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可能轻松地摇摇头,伊谛普斯笑了笑:
“在这之后我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想要在人类的小村子里生活下去,和魔王军的关联还是越少越好。”
他不会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女子垂于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本想说些什么,但在想起自己刚刚发作的病症时,又竭力将话语忍耐了回去。
他会在一个小村子里安然生活到老,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我不会再说让他困扰的话,就这么轻松的告别吧。
伸手为瘟疫之瓶注满了魔力,冰山美人破天荒地露出一丝小小的、无比安心的笑容:
“那就就此别过了,祝你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过的幸福,伊谛普斯。”
“……嗯,谢谢……再见……薇。”
甩下这句告别后,他逃似的冲出了帐篷。
甚至再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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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
狠狠地咽下了口中辛辣的**,伊谛普斯面色涨红,眉间猛跳。
因为童年时有个酗酒的父亲,伊谛普斯从来都是不碰酒的。然而在逃出魔王军大本营、逃出那个人的视线范围之后,他却下意识的找了一间酒馆,用力地往喉咙中灌着酒精。
一瓶,两瓶……更多瓶。
感觉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摇晃模糊,举止一向优雅的伊谛普斯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握住酒瓶的手指都因过于用力而隐隐发白。
什么‘酒精能让人忘却痛苦’,都是骗人的。
我本想借助它的力量让自己从这悲哀的现实中逃脱出来,然而喝的越多,眼前的现实就越是血淋淋明晃晃,让人痛的说不出话。
醉眼迷蒙间,伊谛普斯看到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娇小可爱,身上永远带着太阳般温暖而又自信的气场。
而另一个身材高挑,精致的脸上虽然不常有表情,但看向他的眼神分明藏着无尽温柔。
西卡莉……薇……
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伊谛普斯死命咬住衣袖,然而,他眼前的世界还是颤抖着变得更加模糊。
往事一幕幕地出现在他眼前,晃的他脑仁发涨。
她在告别时笑着祝我幸福,可眼神里分明是从未见过的暗淡与悲伤。
她在临走时勇敢地向我表明心意,但我却连一句回应都做不到。
我明明想要她们幸福啊,为什么最后总是以谎言收场?
以暧昧的情景欺骗故意让她误解离开,趁着她失忆将那场告白视若无物并改口做出虚假的归隐宣言。
她们都以自己最大的善意对我,但直到最后,我能给她们的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可恶,我没救了,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就想吐。
赫莱耶那家伙说的没错,我胆怯、懦弱、无法以自己真正的面目示人,因为那面目实在过于令人作呕。
胆小鬼、傀儡、利己主义者、渣滓……这一切恶心的东西堆积起来,就是名为伊谛普斯的存在了。
我没法给她安稳的归宿,我也没法陪伴她直到最后。
我能做的,我能为她们做的就只有……
怀着对自己莫大的愤怒与不满,在酒精的作用下,伊谛普斯沉沉睡去。
在梦里,他什么都没看到。
和以前任何一次一样的,他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