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卑鄙、拋弃一切良知只为了生存,人性中的阴暗面真是令人作呕,不过在这同时,也有体现友情的善意牺牲出现,这总算是让我对这次战斗有了更高一些的评价呢……”他的喃喃自语听起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在一刹那,正面向着这幕死亡场景的修伊,看起来和无情的黑衣骑士修斯特终于有几分让人恐惧的共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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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极天裂破所引发的全方位魔法光球攻击,会对那片血红色魔法风暴覆盖范围内的一切生命体发动无差别攻击,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正维持着“信道”开启状态、负责召唤控制魔法元素的修伊,只有他可以不受到攻击,还能控制并改变每一个魔法光球的攻击目标,因此在他身后的火焰空间成员才能安然无恙,可修伊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正在高速消耗的魔力,以及比平常状态下损耗速度要高上近十万倍的生命力。
也就是说,只残余六个月生命的修伊,最多只能支持灭极天裂破大约两分半钟,可就他自己而言,两分半钟已经足够了,已足够把眼前的大部分敌人都送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更何况,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死法。
比起被倪剑用真理之纹匕杀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结束生命,他宁可选择这种结束生命的方法,虽然将比原来少活六个月,但他却能在尽全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所信赖的同伴以及自己梦想的同时,还能以最耀眼、最灿烂、同时也最惨烈的方式展现着生命的光辉,即使这种光辉只能维持极其短暂的一剎那,但对他来说这却是最值得纪念的一瞬间。
四百年前,我在毫无力量的情况下失去你,这样的悲剧绝不能在四百年后重演。我不相信命运,更憎恨命运赋予人的强制性,因此即使要用上这种牺牲一切的方法,我也要保护你……对不起,蕾娜斯,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这样,但请原谅我对自己生命的浪费吧。
修伊的心里默默地对蕾娜斯道歉,可这些话并没有一句说出来,他甚至不敢回头望向身后,和众人、尤其是蕾娜斯的眼光相对。
他害怕看到蕾娜斯带着痛苦和悲伤的目光,因为那是四百年前在铃兰草原上,普奇娜对生命感到绝望和无助时所流露的神情,每次回忆起那幕场景,修伊的心都会剧烈地疼痛,而后像被重锤击打的玻璃般片片碎裂。
“这是超高纯度的魔法元素风暴!修伊,你的这个魔法到底做了什么?”
老酒鬼的惊恐呼声在身后响起:“快停下!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和威力,还有这么异常的魔法元素纯度,即使在禁断研究领域的最高层次魔法中也从没有听说过,修伊,你到底拿什么和这样的威力做了交换,难道是你的……”老酒鬼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了。
生命,当然是生命。
对神族、魔族和人族而言,最宝贵、最稀少的事物,魔法的施用需要大量魔力,而魔力也是生命力的一部分,因此借由消耗纯粹生命力来换取魔法威力的魔法,比纯粹消耗魔力的魔法要具有更可怕恐怖的力量等级,而且这种力量的强大是与生命的巨大消耗成正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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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老酒鬼多年的魔法师生涯判断,要造出具有如此强悍力量的高纯度魔法元素风暴,修伊所消耗的生命力早已超越了他所知的任何禁断魔法,尤其是他的咒语中所包含的那些禁断语句,大部分都是以一个活着生命的最宝贵对象做交换,就这点意义来说,这个未知魔法可能比老酒鬼想象中更可怕,修伊付出的代价也相对无限倍地增长了。
每个人都意识到,修伊正在做着前所未有的牺牲,虽然并不清楚他到底付出了什么,可从他在施放魔法时爆裂粉碎的那只右手来看,这代价显然沉重异常。
老酒鬼那笨蛋,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回头了,因为我最怕看见的那对眼神,现在已多半出现了吧。
心底如此哀叹的修伊只能硬下心肠,借着对敌人的无情杀戮来转移注意力,而那些正在四处奔逃的神魔两族将士就成了他手下的牺牲品,五色缤纷的魔法光球如暴雨般从血红色的天空中落下,在空旷的原野上四处纵横飞舞,追蹑着每一个还活着的生命,神魔两族两军特地选择、专门用于歼灭火焰空间和修伊的战场,现在却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惊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其中夹杂着无数被光球击中者的死前哀嚎,三十多万精锐的神魔两族战士,在灭极天裂破的恐怖威力下就如待宰的羔羊,在第一波袭击中的损失就达到了近五万之众,而且这个数字在其后的十分钟内就上升到了六位数,这些牺牲者中只有死者而没有伤者,这更在无形中增加了两军将士的绝望感。
再没有人有空去顾及自己的任务,更没有人还有胆子望向修伊,那个本来要被自己以“处决”名义消灭的男人,现在却成了要消灭自己的死亡之神,魔法发动前修伊那副淡定从容、潇洒飘逸的神情,以及他在血红色天空之下伫立的孤独身影,将成为参加过这次战役的士兵一段永远无法磨灭的恐怖回忆。
而能保存着这份记忆逃出这片战场的人,神魔两族加起来也不过八万人左右,仅仅持续了大约二分半钟的魔法元素风暴,让三十二万两族将士有四分之三丢失了生命,在闪耀着各色光彩的魔法光球中形销魂散,当最后一名活着的魔界军战士逃出魔法风暴的覆盖范围,从众人视野中完全消失时,空旷的原野上只留下了呆立当场的火焰空间,无数由魔法光球轰炸造成的凹坑,以及一堆堆形状颜色各异的残存尸骸。
随着攻击范围内目标的消失,盘旋在空中的魔法风暴慢慢地开始缩小覆盖范围,颜色也从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逐渐转淡,很快就变得和普通的红色没有两样,而出现在风暴中心、闪耀着美丽光泽的那道裂缝,也在风暴缩小的同时渐渐变短变窄,原本从裂缝里倾泻而出的魔法光球也在迅速减少数目,已落下却找不到目标的则很快转向飞回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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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时修伊大约花了五六分钟念咒语,可收止它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只过了大约五十秒,红色魔法风暴便奇迹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道划破空间的裂缝也好像从来未存在过一般,天空重新恢复了明亮的色彩,若没有满地狼藉的死骸作证,谁都无法相信就在刚才,就在这个地方,曾出现过那般恐怖绝伦的强威力魔法,并在两分半钟内消灭了二十四万条生命。
火焰空间的一干成员就是这样的见证者,虽然他们很想认为刚才不过是在做噩梦,可现实却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正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男人所做的。
修伊缓缓转身,迎接他的是复数形式的惊讶眼神,其中属于蕾娜斯·法琪利的那一道尤其令他难过,因为在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东西——悲伤,痛苦,除了这两样没有别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什么都不用说,我也没有时间来解释了……”无数道皲裂的纹理顺着修伊已然开始发白的右臂飞快蔓延,眨眼已到了他肩膀上,而后一声如玻璃碎裂般的震音响起,修伊的整条手臂就和刚才的手掌一般,在瞬间彻底碎成了无数银白色的残片,如花瓣一般飘飞上漆黑的夜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不禁大惊失色,若不是怕大声尖叫会令修伊似乎和玻璃一样脆弱的身体更快破损,恐怕每个人都要大叫起来了。
蕾娜斯想开口,但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她早已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可一切真正发生时,她却发现这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心痛程度而言,她可能比正在慢慢死去的修伊遭受着更深、更残酷的煎熬。
“唔,只剩一只手了,为什么偏偏是右手呢?我可不是左撇子呢……”从外表上看,修伊的模样并没有显得很痛苦,失去一只手臂他也只不过皱了皱眉头,发一通牢骚而已,洒脱地一耸肩膀之后,修伊缓缓转向蕾娜斯,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蕾娜斯,你过来一下好吗?”
不知不觉中,蕾娜斯的眼角旁已多出了两道深深的泪痕,无法遏止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但她就好像毫无察觉一般,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魔族青年身上,一听到修伊的请求,已经在战斗中耗光了体力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就从菲莉丝的怀里挣脱,踉跄着朝修伊走去,然而当走到修伊面前的剎那,这股力气就再次消失得一干二净,扑通一声,神族女孩极其狼狈地跌倒在了修伊眼前。
接着,修伊微微弯下腰,伸出了自己仅有的左手,轻轻拭去了正从她眼中滚落的那一粒粒水色珍珠:“有位哲人曾说过,让心爱女孩哭泣的男人,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她的心,不过我只觉得,让心爱的人哭泣,只有最混蛋的男人才会这么做,真正爱她,应该让她只感到快乐。可从现在看,我似乎也变成一个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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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眼泪落下,不断摇头的蕾娜斯声音哽咽地大喊起来:“不……不……你不是!修伊,告诉我,这次你又是在开玩笑,只不过是在玩弄一场高明的骗局,而不是真的要死,求求你这样告诉我吧!”
“想不到,你也有希望我是在开玩笑的一天,借用老酒鬼的话来说,真的天要下红雨了。”修伊爽朗一笑:“可惜一切就如你看到的那样,很快就要结束了……唔!”
闷哼声与物体破裂的声音同时响起,随着修伊面色微微一变,他的整只左手也在毫无预兆的情形下破裂粉碎了,数不清的晶莹碎片好似秋夜漫天飘飞的花雨一样从蕾娜斯眼前掠过,修伊的身形在那一刹那又缩小了一点,虽然当事人并没有表现出非常痛苦的模样,但目睹这惨烈景象的人都不禁心头一阵刺痛。
“死亡是所有生命注定的终点,我只不过是稍微提早了一些,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吧。”一阵苍白掠过修伊的脸颊,可他的口气依然平静得让人发抖:“而且我这一千年并没有白活,蕾娜斯,能在两个时代认识两个不同的你,亲手扭转你的命运,甚至还能团结这么多不屈服于命运的伙伴一起旅行,我真的感到很高兴,很满足……说实话,我并不是没有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再次响起,让整个世界彻底发生转变,实在是令我感到很无奈,不过我确信,即使我在这里消失,你们也一定会把我的意志贯彻始终的……”
蕾娜斯拼命摇着头,与其说她是在指责修伊不负责任,倒不如说她是希望能用这种借口让修伊继续活下去,即使这样做无比的荒谬:“不!我不准你逃避责任!这是你发起的计划,收尾自然也要你自己来完成!……太狡猾了,事情做一半就丢给人家来善后,你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吗?不准你逃避!给我活下去!我们还有很多疑问要你来解答,不许你带着那么多问题逃走!”
“嗯……真头痛,被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不好意思呢……可我也没办法啊!”修伊的苦笑无奈而悲伤:“你们想知道的,修斯特都知道,问路西法老师也行,但路西法老师有自己的原因不能领导这个计划,修斯特则没有足够的统筹能力,所以我需要你来代替我,总领整个计划继续执行下去,蕾娜斯,对不起,可我真的需要……”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说这个!”蕾娜斯陡然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庞,愤怒地喊道:“你不是也说过,命运对我太不公平了,所以你想改变我的命运,可现在呢?你能说改变了吗?好容易重新和你见面,这次却又要再次分离,而且是永远,修伊,不,鲁西欧!你说谎!一切还是没有改变啊!我还是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吗?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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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伊为难地叹气,肩膀朝上略微动了动,却发现两手都已不复存在,想完成挠脑袋这个动作已然不可能,于是他也只能用再次重叹一口气来表达自己的无奈:“被你将了一军……好吧,我承认,丢下你一个人是我不对,但你的命运确实已发生了变化,按照这世界冥冥中所存在的某个规律而言,作为亚斯神族战斗女神的你早已该死去了,可现在你还活着,原因很简单——你和我一样,都是同时具有神、魔、人三个种族力量的特殊人物,已超出了这个恒定规律所能控制的范围,正在以自己的单独意志生存着,甚至还可以影响自己周围的人们,使他们也逐渐脱离命运的操纵,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蕾娜斯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等等,说我有神族的力量没错,可人族和魔族的……”“乓!”这一回只有某件事物碎裂的声音,却没有在修伊外表上得到任何体现,但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修伊身上肯定又有某个部分开始逐分逐寸地裂开,并在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前分散瓦解,但在他们眼中的修伊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痛苦的表情,至少在此刻,修伊想把意志和理想传承下来的心,已完全超越了那种足以令任何人发狂的痛苦:“意志是所有力量的来源,蕾娜斯,你别忘了,除开神族战斗女神的意志之外,你还有着人族少女普奇娜的意志,因此你的力量在我救你回来的时候就有了两种,而在我将魔界中拥有最强大恢复力量的暗黑龙魂花给你吃下后,你的力量中也多出了魔族最纯粹的本原力量,因此在与你的神族力量结合后,你才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进化到八翼炽天使的高等级,所以这是事实。”“可我做不到!我不是你,更不可能拥有像你那样的决心和意志,这件事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做得到!”蕾娜斯哭喊道。
“蕾娜斯,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伟大,更并非一开始就能如此坚定无悔的,”修伊的语声温柔而平静,眼神中流露的悲哀更令眼前的神族女孩心动神伤:“把这件事交给你是沉重的负担,我知道这很残酷,可除了你以外,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可以交托,而且你和我不同,不管遇到多少痛苦和挫折,你还是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有这么多可以倾诉的朋友和一直默默等待你的鲁西欧,这多少让我感到一些安慰。当然,如果你实在觉得无法承受,这件事不做也无所谓,因为我希望你有自己所选择的幸福未来,也许不使用地狱镇魂歌更好一些呢……”“不……不……”现在的蕾娜斯除了摇头流泪之外,似乎已想不到任何可以回答修伊的话,在即将失去修伊的现在,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游戏风尘的洒脱魔族青年,竟然已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的整个心,失去他对自己而言,简直就像失去整个世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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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他,而且是爱他的所有。
爱情可以是轰轰烈烈的,也可以是平淡隽永的,然而不论过程和形式如何,你最想与其共度一生,并且永不分离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你所爱的人。
蕾娜斯从未像现在这般了解到这一点,先前她认为,自己对修伊的好感只不过是一种佩服和感激,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然而事实证明,她最想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正是修伊。
“我的死亡,原本是希望倪剑能成全我,所以我也想办法从华斯特那里弄到了真理之纹匕,可是天界和魔界的联合讨伐军却代劳了,这也好。”修伊不无感叹地轻笑一声,将目光投向一旁呆立不动的众人:“虽然结果是我早离开了一些,但能让我的生命在最后一刻焕发出如此灿烂的光辉,还能将敌人拉这么多做陪葬,想想倒该感谢他们呢……倪剑,看来用不着你出手了,这样你也不用背负杀我的骂名。”这是自认识以来,修伊第一次为自己所做的事向倪剑低头道歉,可听者却毫无欢喜高兴的感觉,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翼人因为这次平白得来的胜利而大声怒吼了起来:“混账!谁要你在这种情况下说”对不起“!像你这种人哪有这么轻易就认输的道理,在没让你活着对我心服口服之前,我不准你死!”“你这么说真让我为难呢……”修伊微微一笑,笑意中透着说不出的萧索:“我之所以先前没告诉大家,就是怕每个人都像你这般难舍难离,偏偏我的时间又不是很多,而且也最怕看你们这副难过得要死的模样,我说,死的又不是你们,何必把脸拉成这样呢?笑一笑吧,这样我也可以走得从容一些。”笑?谈何容易?
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在心底叹气,他们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形下笑得出来。
“修伊大哥……”一向沉默寡言的冷凌锋也忍不住开口了,可在踏出一步后,他翕动的嘴唇却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无言的泪水已然挂满两颊,然后他终于像以往一样听从了修伊的话,轻轻地笑了。
可每个人都感觉到,冷凌锋此刻的微笑,甚至比低声的轻泣还要让人伤心,更别提这个笑容根本就比哭还难看。
“连你也这样,真让人头疼啊……”修伊苦笑了起来:“别忘记天界军和魔界军还没走远,即便在刚才的爆炸中再次失去了七成兵力,两军的残余部队还各有四万多人,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万一他们不死心去而复返怎么办?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连十来个低级天使都对付不了,就别让我为难了好不好?”
“这种事不会发生,别杞人忧天。”就在修伊想用这理由说服众人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远远地传了过来,接着一个影子渐渐地从夜色中分离了出来,最终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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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魔法铠甲,银白色的封闭式面罩,还有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黑色长剑,走出夜色的修斯特仍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依然维持着往常的平稳淡漠,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情景而产生任何波动。
“是你,这么说雪亚妮也安然无恙吗?这真是太好了……”修伊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你现在来,是专门来见证我最后一刻的模样吗?”
“菲莉丝,玛丽嘉,你们把蕾娜斯带离修伊身边,我最讨厌看人哭哭啼啼、一副欲舍难离的模样,而且这家伙也说了,他不想看到你们满脸悲痛欲绝的样子。”修斯特并没有回答修伊的问题,而是首先将视线投在另两位女性身上:“而且有些事你们离远一点比较好。”
虽然修斯特此刻的说话显得有些无礼,可顾虑到修伊的时间已经不多,菲莉丝和玛丽嘉也无暇和他计较,唯有沉默地走到蕾娜斯身旁,一人扶一边把她带回了火焰空间之中。
“我不是来看你怎么死的,因为这事太无聊了,而且……”直到确定蕾娜斯已离开修伊相当一段距离后,修斯特才淡淡地回答了修伊的问题:“你那种性格到死都不会改变,这我早就知道了,没有悬疑的事我懒得动脑筋。”“那你来做什么?”修伊问道:“还有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天界军和魔界军为什么不会回来?”
“死在卡雷格斯下的人,是不会回来的。”修斯特的语气还是很淡漠,可内容却让所有人为之震惊:“当然也有几个逃得快免于一死的,不过他们的胆子大概已被卡雷格斯吓破了,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修伊再次苦笑:“原来如此,这回你的手上又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魔界军七人,天界军四人,”答案比预想中少得多,可在加了一句补充说明后,语意就完全变了:“这是逃掉的人数,我对计算死尸没兴趣。”
“我的天……只有老实人的作为才会这么夸张。”修伊为死去的人哀悼了大约三秒:“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们不是互相约定过,绝不在这个时候见面的吗?”
修斯特冷冷望着修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你说的这个‘我们’是指谁?”
修伊惊讶地反问一句:“那还用说,不就是你,我还有鲁西欧吗?”
“作为同一个人的分身,这么说不觉得有常识错误吗?”修斯特难得的话多了起来:“你自己不常说,我和你都不过是鲁西欧的影子,没有把自己单独计算成一个人的必要吗?”
“可在彼此约定的时候,这却是必须分开计算的。”修伊答道:“难道我们要用三分之一鲁西欧甲、三分之一鲁西欧乙和三分之一鲁西欧丙来这么称呼对方吗?”
“当然不。”修斯特居然难得地笑了一下,由于面具遮挡着看不清楚表情,可每个人都听到了他与修伊一模一样、却在骨子里透着几分清冷的笑声:“照你所说,我们是以三个独立个体的身份互相约定的,可若有超过半数的人同时反悔,相信这个预定已不再生效了吧。”修伊马上就猜到了修斯特的意思,不禁怔了一怔才应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作为精神主体的鲁西欧都反悔了吗?……别开玩笑了,毁诺背信不像你和他的风格吧!”修斯特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走到修伊面前,伸手在颈项上一阵摸索,一只镶嵌着深红色宝石的链坠很快从密实的铠甲之中被拉了出来,即便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修伊陡然面色大变,声音中瞬时充满了惊恐和慌乱:“鲁西欧的链坠?你在来这里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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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修伊这么一说,所有曾和路西法一起偷偷看过鲁西欧沉眠之地的人都记起来,这只链坠好像曾挂在那个沉睡在高次元水晶中的少年胸前,修伊和修斯特反而从没戴过那种东西,现在这只链坠出现在这里,只证明了一件事。
修斯特是认真的,在来这里之前他的确见过了鲁西欧,那个沉睡在时间与空间夹缝之中的原始精神主体,并用不知什么方法把链坠取出来做了信物。
修伊大概是意识到这点,才会不经意间大惊失色的吧。
每个人都这么猜,于是每个人都错了,修伊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他知道修斯特是怎么取出链坠的。
鲁西欧所沉眠其中的那块高次元水晶,是超强度的极限精神魔法时空横断令时间和空间产生高扭曲状态,从而产生出一个由意识强行创造出的异空间,再以水晶体的形态呈现在物质世界的结果,在实际上它是根本不存在这世界的超次元事物,如果鲁西欧没有用自我意识解除魔法,让扭曲的时空还原回正常,包括曾是他一部分的修伊和修斯特在内,根本没有人能触碰到他,想取到那只独一无二的链坠更是不可能,因此它出现在这里只意味着,鲁西欧已从悠久的长眠中苏醒过来,自己解开了精神空间的封印。
“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时刻到了,修伊,这一天我们不是已等待了许久吗?”修斯特慢慢地拿下面具,语调也在同时发生了非常奇妙的变化,除了原本修斯特的冷冰冰腔调之外,还多出了另一个人的重叠语音,而且与修伊和修斯特不同,这个声音异常柔和文雅,最让人吃惊的是,此刻的修斯特正流露出与往常极不相同的温和神情。
正因为如此,修伊和蕾娜斯才在一剎那就认出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鲁西欧!”
不错,在蕾娜斯已苏醒记忆中所残留的那个十二岁少年,在铃兰草原上一遍遍呼唤着她逐渐消失生命的那个人,才会拥有这种声音,同时也是这个人的悲伤和愤怒,造就了现在的修伊和修斯特,甚至改变了这世界的未来走向。
“原来如此,你已经醒了,而且还和修斯特完成了肉体和精神的合并……”修伊不无凄凉地笑笑:“的确,只有在我死亡的瞬间将我的灵魂吸收融合,才能完全继承我的知识和智能。也罢,反正在很久之前,这就已注定了,而且也能让蕾娜斯不必承担这份不必要的责任,你来得的确是时候呢。”在场的人都张大了嘴巴,虽然这件事每个人都已知道,结果早在四百年前就已经注定,可不知为什么,大家还是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悲伤。
其实每个人心里早有了答案。
这么久以来,和他们在一起的人并不是鲁西欧,而是修伊·华斯特,尽管他只是鲁西欧的一个分身,可在大家看来,修伊就是修伊,和鲁西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然而回归本体却是修伊无法改变的结果,至少比起因为死而永远消失,这种结果相对还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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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后的事实依然是,那个曾与大家一起欢笑、一起悲伤、总是用不正经的玩笑捉弄众人、偶尔还会发些意味深长议论的吟游诗人修伊,将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不!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就在众人感到为难、却偏偏不好开口的时候,蕾娜斯突然大喊起来,星星点点的泪花随之四散飞溅:“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修伊要消失,就只因为他是分身吗?这不公平啊!在我看来,修伊他是一个独立的人,和鲁西欧一样会哭、会笑、会关心我的活生生的人啊!”修斯特,不,现在该说是鲁西欧的那个人并没有回答蕾娜斯的问题,只是沉默地拔出卡雷格斯,以修伊站立地点为中心,慢慢地刻下了一个充满魔法文字符号的怪异魔法阵,认识这种魔法的老酒鬼和冷凌锋同时低声呻吟了起来,魔法的名称和用途在瞬间暴露无遗:“灵魂移转炼成阵!”
灵魂移转炼成阵,就和名字一样,是将灵魂抽取并与其他事物相融合的魔法阵,具有极强的灵魂滞留能力和异物质融合能力,由于它可以把活生生的灵魂与强力武器、法器融合,制造出具有生命意识的魔法武器和高级法器,所以在魔法中属于极高等级的禁断法术,此刻像这般拿来和同属性的灵魂融合,其结果就是为了获得对方的经验、记忆和智能,但同时也彻底消灭了对方的自我意识存在,严格说来是非常残忍的,和杀人相比只是不见血罢了。
众人大感不妥,可话到嘴边就僵住了,毕竟他们并不是修伊,没有替他选择生存方式的权利,现在除了与鲁西欧和修伊都有因缘的蕾娜斯外,没人有发言的立场。
“别这样,我的身体很快就支持不住了,就让我选择这种死法吧,至少我还能有一部分活在你的身旁,这对我而言多少是种安慰吧。”修伊不敢看蕾娜斯的眼神,一边低头望着脚下的魔法阵一边这么说道,无声的请求在轻柔的语气中表露无遗,可在下一刻,他的语调忽然变了,凝视着魔法阵的双眼忽然抬起,凌厉的眼神笔直地射向鲁西欧,大惊失色的表情绝非刻意装出来的:“你疯了吗?这个魔法阵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赶快住手!这个魔法阵要是激活的话,结果会……”“正如蕾娜斯所说,修伊·华斯特没理由去死,因为他是比鲁西欧更重要的存在,即使他不承认也是如此。”就在众人对修伊的突然大惊感到奇怪的时候,鲁西欧陡然打断修伊的话,朝着众人绽放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因此这个魔法阵并没有画错,我是刻意颠倒它的融合主从顺序的。”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老酒鬼和冷凌锋同时露出与修伊一样的讶然神色,对魔法知识一无所知的米伯特不禁问了这么一句:“颠倒融合主从顺序?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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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鬼回答了他的问题,但面色中的惊骇与吃惊一点都没有消散的迹象:“精神融合魔法需要确定融合双方的主从关系,也就是以主方为主要精神体继续存留住自我的意识,而次方则将自己的知识、智能和记忆贡献给主方,在魔法完成后将彻底丧失作为一个独立生命的存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以施法者作为主方,在魔法阵中画下代表顺序的特定文字和符号,当然这也是可以颠倒的,可结果就是……”米伯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个答案只要倒过来就出现了:“施法者将失去自己的存在而消失!”难怪包括修伊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在不自觉中变得无比苍白,舍弃自身而让修伊的存在成为意识主体,这简直是疯狂的自杀行为,自精神融合魔法创造以来从没有人会这样使用它,修伊怀疑鲁西欧发疯实在是很正常。
“这世上已不需要只留着悲伤和过去的鲁西欧,也不需要只有力量和愤怒的修斯特,因为他们都是只活在四百年前过去之中的人,没有资格创造未来,只有你,只有同时拥有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你,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资格。”鲁西欧淡然而悲伤地笑了:“鲁西欧早已死了,四百年普奇娜死去的时候,他的生命和灵魂就也在那片铃兰草原上消逝了,残留下的只是对不公平命运的愤怒,而后修伊和修斯特就诞生了。可修斯特只是那愤怒的延续,只有修伊·华斯特才是如火焰中的不死鸟一般、真正意义上重生的新生命︱︱为美好的未来而奋斗,不为有限的生命而悲哀,只一心一意为同样重生的蕾娜斯、甚至是整个世界的人们着想,试图创造出一个公平自由的新世界,这就是我眼中所看的真实。”修伊瞠目结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在鲁西欧的眼中居然是这样的形象,更想不到鲁西欧会承认,修伊·华斯特的存在意义远远超过了本体,然而他更没想到,鲁西欧接下来的话居然会同时震撼了他和蕾娜斯。
“可这些都次要,最主要的理由还是,鲁西欧、修斯特和修伊的存在,都只是为了一个作为人类叫普奇娜在现在则是蕾娜斯·法琪利的女性而存在,然而鲁西欧的记忆和感情却还停留在四百年前,他依然还是那个在铃兰草原上伤痛欲绝的男孩,对现在的蕾娜斯不了解也无法完全接受她,所以能给她幸福的人绝不是鲁西欧,而是你修伊。”鲁西欧仿佛是在说着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面容上的笑意淡漠而平静:“这世上只有你能同时爱着过去的普奇娜和现在的蕾娜斯,将过去与现在的深刻爱意完全融合在一起,甚至能在未来继续深爱着她,所以我选择让你继续活下去,因为让蕾娜斯拥有幸福比什么都重要。”“那你自己呢?”修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也难得地问了个蠢问题,自己作为主体意识而存在下去,鲁西欧和修斯特自然是从此烟消云散,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下去:“你就不在乎自己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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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西欧慢慢抬起握在右手上的卡雷格斯,左手并指轻轻按在了它的剑柄上,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顺着指尖缓缓流进黑色透明的剑身之中,瞬间整把剑的颜色就变成了奇怪的暗金色,接着修伊脚下的魔法阵仿佛感应到卡雷格斯的力量发生了变化一般,陡地散发出了明亮的白色光芒,这种光芒很快传遍了整个魔法阵上的文字和符号,而后魔法阵便自地面上一点点升起,很快将修伊的全身笼罩住。
“要说不在乎那是骗人的,可一个只活在过去回忆中的人,是没有什么立场可言的,尤其是透过修斯特的记忆看到了你,看到你所做过、所经历过的一切后,只是在时空夹缝中沉睡的我只能用‘一无是处’和‘毫无作为’来形容,因此我决定,还是让你这个三界的祸害继续存在比较好。”确认魔法阵已开始激活后,鲁西欧才开始回答修伊的问题,语气出奇地轻松畅快:“而且自己种下的因果要自己承担,蕾娜斯的话很有道理,你不该把责任推卸给他人,我也不能逃避自己所该负责的事情,那就是牺牲自己以开拓这世界的未来,这点早在一开始就以我自己的意志决定了,现在自然也不该后悔。”说到这里,鲁西欧还非常难得地做了个鬼脸,让正处于极其复杂情绪下的修伊感到哭笑不得:“但说实话,若不是你现在的情形只能任我宰割,要我下这么大的决心还真不容易,毕竟这件事一做就不能回头,没成功被你报复的结果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为一时冲动成全我,你会感到后悔的!”修伊身体的破损程度远比想象中严重,一个微小的移动可能都会使他彻底粉碎,因此现在他也只能以语言表达不满了:“你这样做征得修斯特的同意了吗?别忘了,他是最初和我一起决定的人,他也有发言权的!”鲁西欧微微一笑,伸手抚上胸前的链坠,同时给出了一个令修伊惊诧不已的答案:“很遗憾,现在失去自我存在的他,已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了,可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要告诉你,让你继续存在下去并成为主体,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冲动选择,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是如此,他也是如此。”修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一缕极其细致的裂痕轻轻出现在了他的脸庞上:“这怎么可能?”
“我想这个问题已没必要回答了,等你成为主体后,自己看存留在我们记忆中的答案吧。”鲁西欧忽然开始行动,在继续通过卡雷格斯灌输能量的同时缓缓走进了魔法阵的中心,和身体正在不断毁损破裂的修伊站到了一起,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事情也随着他的下一个动作发生了。
鲁西欧的左手突然离开卡雷格斯的剑柄,五指迅速收缩成手刀,然后就朝着修伊的背后无情地插了下去,喀嚓一声之后,鲁西欧的左手竟自后向前穿过修伊的身体,硬生生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不过被贯穿的这副躯体显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根本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场面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从胸前破口处飞散崩射的晶莹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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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修伊只说了一个字就半途打住,他的肉体早已在刚才的剧烈能量消耗中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全凭着一股无比坚强的意志力才能继续和众人对话,此刻突然遭受到鲁西欧的重击,之前以意志维系住的微妙平衡在这一剎那间完全崩溃,自胸口处扩散开的裂纹以惊人的速度四处扩展,一阵如玻璃杯打碎的清脆声响后,修伊的两条裤管陡然变得空空****,鞋子也随着那一阵阵随风飘散的碎片落到了地上。
他的腿也完了。
每个人都清楚这个事实,可却没有人能够这么说出口,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种逐分逐寸粉碎的痛苦到底到达了怎样的程度。
“叮叮叮叮”又是一阵脆响传入耳膜,修伊已剩下一半的身体陡然再次缩水,自胸部以下的部分在那身宽大衣袍下悄然分解成了无数最微小的碎屑,若没有鲁西欧那支穿过胸膛的左手支持,相信修伊已经倒在了地上。
“实现梦想的道路是艰辛而漫长的,除了恒心和毅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比谁都要坚强勇敢的心,修伊,至少我无法在面对如此痛苦时,还能以这副不堪重负的躯体支持这么久,所以你比我更有资格成为引领未来的人。”鲁西欧凝视着修伊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道:“蕾娜斯是普奇娜的转世或重生,同时拥有着过去和未来,要配得起这样的她,鲁西欧也必须死过一次,也必须重新经历重生的洗礼,而修伊你就是我再生后的真实形态,所以你记住,我并不是成全你而牺牲我自己,我只是选择了自己最应该存在的未来,永别了,修伊!鲁西欧的名字,就到此为止吧!”“等等,别……”修伊的声音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他最后残余的那部分躯体在魔法阵耀眼的光芒中轰然粉碎,飞溅四射的碎片在一瞬间将鲁西欧全身上下包裹在了一道晶莹剔透的光环中,与此同时,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蓝色半透明球体陡然出现在鲁西欧的左手上,那种带着淡淡忧郁和温柔的光芒,让所有看到它的人同时意识到,这个淡蓝色的光球很可能就是修伊灵魂的实体表现。也在这时,魔法阵也有了更明确的动静,以鲁西欧的身体为中心,悬浮在空中的魔法阵开始围绕着他缓缓转动,从魔法阵咒文与符号中放射出来的灿烂白光也逐渐聚合起来,最终变成了两条如闪电般扭曲游离的弧线,其中一条延伸向鲁西欧手上的那个蓝色光球,在接触到光球的瞬间猛地旋转扩展开,形成了一面将光球完全包围的光之网,而另一条则像有生命的物体一般慢慢移动到鲁西欧面前,在移动同时形态也发生了改变,从一条弧线转换成了一支闪耀着白光的尖刺。
鲁西欧轻轻伸出手抓住了那支尖刺,而就在这一刹那,他左手上容纳着修伊灵魂的蓝色光球忽然光芒大盛,原本忧郁沉静的淡蓝色光芒忽然变得无比的炽烈,仿佛是修伊在尽最后的努力想劝说他放弃主意,可鲁西欧的决心远比任何人想象中要坚决,在带着哀伤的微笑回望了蕾娜斯和众人一眼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尖刺扎进了自己的额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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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魔法阵瞬间发动,如星辰一般明亮闪耀的光芒以鲁西欧为中心四散飞射,众人的视野在这一刻全部被无法直视的炽热白光所覆盖,虽然每个人都想看清楚现在在发生什么,可眼睛的刺痛无情地警告着他们,这种亮度已完全超出了它能够承受的负荷,大约十秒后,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举起双手,抵御着这如太阳般强烈的光芒。
一时间,众人失去了所有的视力,只能靠听力来感知外界的事物,可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他们唯一能不时听见的,只有那由魔法阵发出、有如海浪拍打礁石的沙沙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鲁西欧正如他自己所说,正在和修伊进行灵魂的完全融合吗?而最重要的是,这个灵魂移转炼成阵真的是颠倒的吗?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两分钟……在这段无法睁眼视物的时间内,这一连串疑问在忧心如焚的人们脑海中盘旋,因此当大约五分钟后,大家都察觉到魔法阵的光芒已在逐渐消退时,每个人都毫不迟疑地张开了眼睛,朝仍在发出光芒的魔法阵中心望去。
一身带着魔法纹章的漆黑铠甲,如女性一般柔顺光滑的金黄色长发,手握的卡雷格斯低头面向地面,至少从外表看,站在魔法阵中心的那个人仍然是鲁西欧,由于他低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自然也无法断定他的身份,而修伊的身体则在魔法阵发动时就彻底粉碎,此刻只剩下一身衣服默默地躺在地上,微风吹起罩在地面上的长袍,露出了那套吟游诗人服装的衣领一角,让此刻显得有些沉重的气氛凭空多了一丝凄凉。
你……是修伊吗?
每个人都想问这问题,可每个人都没这个勇气,因为他们都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更不愿意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也就在这时,那个外表仍是鲁西欧的人忽然有了动静,第一个举动就是慢慢弯下腰,用没握卡雷格斯的那只手拾起了修伊丢在地上的衣物,接着就哑然一笑:“想不到,这么快就要跟吟游诗人的身份说再见……好像做这职业还不到一年,我还真是个没常性的人呢。”绝对是他。能用这种玩世不恭口气说话的人,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修伊·华斯特。
蕾娜斯口唇震颤着向前迈了一步,望向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毫无掩饰的喜悦,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这样默默地望着。
不知不觉中,泪水从战斗女神的眼角流下,滑过面庞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噗的一声轻响,也正是这声轻响,将正提着吟游诗人服饰感慨不已的修伊惊醒,在转脸望向蕾娜斯的瞬间,修伊的眼中多出了一丝淡淡的温柔:“哎,我又把你弄哭了吗?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头疼,我快死了你也哭,我还活着你也哭,一个大美人整天哭哭啼啼地泡在泪水里,我不被女性权益保护组织追杀得屁滚尿流才怪。蕾娜斯,你就行行好别哭了可以吗?我可不想被女性主义者千夫所指啊!”看到修伊重新出现在面前,众人都显得有些无法抑制,激动喜悦的心情在每个人心头流过,可还没等他们想出什么表达这种感情的话语,修伊就对蕾娜斯说出了这番怪话,众人心中那些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感情顿时被这些话冲得一干二净,无法克制的眩晕陡然蹿上头顶,每个人都有了一种想昏过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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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死到临头也不会正经。
黑衣骑士修斯特以前说过的话瞬时流进脑海,成为了这一幕所有见证者的永恒记忆,不过也让他们终于放下心来,不由自主地都微笑了起来。
虽然不正经,但这才是真正的修伊,他们所认识、相信并希望跟随的修伊。
相比较大家先是近似气绝晕倒,而后又不约而同露出会心一笑的表情,蕾娜斯的反应要直接得多,在被修伊的话吓得微微一怔后,她的眼泪在一瞬间就转变了性质,整个人如梨花带雨一样娇笑了起来:“你这个大混蛋,在这时候还开不合时宜的玩笑,我不过是流几滴眼泪,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吗?”
“当然会,若是在我身体里沉睡的这两个家伙看到你又被我弄哭,他们一定会提最严正的抗议给我的。”修伊带着落寞的微笑一指胸口:“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也答应过他们不会为此悲伤,可”怀念“这种感情却不包括在承诺之内呢。”蕾娜斯的表情也在一瞬间也变得有些感伤:“是啊……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消失了呢,修斯特,还有鲁西欧,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不要做出这种表情,这不是死者愿意看到的,就算死的人是我……”修伊的话才说一半,他的嘴就被蕾娜斯的纤纤玉手掩住了:“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答应我,以后绝不再说这种可怕的假设!”“啪”地一声,握在修伊手上的卡雷格斯悄然落下,插进了泥土之中,随后他的双手慢慢地举起,握住蕾娜斯的双腕微用力一拖,重生的魔族第一天才柔声许下了承诺:“我答应你。”
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急速拉近,修伊和蕾娜斯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此刻的动作姿势都十分暧昧,修伊双手抓着蕾娜斯的两腕柔情凝视,而蕾娜斯也不自觉地贴在了修伊胸前,不过在众人眼中看来,直到现在两人的关系才有点像情人,尤其是时间环境都尤其特殊的现在。
由于身上穿着路西法所赠的魔法铠甲,修伊的神态与往日穿着吟游诗人服装时的文雅洒脱完全不同,在潇洒之中多了分威风帅气,正好和蕾娜斯一身武装的娇美形象相配,再加上此时已到黄昏,一轮橘红色的残阳正好向着西方一点点地落下,拥在一起的两人沐浴在夕阳的灿烂光辉中,蕾娜斯的银白色发丝和修伊的金黄色长发在风的调皮舞弄下缓缓飘扬,彼此纠缠交错,形成了一幅无比美丽的动人画卷。
“真美……”望着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菲莉丝悄悄地捅了米伯特一把:“米伯特,你觉得呢?”
“咦?嗯,是啊!”想起自己和菲莉丝都还没有这么亲密,米伯特在羡慕修伊的同时不觉有些惭愧,愣了一下才回答道:“真是郎才女貌再登对不过了。”“我的意见相反,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倪剑心情一轻松,对修伊的打击报复心理立即占据了脑海,当场就给大家来了个晴天霹雳:“既然气氛这么好,修伊这笨蛋为什么不趁热打铁,赶快把生米煮成熟饭,最起码也要吻一个订下终身吧……”“当!”一声巨响,翼人的话随之立即打住,在脑袋后升起一个巨大无比的肿包后,倪剑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接着身后就多出了一个因为他口不择言而气得面孔发紫的玛丽嘉,而这时虚空也惊讶地发现,自己砍缺了刃的巨型骑士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女祭司手上,被她用平整的剑背重重殴了某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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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倪剑的话确实有些大煞风景,不过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也都转到了成为焦点的两人身上,不用说都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我觉得倪剑的话有道理,可以的话我想听听答复。”在这个问题上,修伊似乎和倪剑抱持着相同的想法,不过他还是给了对方选择权:“但我也知道,你可能还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你可以拒绝。”蕾娜斯顿时羞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就连老酒鬼这种半脚进坟墓的老头子都有些动心了。
但就这表情来说,蕾娜斯害羞逃避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因此大家都认为修伊可能会碰铁板,然而蕾娜斯的决定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害羞地低头片刻后,神族女孩忽然抬头勇敢地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然后轻轻闭上眼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修伊的唇。
修伊的眼睛陡然瞪大,激动的神色在眼中表露无遗,随后他也闭上了眼睛,温柔地响应着蕾娜斯的吻。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了战斗女神的心。
大家虽然都有些意外,可更多的则是为两人感到高兴,老酒鬼和小七是怪笑,虚空和冷凌锋是会心的微笑,菲莉丝和米伯特则有点不好意思,在互看一眼后显然是想起两人作为未婚夫妻都没这么亲热过,同时红着脸低下了头,而玛丽嘉先是露出喜悦的神色,然后又忽然想起两人之所以能下决心互相示爱,多半是那个躺在地上的翼人的功劳,不禁低头看了倪剑一眼,接着就抿嘴吃吃笑了起来,对此人的满肚子怨气也不翼而飞。
唇分。望了望刚和她一吻定情的男人,蕾娜斯随即紧紧抱住对方,害羞的脑袋钻在修伊怀里怎么也不肯露出来,虽说修伊要她当场表态有些唐突,可不自觉动情献吻的人却是自己,所以现在的她简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好哎,情圣!在魔界脂粉丛里打滚这么多年,总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情人了,请问修伊先生,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小七当即怪叫起来,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呃……这个……感想吗?”可能是被蕾娜斯的献吻迷得神魂颠倒,沉浸在喜悦中的修伊居然没意识到这是小七的纯粹恶搞,非常认真地想起了答案:“应该是……嗯?你个臭蛇!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清醒过来的修伊当场七窍生烟,想都不想就拔起身旁的卡雷格斯朝眼镜蛇扔了过去,喀嚓一声,离小七身体不到一寸的一丛灌木当即被中分而断,瞬间化成了无数粉末而消散,被袭击者立即吓得面如土色,抗议声随之响起:“该死的修伊,你真的想杀了我啊?”
“谁叫你长了张不讨好的臭嘴,为此死了也活该!”修伊骂道:“不说祝贺也就算了,至少在我幸福的时刻闭嘴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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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你个头啦!”小七大叫起来,随即把众人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醒醒吧!聪明绝顶的修伊大少爷啊!现在你和蕾娜斯定情是很幸福,不过先想想我们以后有多惨比较好!克罗迪掌握了魔界政权,这次惨败后更不会放过我们,下一次说不定就派比这回多两倍三倍甚至是十倍的兵力来,你以为用一把卡雷格斯就能保着大家毫发无损吗?还有天界军也一样,现在我们可是神魔两界第一通缉犯,亏你还有工夫享受幸福?”
小七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有少许黯淡,不久前和四十万神魔联军拼得你死我活的过程还历历在目,若不是修伊使出了超强的禁断魔法灭极天裂破,众人恐怕早就被乱刀剁成了肉酱,总不能每次碰到大批敌人就用这种魔法,毕竟鬼才知道,修伊现在的完整形态能不能禁受得住再一次折腾。
“我不想否定你的话,但我一点也不在乎,真的。”修伊轻轻抚摩着怀中蕾娜斯的一头银色发丝,非常潇洒地一耸肩膀:“我已死过一次,现在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的事实,分外使我珍惜还活着时的每一寸光阴,因此不管未来会变得怎样,我都会尽我的力量活下去,为实现自己的理想,更为了使所爱的人幸福而努力,所以即使你把明天形容得那么凄惨,我也不在乎。”虚空不由得问道:“这么说,殿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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