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这一发狠,却换来了连甲城一顿奚落:“瞧你那小气劲儿,还三义呢,哼哼,你就赶紧儿去吧,想油炸我,你三义还不够资格。”
朱梅山则怕胡秋义刺激到了连甲城,万一变卦就麻烦了,忙催他:“胡庄主,你快去吧。”
胡秋义老脸红了红,这气难咽也得咽下去,狠狠瞪一眼连甲城,飞身进城去了,却是等不及叫开城门,以魄带形,直接翻城而进。
顾书青得报大喜,亲自带兵押了邵仁叔侄出来,就在土丘上架起大鼎,活烹了邵仁叔侄,中间惨状,不必细叙。
早在邵仁叔侄给押出城中之前,朱梅山已将陈七星答应连甲城两个条件换粮的事传了出去,活烹狗官,粮食入肚,这还真是数十万饥民最盼的两件事情,当时就轰动了,即便饿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饥民也撑着站了起来,土丘周围,人山人海,却是鸦雀无声,只有邵仁叔侄的惨叫声,当狗官叔侄伏法,猛地里就是欢声雷动。
“小陈郎中,铁面御史,受我化州百姓一拜。”朱梅山郎声高呼,当先拜倒,随后扑通声如潮,土丘周围,拜倒了数十万人,人人齐呼青天,无数人泪流满面,便是三义顾书青也不例外,惟有关山越避到土丘之下,眼光中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又微有几分担心。
陈七星偷瞟到了他的眼光,知道他心中所想,心下长长吁了口气,不合例制杀了邵仁,尤其是活烹,朝庭必然震动,即便阮进再给孤绝子面子,也要顾忌自己这一派人的想法,必然在朝堂上发难,要受到责罚,这是肯定的了,可只要能哄得关山越开心,去除关山越的疑心,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划得来。
事实上陈七星想得更深,无论活烹邵仁叔侄还是一个头换一石米,当然都不是尸灵子想出来的,也不是连甲城想出来的,而是陈七星有意安排的。
活烹一个正二品的州牧,那不仅是朝堂震动,而是会天下震动,天下百姓最恨什么,最恨贪官,最盼什么,最盼清官,陈七星这个举动,会惹来朝庭百官的震动,却会为他赢得不可估量的名声,小陈郎中也还算出名,但与活烹邵仁的按察御史小陈大人一比,有多远差多远,这件事后,陈七星这个名字便雕板一样刻在了天魄帝国所有百姓的心中,朝庭事后即便想惩罚他,下手也不敢太狠——天下百姓不答应啊。
活烹邵仁叔侄,这是一张政治牌,而设计以一个头换一石米,这是一张悲情牌,粮食哪来的,不是买的,不是借的,更不是连甲城好心捐的,是小陈郎中一个头一石米叩下来的,化州城外这数十万人能活下来,是小陈郎中的头换来的,救命之恩啊,这数十万人能记到死,死了还会传给子孙,而天下百姓听到了会怎么想,会怎么盼,危难之时,是不是也盼着身边有这样的好官,为百姓,不惜以天使的身份叩头求粮,陈七星这一叩,在他铁面御史的光环上再笼上了一圈七彩的光环,这一叩,叩得了整个天魄帝国的民心。
陈七星想的这两招,不仅仅只是借签了幻日血帝的思想,也有这段时间苦受煎熬磨出的智慧,这两招上,可以清晰的看出,他与幻日血帝残留的思想已彻底的融为了一体,或许还多出一点他自己禀性中来的东西,但处事的风格已学足了幻日血帝的老辣深沉。
朱梅山拜毕,站起身来,扭头看向立在一边的连甲城,厉声喝道:“粮食呢?”
随着他这一声喝,无数双眼睛落在连甲城身上,眼光若有重量,连甲城已身化齑粉,连甲城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个焰火,射上半空,不多会,远处也有焰火上天,高成义道:“我去看看。”李学义同样是个性急的,道:“我也去。”
两人迎着焰火急奔过去,所有人都往那边看,心下无不忐忑,陈七星也凝睛看着那一面,不多会,李学义跑了回来,手中捧着一捧东西,老远就叫:“粮食,是粮食。”
到面前,他把手摊开给陈七星看,是满把黄澄澄的小麦,一粒粒饱满结实,在阳光下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在这一刻,这把小麦,比等量的黄金还要可爱啊,朱梅山小心的拈了一粒放入嘴里,慢慢的咀嚼着,眼中满是激动:“都是麦子吗?多不多,有多少?”
“很多,很多。”李学义跑得急了,脸上汗津津的,仿佛在放着油光:“老长老长的车队,都是粮食,有麦子,有稻谷,也有粟,都是粮食啊。”
“看到了,眼见为实了?”连甲城嘿嘿一笑,走上土丘,大马金刀坐下:“一个头,一石粮,小陈郎中,铁面御史,现在看你的了。”
“请连先生记数。”陈七星整了整衣冠,先对连甲城深深一揖:“我代表化州城内外数十万百姓,谢谢连先生的大恩大德,活命之恩,化州百姓永志不忘。”说着便要跪下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