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法利恩,我记得青龙骑士有个弟弟对吧?”随侍武官只顾为情人端茶送水,东城城主只好自力更生。大神官立刻从脑中挑出记录:“是,名叫特亚修,曾经跟无名氏神官接触过,妻子是我城的法师,夫妻感情很好。”罗兰满意颔首,这等于为他添了一个砝码。
“帮我排个时间接见他。”瞥了眼桌上的沙漏计时仪,罗兰拎着茶壶起身,“你们慢聊,我去教奥黛露。”身为新任北城城主的监护人,他必须煤田抽空指导,这也是增进感情的方式。
“你可不许带坏她!”艾德娜叉腰道。罗兰当作耳边风,径自扬长而去。
年仅八岁的小公主天资聪颖,虽然还不到惊人的程度,却勤恳努力,有一种塌实的行政能力,可以预见会成长为优秀稳健的统治者,所以不怎么喜欢小孩的罗兰感觉当老师还挺愉快。
奥黛露没有积极要求见亲人,她得花大量的时间学习,也乐于充实自己。事实上,她和兄姐们不亲,生性沉默寡言的她是大人眼中的小怪胎。不喜欢玩耍,不喜欢打扮,更不像她那些庸俗肤浅的姐姐,成天拉长耳朵搜集宫里的逸闻,然后牢牢记在脑子里,像用图钉钉住一样。她喜欢看书,喜欢画画。
“奥黛露,你想当法师吗?”看着笔记,罗兰微笑。这一页的纸角,有一根草绘的法杖。孩子毕竟是孩子,再怎么沉稳用功,偶尔也会开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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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奥黛露面红耳赤,“是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这是好事啊,又没人规定城主不能兼职法师。你的课业是太重了,过阵子我会帮你减轻负担,安插一些兴趣课。”翻过一页,罗兰笑意加深,跃入眼帘的是一只潦草却传神的美丽生物,“这妖精很漂亮,你很擅长画画。”看来初代城主的血统被这个小女孩继承去了,可喜可贺。
得到夸奖,奥黛露喜形于色:“我也可以学画画?”
“你喜欢什么就学什么,但是要定下一个真正的目标,不然会一事无成。”罗兰抱以鼓励而不纵容的态度。绘画陶冶情操,魔法锻炼精神,都是值得下苦功的兴趣,但沉迷就不好了,这世上全才终究占极少数。
“哦。”奥黛露想了想,道,“我还是希望代替父亲大人做个好城主,只要能够学画画和魔法我就满足了。”罗兰绽开发自心底的笑容,揉了揉她金棕色的发。
批改得差不多时,他微微一震,抬头四下巡视,不确定地唤道:“师父?”
“哟,乖徒儿,直觉很敏锐嘛。”一个清越的嗓音响起,随之出现的是一面悬空的大镜子,平滑清澈的镜面映出影象。光复王陛下坐在一顶舒适的软轿上,身下的座椅和头顶的华盖都是最高级的天鹅绒,绣着精致的图案,衬以金银花纹和各色宝石,极尽奢华之能事,却在他沉淀了千年沧桑的碧眸里黯然失色,光华流转中风情无限;清泉也似的银发简单地束起,在雪色披肩上流泻出潋滟的水光,夺人心魄,一缕鬓发被长指随意拨弄,另一只手举起下仆端上的葡萄酒递到唇边,水晶杯与优美上扬的妃色唇瓣相映而辉,那是一笑天下醉的魅力。
这么强大的电力使小公主当场傻眼,金发青年长长叹息:“你可真会享受。”
“哈哈哈,当然啦,我总得有点王者派头。”
“那你的不死大军呢?”看来看去,只有晶羽、刃雾和黑耀三个。
“还没召呢。光是找这顶轿子,这个寝盖就花了我半天功夫。”帕西斯眼珠一转,定在奥黛露脸上,笑道,“好可爱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奥黛露这才回过神,慌忙屈膝行礼:“我是奥黛露·欧斯达,很荣幸见到您。”她也听过光复王的大名以及他和东城城主的关系。
“哦,安迪的后人啊。乖孩子,喜欢什么?下次哥哥带给你。”
“师父,你需要去恶补一下时政。”还哥哥咧,爷爷都不够辈分。
“切,我知道她是城主啦。”帕西斯甩甩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怎么样,有没有要师父帮忙的?”罗兰一字一字道:“你少给我添麻烦就是帮我了。”
“我什么时候给你添麻烦了?!”呜呜呜,太伤他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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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罗兰拿起矮柜上的报纸,甩得啪啪作响,“这东西害我差点呛死,耳根子不得安宁,被一堆花痴女缠着问你的风流韵事!”帕西斯悻悻而笑:“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还有德修普和陛下,你真想……”罗兰蓦地噤声,因为帕西斯像感应到什么似地抬起头,划了个符文,一封信掉进他怀里。
等他看完,罗兰面露调侃。
“情书?”
“不,杨阳邀请我见面。”
沉默了一瞬,罗兰缓缓地道:“她应该是想劝你吧。”帕西斯默认,面无表情地将信撕成碎片。
“你最好跟她见个面,不然她恐怕会带着那位冲过来。”顾虑有奥黛露在场,罗兰说得隐讳。帕西斯听懂他的暗示,狠狠咋舌:“啧,真烦!”由于神官的影响,他对杨阳是能闪就闪。
晶羽见机地递上纸笔,帕西斯只得怏怏不乐地写下单独会面的地址,寄了回去。
罗兰并不担心师父会被说服,杨阳没这个分量,换作肖恩,他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和维烈一样爱管闲事。”
“维烈?那个血魔?”奥黛露忍不住插口,脸色发白。不是她胆怯,艾斯嘉世界的小孩晚上不肯睡觉都被父母用血魔之名恐吓过,就像魔界儿童的噩梦是基连。
“是啊是啊,他是个吃人的恶魔,奥黛露要堤防他。”帕西斯惟恐天下不乱地挑唆。罗兰不以为然,这种粗糙的吓唬只会造成心理阴影,使人退缩而不是产生偏见,所以他把奥黛露抱到膝上,温言宽慰。
和乐融融的景象让帕西斯感到一阵失落,眼神浮起朦胧的光辉。没看漏这股波动,罗兰不快地眯起眼:“师父,本来你再怎么混我也没意见,但既然闹得这么大,就请你至少拿点成绩出来,不然你我会沦为世人的笑柄。”
“啊,那当然……”
“这之后,你是要回到你的宝贝师父身边,或者和你的美人后代握手言和,抱着你的小公主共享天伦之乐,我都不管。”置若罔闻,罗兰一口气说完,挥手切断空间联系。
“……这孩子怎么了嘛!”
好半晌,帕西斯才反应过来,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刃雾斜睨这个没自觉的主子:“是罗兰才能忍你这么久,换作其他人早跟你划清界限了。”晶羽叹道:“没错,一直是他体谅你,你从来不为他考虑。”
“我怎么不为他考虑了!?我不是站在他这边吗!”
“真的?如果肖恩先生站出来,你能下得了手?”
“这……这个……”帕西斯语塞。
“罗兰就是预见到这一点,才任由你游手好闲,可是你闹出这样的事,到时退出都没办法。不,你可以撒手不管,他怎么办?”晶羽咄咄逼问,紫瞳涌出压抑已久的愤恨,“主人,我知道你仰慕肖恩先生,可是你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忘了你!逍遥太平地过他的日子!那些所谓的同伴也是!他们是对你有点情谊,但只有他们空下来,需要你的时候才会想起你!平常他们哪管你是死是活!还有那个杨阳,表面装得一副友好的样子,背地里却用怀疑的眼光看你!这会儿又找上门当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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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帕西斯音量不大,却轻易压倒晶羽的怒气,“有些事不是不想放,而是放不下。”
妖兽们都满脸不平。
帕西斯啜饮酒液,沉思着。那段冒险生涯他确实很快乐,但只有莎莉耶他是付出了真心,其他人不过是顺带保护。后来产生了一点感情,但程度和杨阳他们差不多,没啥好计较。
为了不刺激肖恩的记忆,他只能戴起一张又一张面具。在这种情况下,杨阳他们不信任他很正常,而且……尤其是希莉丝……她们潜意识里排斥他,因为他是属于肖恩“过去”的人,而她们想保有属于她们的肖恩。即使没有索伊拉的意外,最后也一定会闹僵。
遗憾是有,一丁点。
现在困扰他的关键是罗兰。
“唉,我不是混,是认真不起来啊。”喝完酒,帕西斯趴在扶手上,苦恼地叹气。一千年的与世隔绝使他与时代脱节,唯一的联系只有罗兰。再怎么晃到东来晃到西,吸收知识填补那段空白,他看大部分人还是像看一只只粽子。
晶羽三人一齐指控他:“所以你不重视他!”帕西斯叫屈:“我很重视他的!”虽然还比不上肖恩……这是他对那孩子抱歉的地方。
是罗兰慰藉了绝境中的他,给予他温情和自由。而那个时候,就像晶羽说的,他最重视的师父遗忘了他和过去挚爱的一切,把感情的重心转移到一群冒险家身上。而他的后代享受着荣华富贵,压根想不到有个老祖宗被关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付出都未必有回报,何况毫无交集。在拉克西丝的天平上,他大概还没空气重,反过来亦然。对诺因和莉莉安娜,他的心态则有点复杂。记忆里依然深刻着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女婴,老是跟他别苗头的倔小子,也定下了那样的印象,要他怎么去面对长大后的他们?况且他们已经有了爱他们,比他好千万倍的“养父”,要他这个“生父”凭什么立场,有什么脸去认亲?
维烈好心办坏事。应该让他的孩子们在那个年代幸福一生,省得如今大家尴尬、彼此伤害。
再想到他的乖徒儿,亲不如养这句话真是没错。罗兰对他而言,就是儿子,就是女儿。
而罗兰想必也是把他当半个父亲看待。
原来如此。
因为这个徒弟太成熟,太可靠,甚至无形中成为他的支柱,使他忽略了他的心情。他和后代子孙纠缠不清,将他置于什么位置?
“好!我要做几件大事,让那孩子消气!”帕西斯握拳给自己鼓劲。
以这句话为开端,接连爆发了四件震动大陆的事件。
“光之道”,“剑锋峡谷”,“不死军团”和“虚幻森林”。
将贺加斯的神力附于横贯弗兰提拉高原的诺瑞姆林小径,方便在这块怪物出没的地区行军和移民;以气剑劈开地势险峻的秋雪隘口,顺带蒸发了盗贼猖獗的奎拉图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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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不是人干得出来的事,问题是帕西斯已经不算人了。
无招不破,唯快不破。
他的剑就是这样一把快至巅峰的剑,斩天裂地,无坚不摧。那一千年,他天天对着世界之钥的结界练习,风雨无阻,锐气无可匹敌,肖恩也望尘莫及。
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帕西斯打开杨阳和史列兰曾经光顾过的异空间“勇者的坟场”。
艾斯嘉大陆近年来的战事不多,用那些死者也会穿邦,他只好解放这些被死灵王变成不死怪物的古代士兵,他在死灵魔法上的造诣不亚于那条恶名昭著的尸龙。
至于“虚幻森林”,是他看夏天到了,乘凉用的。带着一大群阴沉的亡者到处晃悠也太招摇,他还有点公德心,就建起这片绿色的屏障。
这天,刚检阅完大军的光复王心情很好地躺在软塌上,享受晶羽精心烹调的美味冰点,刃雾不情不愿的按摩和黑耀卖力的打扇,两个骷髅兵抓着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他面前。
“哦呀。”这才想起自己约了人,帕西斯懒洋洋地坐正,脸上的笑容在对上来人的刹那凝固。
那双黑眸,承载着满满的同情,让他想起另一个酷似的人。
维烈·赛普路斯,那个曾救助他,也间接害了他和他重视的人们一生的魔界宰相。
唇边的笑意一转为妩媚,祖母绿色的眸子却相反的冷冽,银发青年以亲热的语气道:“稀客稀客,请坐。”
杨阳有些惶恐,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刚刚一照面,她分明看到对方眼中的怀念和暖意,可是一眨眼,碧眸冰封,冷冷映出她苍白俊雅的面容。
一张用树根变形出来的椅子窜出地面,她手足无措地坐下。
这里的一切都听从帕西斯的意志,绿阴层层环绕,最高大的核心之树伸展出硕大无朋的枝桠,螺旋形的走道延伸至树顶,树枝间有绳梯连接,细看可以发现叶子里精巧的树屋,应该是仿造精灵的建筑。阳光一缕缕透过叶缝,像金色的竖琴弦,沾染了露珠的水汽,在青翠的草地上烙下斑驳的光痕,空气中漫溢着清新的味道,就仿佛有无声的音符缭绕。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尴尬而僵硬。
晶羽礼貌而冷淡地端上茶点,刃雾念着旧情,做了个“慎言”的手势。杨阳深吸一口气,局促地问道:“那个,索贝克,你过得好吗?”
“如你所见,没缺胳膊少腿。”带着些许恶意,帕西斯笑吟吟地道,“怎么想到来看我?不怕我绑了你,向拉克西丝勒索?要知道你的身价可不比从前。”
“这个……我是轻率了。”杨阳苦笑,无意识地握紧茶杯,“不过不来一趟,我实在无法安心。”
呵,安心,当年维烈治好他,自以为赎罪后,也是“安心”地离开迷雾森林,说穿了都是图个心安理得。在心里嗤笑,帕西斯的眼神更冷:“如果你是来劝我退出,可以死心了。”杨阳皱起眉:“为什么?你真的要和拉克西丝陛下打?她是你的后代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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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劝你的拉克西丝陛下退让?我是她的祖先耶。”
“……”
“我们各有各的立场,感情也有先后,我欣赏她的美貌和才情,但是除此之外,我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帕西斯优雅地舀起一勺芒果冰糕塞进嘴里,微凉的甜味在舌尖泛开。杨阳无心品茗清香的果茶,再接再励地劝说:“那诺因和莉莉安娜呢?你也不在乎他们?”
“我当然在乎。”对方的回答令她心头一喜,紧接着又被泼了一盆冷水,“但也就这样了,罗兰对我更重要。”
“可罗兰城主是……”
帕西斯打断:“维烈是你的生父,你爱他胜过你在地球的亲属吗?”杨阳无言以对。
“大概你以为我退出就是皆大欢喜,很抱歉,事情没这么简单。何况我干嘛便宜拉克西丝?她为了对付我,强行解开肖恩师父的记忆,在竞技场对罗兰要砍要杀,光这两笔帐就足以用她的命来抵。”
“可是你真的不该插手啊!”杨阳忍不住提高嗓门,“拉克西丝陛下和罗兰城主打很正常,但你不是,你不属于这个时代!凭什么搅和?”帕西斯冷笑:“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多了!你、维烈、肖恩师父、我的儿子女儿,大家都别干了,我倒会考虑你的意见!”杨阳再次被堵得闷掉。
“不要说别人理直气壮,对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真不忍心,应该第一个劝肖恩师父退出,他才是最不适合战争的人!你的论调看似公平,其实还是为自己打算!”
杨阳窘得满脸通红。见状,帕西斯微微缓和脸色。
他对眼前的少女没有恶感,但是这对父女如此相似,情感免不了投影。
“行了,你走吧,杨阳。”看着融化的冰糕,银发青年疲倦地叹了一声,“把你的好心用在你的同伴身上,别再来管我,帮我向肖恩师父和莎莉耶问声好。”
“索……”杨阳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对方的形象就淡化消失。
当神智回笼,矗立在她面前的是一片闪闪发亮的绿意。森林已经关闭,再也不会敞开。
……
无功而返,杨阳极为沮丧。
一路都在反省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结果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帕西斯的拒绝打消了她继续劝解的念头,她的确想得太天真了。
拉克西丝对她的失败一点也不意外,帕西斯已经昭告天下,怎么会半途而废。何况他还干了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摆明了铁了心帮罗兰,宽慰了几句,送她回西境。
“你直截了当劝当然不行啦,应该先叙旧,慢慢瓦解他的心防。”吉西安知情后,指出她的错误。杨阳听得一愣一愣:“这样啊。”
“唉,满好叫我陪同。”宫廷术士长十分遗憾,他可是交际方面的天才,“保证手到擒来。”杨阳对他的夸口回以沉默,却不得不承认这位风流俊逸的青年有一副好口才和让人亲近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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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顶挑高的大厅里音乐流淌,灯火辉煌,盛大的饯别宴正在举行。丰富的美食、精致的吊灯和富丽堂皇的装饰令人眼花缭乱。贵族们按照地位高下依次翩翩起舞,炫耀着世袭而来的身份与荣耀。
史列兰亦步亦趋地跟着杨阳,摇头回绝邀舞的千金小姐。他在上流社会风评不佳,虽然女性都为他痴狂,但年轻的绅士是嫉妒得牙痒痒的,年长的也不满他冷漠疏离的态度,暗骂:“只是个来历不明的护卫罢了。”
“嘿,老弟,别这样,跳一会儿又没损失。”应付得不耐烦,吉西安拖着他下场,引起一片激动的尖叫。
杨阳目送他们的背影摇头,敢和神明称兄道弟的,大概只有这家伙吧。
“阳。”邱玲眼睛眨巴眨巴,期盼地瞅着她。杨阳飒然一笑,牵着她步入舞池。
第二天,送行的队伍只能用浩大形容,舍不得情人离去的女士们泪流成河,拼命挥动手绢。
“吉西安大人……不要忘了我们啊……”
“放心,奥莉卡、美琳、珍……”吉西安一一喊出情人的名字,抛送一个个飞吻和令人脸红的肉麻话,“你们都在我心里,我晚上做梦也会想着你们。”站在容色绝丽的史列兰旁边,还这么受欢迎,可见他实力之坚强。
“禽兽。”露琦雅嘟囔。邱玲干咳。拉克西丝抹了抹汗,挥手道:“小羊,一路顺风。”
“拉克西丝陛下,再会。”杨阳郑重回礼,爬上变回龙形的萨姆,然后是吉西安和史列兰。邱玲和露琦雅骑蓝龙百榭,一行人很快抛下喧哗的围观者,飞上夏日的晴空。
仿佛展开的龙翼,不祥的黑羽也笼罩了整个大陆。
帕西斯劈开秋雪隘口的一剑被士兵看成是神人之举,佩服得五体投地,“光之道”也被北城人民交口称赞,过去不信神的埃特拉俨然蒙上神迹的光辉,取代前段时间炒得沸沸扬扬的提拉英雄。光复王的本领被无数人膜拜推崇,也使有心人困惑不已。他召唤了亡者的大军,照理是死灵法师,可是他又会光系魔法,剑术还那样了得,实在搞不清是哪种职业。魔法师公会特别邀请他测试,帕西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去了,轻松捞到五叶草证明,顺便考了个特级炼金术士。五位大佬看着水晶球发了半天愣,因为帕西斯竟然和诺因一样,是五元素体质,还多了两种能量系:生与死。
老天!同时拥有生命之力和死亡之力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啊!
其实帕西斯是捉弄他们,他原本是死灵法师,被协调神附体后应该呈现光属性,是故意弄得那样五颜六色。但是这么一来,他的名声更响了,谣言也越传越夸张。
罗兰和拉克西丝都在积极备战。两城的密谈各逞智谋,在对方的领域活动。贵族的气焰倒有所收敛,就算他们再怎么横,面对王室的始祖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况且没人敢和不死怪物打。结果帕西斯反而寂寞了,不时骚扰边境,给予抵抗的领地毁灭性打击。一夕间,“银焰”、“不死者之君”、“血之仲裁者”等恶名响彻北地,间谍们的行动顺利许多。气得拉克西丝跑进神殿,命令众神管好这个撒野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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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贵为光神的神眷之女,她却从不向神祷告,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摄政王只相信自己的剑和头脑,但如今那个混蛋祖先仗着协调神的力量为非作歹,其他神再不出来解释一下,士可忍孰不可忍。
光神立刻回应了她,和罗兰交情好归交情好,他们还是比较公平的。
“呃,那个……”和眷顾者一样盛气凌人的箩尔烈雅却在两道强烈的目光下退缩,结结巴巴地道,“贺加斯大人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我们管不到他。”
“帕西尔提斯是个人类!你们就任由他狐假虎威?”
“唉,小拉,你冷静点听我说。”箩尔烈雅涎着笑脸安抚。克鲁索不失时机地端上消火的香茶。拉克西丝哼了一声,喧宾夺主地坐在祭坛上。箩尔烈雅也没有生气,示意可怜的参谋长再去拿一张椅子。
“就像你是我的神女,帕西尔提斯目前也算是贺加斯大人的神眷之子,你可以用我的力量杀人救人,他也有这个权利,而且他的限制反而比你们大。贺加斯大人是维护平衡的神,如果他强行使用他的力量破坏或杀戮,必须承受数倍的痛苦。”
“那家伙是个自虐狂。”想起帕西斯在竞技场的暴举,拉克西丝咕哝。箩尔烈雅微微苦笑:“这倒不是,应该是他为了保持清醒养成的习惯吧。”拉克西丝瞪视她:“为什么不把他们拆开?这样帕西尔提斯痛快,协调神也自由了!”
“就是拆不开啊!”箩尔烈雅一脚踢翻克鲁索搬来的凳子,后者面无表情地扶正,“帕西尔提斯本来体质属阴,除非他被完全同化,否则贺加斯大人就不能离开。但那样,他的意识也不存在了。”
拉克西丝还不至于说出“最好不过”这种话,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
“我们不愿意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可惜这只是时间问题。”
“所谓的时间是多久?”
箩尔烈雅歪着头想了想,对于神明而言,分清一小时和一世纪的差别是非常困难的事:“嗯……再撑也撑不了几年,所以你别计较了。他能做的破坏有限,又那么可怜。”拉克西丝无动于衷地挥手:“得了,问你等于白搭,快滚吧。”
“小拉,你真冷淡。”难得被召唤的光神一脸弃妇状,悻悻跑路。临走前,有些不确定地朝她腰间的镜子瞄了一眼。
连送别也懒得,黑发的摄政王自顾自思索。她从没指望过这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散到脱线的神祗能拿出什么办法,只是发通牢骚而已,却察觉心腹盯着自己直瞧,眼神十分诡异:“你干嘛?”
总参谋长缓缓吐字:“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没被神罚了,因为神比你更欠扁。”
“……”
……
“听到他们的话没有,维烈?”
魔界宰相一言不发,苍白的唇抿成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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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笑得异常尖锐:“哈!不愿意!时间问题!”
她垂下头,乌木般的鬈发披散肩头,更衬得她白衣如霜,宛如一尊冰雕。
“王,您要干什么?”维烈不安地问道。他还盼望和肖恩见面后,主君的情况会有所好转,不料听见这样的对话,恐怕事态会恶化。
菲莉西亚没有回答,眼底流转着冷酷的算计。
如果帕西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让所有人陪葬。这个复仇计划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可惜她的力量太微薄。
她唯一的筹码只有眼前这个人,还不能信任。维烈只是基于愧疚和责任心才效忠她,谈不上什么感情。一旦冲突,他肯定扭扭捏捏,顾虑东顾虑西。即使用关键词,也只能控制他的行为而不是意识。万一命令来不及,她就完蛋了。
忍耐。菲莉西亚对自己说,等她有了身体,就能结合异能做深度催眠,彻底掌控这个强大的战力,和他身后的魔界。
菲莉西亚对魔族的恨仅次于众神,是他们侵略艾斯嘉,造成之后一连串悲剧。不过凡事有先后,众神的预言使肖恩和她落到今天的地步,协调神又害帕西斯受了一千年活罪,真是挫骨扬灰不足以泄恨。但神是杀不死的,杀了他们还会复活。
始源之海,是她的目标。
把那该死的源头消灭,就能真正杀死众神,然后……哼,她会好好回报那群侵略者。
“我要干什么?”勾起冰冷的讽笑,菲莉西亚反问,“我能干什么?”维烈羞惭地红了脸,不敢面对她凌厉的视线:“对不起,王,我……我……”他已经说不出“我会想办法”这种话,连忙转移话题:“那个,肖恩想见您。”
菲莉西亚一怔,紫眸泛开温柔的涟漪。然而,这微小的波动很快就消失了。
“说我不宜见客,随你怎么编,总之不许带他来。”现在的她不能动摇,离实施只差一步。
“呃?!”维烈瞠目结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菲莉西亚不耐烦地瞪他:“要我说几遍?”维烈摇头,只好困惑地答应。
“肖恩师父好吗?”
“不太好,希莉丝……他的情人和帕西尔提斯是敌对关系,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
情人?眯起的眼闪过血淋淋的杀意:好,很好,她又多了个要解决的对象。
不知祸从口出的魔界宰相长吁短叹:“肖恩很苦恼,虽然他表面上大大咧咧。他谁也不想伤害,可是……”菲莉西亚打断:“帕西斯不会也有情人了吧?”
“不不不,他没有,他对您一往情深。”维烈赶紧澄清。菲莉西亚满意颌首,笑靥如花地拨了拨鬓发:“告诉他,我心里也只有他一个。”
“是。”脸皮薄的维烈为代传这样的话而面红耳赤。
“还有,他搞什么啊,直接把肖恩师父绑去他那儿不就行了,或者偷偷宰掉那个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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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被菲莉西亚视为狐狸精的那位此刻非常恼火。
母城的变故使她的胸口充斥着焦躁之情,空之月7日,镇守莫尔斯港的将领凯伊发现东城海军的异常动向,于次日回到上界,汇报的却是另一件事。就是这件事,让南城的统治阶级乱成一团。
代理城主,继承人蕾雪涉嫌与中城的旧王党暗中往来,提供他们推翻拉克西丝的物资装备,其他高阶祭司更是证据确凿。由于个个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梅莲可只得秘密调查。但高阶祭司们耳目灵敏,很快擦出火花。双方剑拔弩张,各持己见。众祭司坚持协助圣骑士团打倒“万恶的魔族”,甚至还有叫嚣着要发动“圣战”的。梅莲可不同意,无论出于友情还是考虑到南城的现状,她都不赞成这么愚蠢的行为。
本来有望调解的蕾雪保持缄默,尽管她性情温柔淡泊,但是从小被当作城主候选人培养,又为此努力了十多年,根本不可能放弃。希莉丝投靠拉克西丝,她只有站在敌对方。
更糟糕的,凯伊被查出是那个秘报人,惨遭牢狱之殃。虽然梅莲可施压放了他,但他当日就愤而离去,回驻地加强军备,俨然有拥兵自重的倾向,情势更加紧张,只差没爆发内乱。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去了只会添乱。”肖恩咬着串烧发言,经过这些天的耳濡目染,他好歹具备了一点政治理解力。希莉丝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十指深**入火焰般的红发:“我知道,只是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那十一个妖妇本来就是头脑发热的老顽固。”诺因嗤之以鼻,他也学肖恩,拿着一根棒棒糖舔得起劲,“应该让贝姆特在灰水河砍了她们,你家的空气就会干净很多。”
“那会天下大乱!”希莉丝瞪目,随即冷静下来,抱胸沉吟,“这么闹下去不妙,会给东城和西城可趁之机,首先要安抚住凯伊将军。”
“你去声明一下,说对当城主没兴趣,就搞定了。”诺因说得轻松至极。希莉丝切齿:“我是想当城主。”
“权宜之计啦。”莎莉耶人小鬼大地拍案,“先稳住那个蕾雪,让她摆平两边,等风头过去,再把她们统统作掉。”在诺因的言传身教下,她利益至上、阴狠毒辣的本性有加剧的趋势。
“不可以这么想!”肖恩生气地斥责,瞪了义孙一眼。莎莉耶吐吐舌头,模样十分可爱。
“哎呀,你们怎么老谈这些无聊的东西。”昭霆抗议。耶拉姆不以为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昭霆习惯性地跟他唱反调:“阳的事比较重要,她都走了一个多礼拜了!”
“老妖婆说今明两天会到。”
诺因话音刚落,守卫就敲门通报:“殿下,杨阳小姐回来了,还有吉西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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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总算死回来了!”广场上,诺因朝阔别近两个月的心腹怒吼。吉西安回了个白眼,慢条斯理地爬下龙背:“我还不想见你……呃!”冷不防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险些断气,火热的场面让早就守候在旁的同人女们齐声尖叫。
“咳。”杨阳看得臊红脸。史列兰举手打招呼:“诺因,我回来了。”诺因将友人推到一边,拍拍他的肩:“玩得开心吗?”
“开心……”
“你这混小子。”吉西安恼怒地整理弄皱的衣服。雷瑟克潸然泪下地迎接他:“你回来就好,我和殿下快忙死了。”
“你们把我当苦力啊?!”
“哟,邱玲。”昭霆奔向另一头蓝龙。杨阳和诺因目光交汇,一股归乡的情潮油然升起,情不自禁地漾开笑涟:“我回来了,诺因。”
“呃……嗯,欢迎回来。”诺因突然舌头打结,讷讷地道。吉西安为他幼齿的表现扼腕。
丢脸啊,我离开期间,这小子大概什么进展都没有!
“杨阳!”肖恩高兴地扑向宿命的另一半,被诺因揪住辫子,硬生生拖回原地,生气地质问,“干嘛啦?”
“别动手动脚。”
杨阳没有起疑,心神在看到肖恩的一刻飞到昔日的同伴,犹豫是否要说出迷雾森林的见闻。诺因注意到她的异样:“怎么了,是不是老妖婆要你传什么难听的话?”
“她是要你别混了,干点正事。”
“切,我理她。”
“你姑姑很辛苦,你是应该认真点。”杨阳严肃地告诫。诺因不悦地反问:“我有跷班吗?总不见得连她的份我也要包办。”
“这个……”
“陛下是要你放点心思在大局上,别人家打到地头再反击。”吉西安带着私怨开口,他早就不满主君的毫无野心和消极怠工。
“你们一鼻孔出气了?!”
“殿下,这件事我们慢慢谈。”雷瑟克熟练地调解,转向两位客人,“欢迎,邱玲小姐,露琦雅团长。”笑容沉稳而有风度,比诺因更像一个城主。
因为旅途劳顿,邱玲洗完澡就睡了。身为她的保镖,露琦雅只得随侍在侧。余人聚在采光良好的沙龙喝茶聊天。
“咦!你见过索贝克了?”
“嗯,几句话就被他挡回来。”杨阳苦笑。肖恩急切地追问:“帕尔好不好?好不好?”
“外表是很好。”看了帕西斯的日记,杨阳再也不敢以貌取人,斟酌地道,“他身边有三个可爱的小孩子,其中一个是黑耀。”莎莉耶惊喜地亮了眼:“黑耀?他有没有问起我?”
“那个……我没跟他说话,不过他还是老样子。”
“另外两个应该是刃雾和小羽吧。”想起黑耀的原形黑凤凰,耶拉姆推测。昭霆咋舌:“索贝克用一个童工不够,还用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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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变态说什么?”诺因这么称呼生父并不含有鄙视成分,反而有佩服的意味。帕西斯压制神明的意识,又做出那么惊人的壮举,意志和实力都无可挑剔,完全符合有潜意识恋父情结的小鬼的想像。当然,这还是不能抵消他吃他豆腐的恶行。
听出友人不是骂人,杨阳详细叙述经过。希莉丝不解地皱眉:“索贝克好像对你有成见似的。”
“嗯,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
“你是不是对他说了同情的话?”肖恩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帕尔最讨厌别人可怜他了!”
“我没有……啊!”杨阳捂住嘴,抱歉地看着他,“我没说那种话,不过我是很同情他。”昭霆为表姐不平:“这很正常啊,阳又不是讨厌他。”
“帕尔宁可别人讨厌他。”
“……怪胎。”
“不奇怪,有自尊的男人都受不了别人的怜悯。”雷瑟克帮忙说话。吉西安接口:“你应该为他流下心痛的泪水,抱着他温言抚慰,没有男人能抵抗佳人的温柔安慰。”诺因扁了他一拳,他可不想心上人成为自己的后母。
杨阳自动左耳进右耳出:“原来如此。说起来,月也是这样别扭的性格。”昭霆由衷感叹:“是啊,连句‘我爱你’都不肯对扎姆卡特说。”在座的男性遍体生寒。肖恩露出下定决心的神情:“他在哪儿?我想见他。”
“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希莉丝拎他耳朵,换作以前她会赞同情人去当说客,如今帕西斯明摆着站在罗兰一边,搞不好还会把肖恩拐骗过去。
“我去去就回来!”
“在那之前,你先看看这个。”杨阳朝史列兰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打开次元空间,掏出一摞摞泛黄的纸卷。诺因吹了声口哨:“哇……好多书!”接下来几天不愁没书看了。
“不是书,是你老爸的日记。”
“啊?!”众人愣住。耶拉姆反应最快:“你去了迷雾森林?”杨阳点头:“我还看到了神官出生的法阵。”昭霆和耶拉姆默然,心情沉重。肖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伸手就要解绳子,莎莉耶阻拦:“这不太好吧。”
“这个……”杨阳迟疑了一下,“我是私自拿的,不过我认为肖恩和诺因应该看……不如我们出去?”吉西安第一个响应:“我回避。”比起翻老古董,美女的怀抱对他更有吸引力。雷瑟克跟在他后面:“先处理工作。”
“啧!”
本想偷看的昭霆被耶拉姆拎出去,然后是莎莉耶、杨阳和史列兰。出乎意料,预计会泡几天的诺因当晚就夺门而出,冲进杨阳的房间,用濒临爆发的语气道:“我从没看过那么无聊的东西!”
“那是你爸爸的日记耶!”杨阳大怒,转念一想男性的感受性和女性不同,此人尤其没这方面的细胞,稍稍平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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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加倍的无聊!我还以为是剑谱之类,没想到全是千篇一律的文章!”诺因抄起她的咖啡灌了个底朝天,心有余悸地抚胸,“亏得他没发疯。哦,后来疯了。”杨阳瞪大眼:“真的?!”
“嗯,维烈治好的,不过我没细看,那段纪录也很零碎。话说回来,你不该给那家伙看这种东西,我出来的时候,他简直是面无人色。”
闻言,杨阳有点紧张:“我也觉得给他看太残酷了,可是索贝克的心情不能不让他知道,他实在太迟钝了。”诺因又倒了一杯,接过半身孝敬的甜点大块朵颐:“有这个必要吗?帕西尔提斯是希望那笨蛋一直快活吧,你会弄巧成拙。”杨阳越发坐立难安,竭力稳定心绪:“自己背负一切,却让重视的人活在无知的世界里,这是不对的。”就像贺加斯。
“随便你。”诺因懒得再劝,一脸无趣地舔指尖上的饼屑,“总之我不要看了,还是游记看着爽快,那种一成不变的日记闷死人了。”杨阳凝视他:“诺因,如果哪天你和索贝克刀剑相向,你会怎么样?”
“我会很高兴,他是个好对手,说不定比老妖婆更强,真是太棒了!”
“……”
杨阳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对这个人而言,似乎没有问题需要头痛,一切简单明了,勇往直前就是。
“唉,也许我是庸人自扰。”
……
“阳,你帮我劝劝他啦。”
第二天一早,希莉丝指着放在门口一动没动的饭菜抱怨。杨阳不意外地安抚:“算了,他饿了自然会出来吃,而且肖恩是幽灵,不吃东西也没关系。”
“那上班呢?”
“你就让他休息几天,我已经跟诺因打过招呼了。”
“哼。”希莉丝很是郁闷。杨阳早就想说几句心里话,拉着她走进隔间。史列兰尾随其后,顺手关上门。
“希莉丝,不是我说,你把肖恩逼得太紧了。他刚刚恢复记忆,还在调适期,你应该给他点时间想想,而不是强迫他待在你身边。”
“我也不想这样啊!”希莉丝烦躁地咬着大拇指,吐露道,“本来他和我约好的,助我一臂之力,偏偏又是索贝克,又是莉,他自己也是一副恨不得远走高飞的模样,我……我怕他抛下我,回到他的徒弟女儿那去。”杨阳的神色缓和下来,搭住她的肩膀:“我明白,我也希望肖恩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可是这样对索贝克太不公平。他和我们旅行的时候,都隐藏自己……他能做到,你为什么不能接纳他呢?”
“没这么简单,阳,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
“这个嘛,他应该不会和肖恩为敌,我们要面对的还是罗兰城主。”
希莉丝抿了抿唇,干脆把话说开:“阳,如果索贝克要加入我们,我举双手欢迎,可要我把肖恩拱手相让,我做不到。”杨阳抠抠脸颊,好言劝道:“希莉丝,你就当肖恩出去旅行,借给索贝克十天半个月。肖恩会回来的,他不会不守诺言,也舍不得你。索贝克苦了一千年,需要师父的安慰。他心情一好,说不定疯病就痊愈了。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利用肖恩,绝对把他从头保护到脚。”希莉丝拉长脸:“你的意思是我利用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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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不是……”
“够了!如果肖恩要走,我不会阻拦!”希莉丝踏着重重的脚步离去。杨阳看着她的背影叹气:莫非我的感化力变弱了?这是第二次失败。
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正左顾右盼的侍女喜容满面:“满愿师小姐,维烈宰相来了,在里面。”
“哦。”低落的心情顿时阴转晴,杨阳高兴地推门走进。依然闭着眼,一袭简朴风衣的黑发青年微笑迎接,温润的嗓音是不变的宁和:“杨阳,史列兰。”
“维烈好。”乖宝宝礼貌地还礼。杨阳欣喜地坐在对面,动作娴熟地泡茶:“饭吃过没?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是不是又病了?脸色很不好呢。”
“不是,我灵魂出窍去见王,有点累而已。”
“见过菲莉西亚了?她怎么说?”
维烈接过边缘镶蓝纹的白瓷杯,苦涩地笑了:“不瞒你说,王竟然拒绝见肖恩。”杨阳大吃一惊:“怎么会!她、她生气了吗?”
“看样子不像,但我也搞不清王在想什么。”维烈啜饮甘香的药草茶,一贯安详的俊容此刻愁眉不展。杨阳也烦恼地拨着杯柄。只有史列兰浑然不知世事,一口茶一口包子逍遥得很。
“这下伤脑筋了,要是肖恩知道……不过作为灵体一千年,又家破人亡,谁都会生怨。”
王的怨气不是这么简单的程度!维烈在心里哀号,有时他真是不堪负荷,但是自己造的孽只有自己消受。
魔界宰相的教训告诉我们:人要三思而后行,破坏容易,收拾难。
“不能实话实说,就说菲莉西亚很虚弱,需要暂时静养。”杨阳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借口。维烈不安地瞅着她:“能行吗?”杨阳竭力忽视良心的刺痛,咬牙道:“肖恩很好骗,没问题的。”
想到友人知道被养女拒之门外的反应,维烈也选择当缩头乌龟,瞒多久是多久。
“唉,真怀念以前在地球的日子。”那时的人际关系多单纯,哪像现在错综复杂,连个头绪也理不出来。
“杨阳,你想回去?”见女儿神情抑郁,维烈非常心疼。杨阳回过神,笑着摆手:“我是很想,但这里的事不解决,我回去也不踏实。”
“嗯……”维烈沉吟片刻,道,“如果是去散散心的话,我……”没等他说完,杨阳听出言下之意,激动得站起来:“你能送我回去!?对哦,就是你把我寄养在那边的嘛,唯叔叔也是你创造的。”维烈笑了笑:“嗯,所以短时间的话,我可以开个空间门。”杨阳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
“我也去。”史列兰不甘被冷落,插口道。
“当然,维烈你借给他一套衣服,或者用幻术,我去里面换。”杨阳一溜烟冲进卧室。
来到这个世界时穿的衣服她还细心地保留着,但穿上后,感觉紧了点。杨阳蹦蹦跳跳地回到客厅,只见史列兰站着让维烈编辫子,上身换了件白衬衫,下身还是老样子,长裤和皮靴,看起来倒不突兀。注意到她的视线,维烈歉然道:“对不起,我没准备鞋子,幻术对他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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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这样很好看。”
“杨阳也很好看。”史列兰真心赞美。黑发少女回以灿烂的笑容,突然啊了一声:“要不要通知昭霆?还有其他人?”
“不行,昭霆还不要紧,诺因他们去会影响法则。我是不受命运管辖的摩苏,史列兰是神,你本来就是地球人,出入不会有事。”
“那就算了,这会儿那小妮子八成在练习,下次再叫她。”
维烈在四个角落放置法器,隔绝魔力外泄,也防止有人贸然闯入。然后吟唱简短的咒文,他的异能包括操纵空间,之所以使用咒语,是方便控制。
随着一扇光芒闪烁的门扉逐渐成型,杨阳又问道:“对了,这门通向哪里?万一从路中央冒出来,我们就要上报了。”
“放心,那边也是门,慢慢走出去就行了。”
“哦。”
数秒后……
“男厕所的门?倒是够偏僻了。”
“……对不起。”维烈窘得耳根都红了。史列兰好奇地东张西望。重归故土的杨阳压根不在乎这点小事,笑道:“没事啦,不过这里的空气不太好,我们快出去吧。”
“等一下。”维烈在门上设了个结界避免误入,又挂了块“损坏,修理中”的牌子,才无后顾之忧地走出去。
门外是铺着瓷砖的长廊,杨阳判断是商铺大楼的内部。听到脚步声,一个身穿蓝衣的清洁工转过头,正好和史列兰打了个照面,当场石化。
“要帮你买顶帽子。”杨阳笑嘻嘻地道,一左一右勾住两名同行者的胳膊,意气昂扬地宣布,“好,出发!”
……
回到久违的地球,杨阳的心情不用说是雀跃的。
而史列兰是新奇,触目尽是前所未见的事物,虽然那些看到他就发呆的男女和在魔导国没有区别。维烈回忆起摩耶的生活,老人的毛病……怀旧发作,直到被女儿推进更衣室。
“杨阳,那个……”他全身僵硬,清俊的脸庞浮起不自在的红晕。
“哎呀,试啦,我特地帮你选的哦。”杨阳比对手里的两套大衣,“唉,轩风在就好了,我对流行不清楚。”一名服务生不失时机地抢上,滔滔不绝地介绍。更有好几个围着史列兰评头论足,帮他设计造型。
杨阳也买了一件,她被召唤的时候是初春,刚刚问了声,年份一样,季节却变成了深秋十一月,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了,只好破费。还被化妆品柜台的小姐抓去美容,盛情难却。
“会不会很奇怪?”杨阳小声问,她在被涂眼彩的前一刻逃回来,只扑了粉,抹了点口红,显得比平常有精神。维烈是标准的爸爸看女儿,越看越漂亮,满口称赞。史列兰点头如捣蒜,表示相同的看法。
两位男士都适合品位高雅的服饰,但是杨阳独排众议,帮史列兰选了一条背带裤和一双登山靴,还有一顶鸭舌帽,掩盖他的美貌,免得他们一路遭人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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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付帐,她才想起自己一毛钱也没有,出了一身冷汗,却见维烈掏出一只皮夹,里面满满是百元大抄和金卡。
“维维维烈,那个……”
“菲亚斯他们帮我办的。”魔界宰相露出温馨的浅笑。杨阳松了口长气,没有深想其中的意义。
在一楼的食品柜台,杨阳买了个正宗起司蛋糕,三人分着吃了。浓郁的味道,厚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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