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米伯特急地停步,但依然没有转过身来:“不过我想自己单独走走,你能在这里等我回来吗?”
贝罗望着他,忽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受,不过别憋在心里好吗?实在气不过就尽管骂出来好了。散步解决不了问题的。”
米伯特倏地回头:“为什么你认为我会难受?”
“与我、亚瑟他们相比。那二十五个人才是更接近你身份的人吧,被他们用那种目光盯住,多少都会不好受的。”贝罗一耸肩膀:“而且说不好听一些,猜疑本来就是人的天性。我们这群素不相识又是竞争对手的人能团结到一起,到现在才出现这问题已算是个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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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伯特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迟早都会发生……你是这个意思吗?那你为什么还相信我呢?”
贝罗蹙眉沉思片刻才答道:“我的目的和你比较接近,还有蒂尔罗格的‘保镖契约’作为互相信任的基础,你觉得我不该相信你吗?”
一个微笑浮上米伯特嘴角:“当然不。”
依路达克和基力特其实并没有走多远,出会场绕了一周后又从一个较偏僻的入口进来了,而这时早有人准备好了一个秘密的房间以供两人谈话。
“嗯……跑了?看来雷莎妮亚命不该绝啊!”经过基力特的简短汇报,依路达克也只有承认自己的运气欠佳:“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你们没等到他们进入伏击圈就动手了吗?”
基力特摇头:“您特意吩咐过的,我们怎么敢阳奉阴违,一切都和您预料的一样,只是雷莎妮亚的当机立断远比想像中快,在我们还没控制住局面前,她就已经定下决心,牺牲所有的手下来成全自己的逃走。”
依路达克问道:“我不是为此准备了特殊的追击部队给你吗?已经为此专门训练了一个月,该不会是他们失手了吧?”
基力特苦笑:“正是如此。”
“这不可能,他们是专门挑选出来的长距离追击部队,善于追踪、侦察与搜索,雷莎妮亚就算战场经验再丰富,面对两千个精于此道的好手也绝无胜算。”依路达克盯着基力特:“难道是我们低估了她?”
基力特露出深思的神情,而后微微点头:“大概吧,至少我可以确定,雷莎妮亚留了一手,另外派了一批人专门负责接应她撤退,在现场对她发起追击的士兵刚爬到山顶上就遭到袭击,四个突如其来的照明魔法光球让冲上去的人全部摔了下来,如此说对方的接应人员中有魔法师,而且是早就准备好这么做了。”
依路达克问道:“你没派人监察她下属魔法师部队的动向吗?”
基力特为难答道:“有是有,但弄七八个魔法师不动声色地潜进来,以她的手段足以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水准,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搜查,这点限制了情报来源的覆盖面。”
“那后面的追击行动呢?”依路达克追问道:“以你的性格,总不会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吧?难不成……”
基力特的尴尬神色有增无减,但言语中也带了几分对对手的敬佩:“是的,陛下,臣所发起的后续追击完全失败了,虽然这么说实在有些马后炮的成份,但我也只能佩服雷莎妮亚的手段高明。”
“……这怎么说?”
基力特答道:“她和接应部队汇合后并未如预料中向赛场外撤退,也没有刻意把行走的痕迹消除,而是大摇大摆地朝第二赛段所在区域前进,在和我们的部队兜了七八个圈子后,突然又回头进入第三赛段,并在一处悬崖边彻底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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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时还以为中了她的声东击西之计,又特意在整个赛段内进行了多层地毯式搜索,可最终结果只证明,她已经用某种我所无法预测的手段从那处悬崖逃走了。”
“看来要重新估计她的实力。”依路达克抚着下巴说道:“她对行动区域的熟悉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准备也异常充分。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有办法在我们的地盘上偷偷安插下一支接应部队,这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还有最后的神秘脱逃手段……也罢,这回就当是让她赢了一仗吧!”
基力特问道:“我们抓住了她的四百名手下,这该怎么处理?,要用他们令雷莎妮亚头疼一下吗?”
依路达克淡然一笑:“你自己看着办好了,不过他们既然能成为她的心腹。忠诚自然是毋庸置疑。逼他们指证雷莎妮亚这种事就省点力气吧。”
基力特露出一缕神秘的微笑:“那是当然,我也不指望卖主求荣之徒的证供,但让她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却没问题。”
“那就交给你了,别让那对父女太轻松就行。可也不能逼急他们,毕竟有才华的人不是哪里都能找到的。”依路达克终于在临行前展现出了帝王的大度气概:“国家并不只由君主决定命运,智谋出众的能臣也是国运昌隆的必要条件,但忠臣和能臣的结局是有很多不同的,基力特,何去何从自己要想好啊!”
“是,陛下,我会好好思索的。”基力特忽然从依路达克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严与气度,还有那份无法捉摸的深沉心机,一滴冷汗随即悄悄沁出额角。
就在这一刹那间,基力特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心意。谁才是他心目中最适合的主君,这个答案已经不用再探寻了。不管有多少缺点,又或在人格和品德上存在某些问题,都不会影响一个帝王的合格度。
这就是他得到的答案。
悬崖绝壁,光秃秃的山顶平台,三副紧紧固定在平台上的高架辘轳,连着三根金属粗绳在两座距离近八百米的高峰闯**来**去,不时有狂风从中穿过,让本来就看着有点发悬的情景更加具有危险性。
米伯特和贝罗此刻正站在这一系列比赛专用设施前,望着悬崖下深不见底的那片灰白色发怔。
“乖乖,这次真的有玩命的可能,这高度至少有近千米,掉下去就只能向死神报到。”贝罗吐了吐舌头:“米伯特,你觉得呢?”
“不会的,每次大会虽然伤者无数,可我从没听过有人在比赛里丧命,华斯特的皇帝陛下还是相当在意人命损失的人,这次也该不会例外。”米伯特望着那片被灰白色云雾所覆盖的区域,慢慢地答道:“下面该有类似安全网的东西,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掉下去该没有性命之虞,不过以陛下的个性,落在上面就失去资格的可能性很大,还是不失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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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罗点头赞成,不管下面的安全网会有多结实,落在上面都不会很舒服,除非有人是为品尝高空蹦“网”的滋味而来,否则谁都不会愿意以失败作交换的。
“两位是继续比赛的选手吧,”一名身着工作人员服装的年轻女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彬彬有礼地问着两人:“需要我来说明规则吗?”
贝罗望了望米伯特,后着微微点头:“请便。”
“明白,那就由我来说明规则吧。如您所见,想进入最后的丛林赛段,对面的山峰是唯一的入口,因此这几具辘轳上的金属绳索就是唯一能通过的工具,而大会为此准备了滑杆与滑行护手,请利用这些道具到达对面,不过由于山风较大,手滑或精力不集中肯定会落崖失败,请注意。”
米伯特急地问道:“只能用它过去吗?”
女孩很惊讶地望着他,不过很快就作出了回答:“不,若您能用自己的方法跨越八百米的距离,即使不使用大会所提供的设施也不犯规。”
“那就好……贝罗,帮我个忙,背囊里的东西又要大派用场了。”米伯特伸手拉下背囊的背带,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地面上翻找起来。
贝罗学他般把背囊解下,刚要说话就听到了来自后方的一阵急促脚步声,回头一望不禁面色大变。
“你到底给米伯特和贝罗准备了多少东西?”望见米伯特又在背囊里埋头找东西,老酒鬼不由得满腹疑问:“我怎么觉得那个背囊快成他们的百宝箱了?”
“锯子一把、凿子三把、钉子两袋、木工斧一把、刨子一副、回力镖组件两套、一支对付水中猛兽的特制毒肉卷。此外还有一把射程达千米之遥的弩弓。最后是盘起来的超坚韧金属线。伸展开的长度可以达到九百米以上。”修伊对背囊里的东西记得一样不差且倒背如流,一时间得到答案的众人反而愣住了。
倪剑首先清醒过来:“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吗?”
还没等修伊回答,虚空已替他说了:“你没注意到?米伯特通过前几关时不都用上了吗?”
“不是全部,弩弓和金属线还没用上。”修伊轻轻摇头:“不过这时该是使用的时机了。”
贝罗吃惊不是没理由的,由于率先离席,他和米伯特都争取到了宝贵的先发位置。因此才能相当悠闲地走到继续比赛的地点。而这批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正是来自那批被他们甩下的后来者。
“好小子!居然敢首先落跑?”亚瑟一起上他们就叫了起来,“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顾及兄弟义气吗?”
贝罗无奈地苦笑起来:“看到几位陷身脂粉阵的享受模样,谁敢打搅你们?我和米伯特都是有义气的人。只可惜坏人好事是会伤彼此感情的。”
亚瑟脸皮厚还没什么,平日比较爱面子的里尔和佛塞不禁老脸一红,想起自己的一大把年纪和刚才被女色大晕其浪的经历,都有点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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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相对比较熟悉的他们相比,其他二十五个人的情形就比较生冷一些,先前的嫉妒已在彼此之间留下了很深的阴影,看米伯特的目光也变得充满敌意,毕竟对不常受到欢迎的平民来说,存在一个让他们感到威胁的高明人物是很令人不快的事,对他们疏远也在所难免。
“……依路达克的计谋生效了。”米伯特忽然停止翻找物品的动作,不无感慨地说道:“连我也被利用了吗?”
贝罗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利用?我不太明白……”
米伯特轻叹一声:“看看后来这些人的模样,你就知道了。”
贝罗依言望去,立刻明白了米伯特的意思——与有事先计算过食量的他们相比,二十八个跟来的人个个都吃得有些过饱,小腹微胀不说,连走路跑步的样子都变得有点滑稽,再加上为赶上两人剧烈运动的缘故,有两三个人还出现了肚子疼痛的症状。
“过量饮食,再加上嫉妒心作怪不甘落后,就把饭后不宜运动的常识忘得一干二净,继续比赛的耐力也随之下降了,半路设宴这一招实在是一箭双雕。”米伯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听到这些话的亚瑟、里尔和佛塞立刻被说中要害,又是惭愧又是气愤地低下了头。
贝罗也似乎有所发现,又补充了一句:“原来如此,吃得饱还可以导致体重短期内暴涨,用钢丝进行空中滑行的难度也进一步加大,我就说华斯特王怎么会这么好心嘛!”
“那该怎么办?”见那二十五人已不约而同地朝悬着金属绳的辘轳走去,亚瑟低声问道:“难道就在这里呆等食物消化吗?”
米伯特反问道:“冒着得阑尾炎的风险跑全程,你就不惜比赛完马上开刀住院?”
“这……”想起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以及戴着大口罩、与屠夫相比只是杀气轻些的主刀大夫,三人立刻噤若寒蝉地闭上嘴,乖乖地席地坐了下来,按米伯特说的静等食物消化。
贝罗凑过来问道:“让他们领先没关系吗?”
米伯特望着已开始领取滑杆与护手的参赛者,不禁摇头失笑:“无所谓,现在的他们听不进我的建议,眼睛里只有自己出风头又或是赢取比赛胜利,中计上当在所难免,你看着好了。”
“啊,你那位朋友再次给了你建议吗?”亚若问道:“既然这么肯定,预言中的第一个部分是什么?”
米伯特淡淡地一笑:“首先,千万不要使用比赛提供的设施,因为一定做了手脚。”
就在米伯特说话的同时,三个人已把领到的金属护手分别搭在一条钢索上,猛地朝着对面的山峰滑去,而当这句话刚说完的一刹那,三声从他们口中发出的惨叫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传进众人耳中。
贝罗惊讶地扭头回望,而亚瑟、里尔与佛塞则从地上弹了起来,而这一看只再次证明,米伯特那位朋友所做的预言永远是无比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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