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审判你呢,恩佐斯阁下。
随着录像播放完毕,那张坚毅的面孔随着蓝光一并消散。久久地注视着那尊魁梧而又沉默的钢铁之躯,伊谛普斯摘下面具,对这位曾经的指挥官深深行了一礼。
诚实与谎言,英雄或罪人,在当时那种复杂的环境下,没人能清楚地说明这其中的分别。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他的人民是英雄,他,同样是英雄。
为了夺回未来,他们齐心建造大炮,面对灾厄毫不退缩。
为了延续加法,他隐瞒真相,将一切的痛苦与责任担在自己肩上,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毅力与坚强隐瞒了一切。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才坦诚了自己的哀叹与煎熬,为后人留下了这段留言。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万年前的人们从未被母亲的沉寂理论所蒙蔽。他们失败的唯一原因是他们的弱小,但即便如此,人们也挣扎着做出了反抗。
母亲虽然强大到可怕,但她只是灾厄,与地震、海啸或风暴毫无区别,可以夺去人的生命,但不可能动摇人的意志。
正如恩佐斯阁下所说,这样光荣而伟大的生命,绝对不像灾厄所说的那般毫无意义。
“……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一点,所以才把我引来这里的,对吧。”
垂眸看向手中的璀璨球体,伊谛普斯缓缓呼唤出了她的名字:
“【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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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有对伊谛普斯的话做出一丝回应,被他握在手中的晶莹球体只是一如既往的闪耀着,其中光芒流转,仿佛倒映着万物。
“……不管怎样,还是和你道一声谢好了。”
见世界意志似乎无意与自己交流,伊谛普斯只是微微一笑,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能已经看出来了,那时的我因得知真相而陷入了无比的绝望。”
“追逐意义是知性特有的行为,对生命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但是,这恰恰是无比强大的母亲给出的答案。”
“她说我们的思考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行为,是万物陷入沉寂的其中一种方式。没有实体的意志甚至还不如路边任意一种物质,充其量是与火一样的自然现象——一种引导物质耗尽能量、走向沉寂的自然现象。”
“当从灾厄亲历者口中听到这些结论,我感到无比恐惧。母亲的存在层级实在太高了,她对这世间的一切就像是真正的【神】,由她说出的话语,几乎可以确认为真相。”
“直到昨天,哪怕一切计划都已经被我做到了最好,甚至自己已经策划好了自己的死亡,我仍会忍不住的恐惧母亲,担心她会不会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注视着我,一眼洞穿我内心的全部。”
“但现在,这种恐惧消失了。”
侧眸看向对面的钢铁之躯,伊谛普斯垂下了头:
“万年前人们的故事已经告诉了我,高高在上的母亲从不理解何为知性,她更没有资格给出生命的定义。在真正的生命面前,她的沉寂理论一文不值,甚至从没被任何人相信过。”
“抛去歪曲的理论,她只是灾难,一场强大的、但并非不可战胜的灾难。”
“——一想到这个,我来这里之前的隐忧和畏惧就都不见了。”
看向手中的世界本源,伊谛普斯低声说:
“蝼蚁的血也是会热的,谢谢你不惜绕这么多远路也要告诉我这一点。”
【——】
听到这话,世界本源上闪烁的光芒忽然更强烈了一些,但出奇的,这光芒却并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