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则让孙子辈的小孩跑过去,抱住龚元的腿。
龚元说:“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
老伴顿时就哭了:“老头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嘛,你要出去送死是不是?”
龚元摸了摸孙子孙女的头,本想哄着他们松开自己的腿,但这几个小孩子却坚定不移的抱住了爷爷的腿,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说道:“爹爹说,爷爷要去跟外面的怪人打架,我不让爷爷去。”
龚元叹了口气:“爷爷不是要去打架,爷爷都一把年纪了,连你都打不过,还怎么打架。”
孙子迷惑了,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爹爹。
大儿子说:“父亲大人,那你究竟要干什么?”
龚元说:“出去看看。”
“外面危险。”大儿子说。
“何处不危险?”龚元反问:“长安城破,对于唐人来说,整个大荒都不在安全。”
“可是,你一把年纪了,出去能做什么?便是书院的那些先生,都奈何不得观主。”大儿子急了。
龚元说:“你小时候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大儿子:“儿子问你的问题多了,父亲大人指的是哪一个?”
“那年,我带着你去了一趟赵国,你问我,为什么楚国的那些人见到了道人,要避让,甚至还要下跪?”龚元说着看向了自己二儿子,“同样的问题,你也问过我,不过是去的秦国,你问我为什么那些人看到和尚要匍匐叩拜,甚至还要主动上缴财物,可还记得?”
大儿子跟二儿子回忆了片刻,都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回答你的,你们可还记得?”龚元问。
俩儿子都摇了摇头。
龚元说:“不记得没关系,我再说一遍,这次要记好,记在心里,
别忘了。”
“请父亲大人赐教。”俩儿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在其他国家,道门与佛宗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普通百姓不仅要用财帛来供养他们,还要牺牲自己的尊严来崇拜他们,保护他们。然而道门与佛宗,却能对这些百姓予取予求,甚至生杀予夺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百姓得罪了他们就要遭殃,而他们却可以肆无忌惮的欺压甚至是杀戮。”
“大唐与他们都不同,所以就成为了大荒的异类,成为了六国眼中的怪物。可我大唐也并非没有强大的存在,书院乃是大荒第一,这是没有任何争议的。但为什么长安城的百姓见到书院的先生,不用卑躬屈膝,不用低声下气?长安城的百姓都说,书院是长安的保护神,是大唐的保护神。他国的百姓见到了保护神,都得叩首,而我们见到了保护神,有时候连个笑脸都不愿意送上。甚至之前六先生被打成魔王之子的时候,长安城的百姓还质疑过夫子,质疑过书院,你们想过为什么吗?”
一口气说的有点多,龚元停下来喘了口气,接着说道:“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平等!这是大唐自建国以来就一直奉行的主张,也是书院的一贯主张。大唐的每一个百姓,都是平等的,或许职务、财力有高低之分,但人格却绝对没有贵贱之别。这个理念持续了近千年,成为了每一个百姓骨子里的一个概念。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保护神!”
“现在,书院要败了,那就应该我们这些人出面了。保护大唐,保护长安,是每一个唐人都应该做的事儿。你们还要阻拦我吗?”
龚元的这番话,说的几个儿女流泪满面,羞愧难当。
“父亲大人,你身体不好,这种事儿,就让儿子去吧。”大儿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紧跟着二儿子,三儿子还有四姑娘都跪了下来,对着父亲叩首行礼:“父亲大人,我们去!”
龚元摇了摇头。
“我年纪大了,死了无所谓。你们是希望,得活着。”
言罢,龚元俯身轻轻的掰开了孙子孙女的小手,从仆人手中取过斗篷,披在身上后,就走入了风雪之中。
走出大门,龚元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然后手臂就被人挽住了。
“死老头子,别想丢下我。”老伴儿脸上还挂着泪,但眼角却在微笑:“我陪你一起。”
龚元笑了,然后就像年轻时候那样,轻轻的摸了摸老伴儿的脸蛋,“好,我们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