究竟得到了什么。难道你真的以为，在梦境法则支配下的完美世界，是真正的世界么，这不过只是在炼化梦境之力而遇到挫败之后，对过去的缥缈回忆而已。人生从来如此，往往会无视眼前的好处，而淡忘曾经的痛楚，以为在虚无的过往之中，就能找到命运真正的归属，其实真正的世界里，又岂会是这个模样。”
萧御心神微微一动，靳夜看似喃喃自语所说的话，却并非没有道理，虽然不能说所有人都是如此，但至少放在他的身上，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公主天性仁爱，这种仁爱是上天赐予的完美，世间虽有众生亿万，却无人能够和她相比，所以在看到众生被梦境法则所封禁之后，才会想到从根源上破开封禁。”
靳夜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方才说道，“只是世间诸事，从来都没有这么简单，我自然相信，如能换得四海太平，公主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可是想要真正破开封禁，却不是她轻易可以做到的。我自立于缘梦之界多年，也曾设想过无数办法，甚至做过千百种尝试，但是无一不以失败告终，然而这些失败并非毫无用处，在我的境界飞速升拔的同时，更让我更加真切地认知到，梦境之力所能给予众生的好处。力量从无对错，重点不过只是看如此运用和把控而已，如果眼中只能看到它的坏处，或者将这种坏处无限扩大，无疑不是正确的做法。”
靳夜看了萧御一眼，“年轻人，你能勘破十法界，必然极具慧根，应该能理解我所说的话，我不知道公主究竟是怎么劝说的你，竟然让你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做一件可能根本无法完成，或者即使成功所带来的也是未知结果的事。我只能说，公主一番热忱，刚好合了你的心意，所以才能这么义无反顾，只是还没有窥测到任何真相，就试图凭借自己的绝对实力去做这件事，无视八界亿万众生的意愿和选择，这样冷酷的做法，即使以大爱为名，世间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靳夜连番说来，萧御毫无招架之力，这一刻眼前的靳夜好像为龙神所幻化，所说的每句话都没有可以辩驳之处。无论是谁在听到这些话之后，都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更不可能听而不闻，萧御纵然想要坚守本愿，但也同样会思考他坚守本愿的理由和意义究竟是什么。
靳夜的目光在暗夜之中，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目光之下，都变得无比黯淡，“年轻人，你虽有一腔热血，但是处事毫无主见，而且也没有任何的判断之力，纵然有几分执念，自主的观察力却近乎没有，竟然能够达到如今的境界，当真难以理解。所以你方才说得天命所眷，我心中极为认可，只是人生很多事情，单凭幸运二字，怎么可能走到终点。世间众生亿万，许多人都曾得到天眷，但是最终想要达到终点，仍然只能依靠自己的实力，我观你一生，虽有几番波折，却未免太过顺遂，这样的人生，和梦境法则构建的完美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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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听到这里，心神猛然一震，他忽然生出一种诡异至极的感觉，那就是他人生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都只是一场梦境。
当他心中有这个想法之后，顿时将自己吓了一跳，明知道这种想法太过诡异，但是仍然控制不住地去想它。
人的一生，就如同梦境一般，从来不知道起源是什么，许多记忆也会变得模糊，但是也许某一天忽然醒过来，会发现原来所有的这一切，也许就只是一重梦境。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最好的解释，就是死亡，也许梦境之中，从来没有这样完整的梦，但是天道浩渺，谁又知道究竟是怎样。
萧御沉吟许久，暗金色的神光越来越黯，终于完全幻灭，没入掌心之中。
抬首望去，靳夜依旧负手而立，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在夜幕之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黯淡，在某一个瞬间，萧御渐渐沉寂的心境倏然一动，一念纷然流转——他现在并不是在现实的世界中！
“梦境……”
萧御凝视靳夜许久，终于说道。
“不错——”
靳夜眼中微露激赞之色，“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快就意识到这是梦境，果然非同寻常。”
萧御默然，事实上他原本并没有认识到，只是在某个时候，神海深处忽然有一缕光芒盛放，恰似将他的心神点亮一般，才穿过迷蒙的黑暗，看到原本的真相。
“所以，你能看到这是一重梦境，但是外面你所经历的一切，是否也是一重梦境，一重公主为你所编织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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