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秋深醉流年-第二百三十九--二百五十章 巧计脱逃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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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二百五十章 巧计脱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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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 二百五十章 巧计脱逃

想到阿福,叶子仪心中满满地都是愧疚,她一直没能做个好母亲,对阿福,对永忆,她都不是一个好母亲,可是,她没办法平衡这一切,包括现在。

逃出这里,她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险阻,所以她不能赌上永忆的性命,公子成更加明白这一点,所以照顾永忆的事,他担下来了,他什么都为她想到了,想好了,却又是如何割舍下的这一份情?

慢慢闭上眼,听着公子成的呼吸,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叶子仪忽然觉得无比的幸福。

有一个这样爱她的男人,他这么优秀,这么温柔,对她这样一心一意,这一世,她够本了,哪怕是现在就死去,她也心甘了。

“咚——咚咚咚咚——”

隐隐的,外头五更鼓响,鸡鸣阵阵,拂右进了幕帐,见到地上那两个相拥而坐的人,他垂下了头去,拱手道。“公子,五更己到,是否现在行事?”

“让他们准备,一盏茶后,依计行事!”公子成说罢,轻拍了拍叶子仪的背,温声道。“阿叶,去换了衣衫。”

叶子仪极其不舍地从他怀内抬起头来,慢慢起身,看着他那带着倦意的憔悴面容,她含着眼泪头一侧,紧紧地吻上了他那珠粉色的唇。

……

鸡叫三遍过后,天地间一片蒙蒙的黑暗,突然,公子府东面的墙头里跃出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在墙头一闪,轻飘飘落了地,肩上扛着一件大物事,顺着墙根儿很是左顾右盼了一番。

公子府外临街挂了一盏大大的风灯,朦胧的灯光下,那人影顿了顿,似乎是在辨别方向,那肩头扛着的虽看不清切,却可以看出是个年轻女子。

就在那人要提步远走时,只听公子府对面的黑暗中一声喝令,火把光陡然亮起,那光亮自一条丈许宽的巷子里传出,巷子中鱼贯涌出几十号儿人,直直地冲着那人便追了过去。

那人虽然扛着个女人,却是跑得飞快,跑着跑着,见那些追逐的人落得远了,脚下还会放缓速度,没一会儿便把这些人引得远了。

与此同时,公子府西面也有一人扛着个女子跃出了院子,却是引着西面的人向着西城门的方向跑去。

这里的混乱刚刚平息,公子府大门忽然打了开来,从里头冲出了三四十个青衣侍卫,举着火把分作两头儿向着东南两边的城门方向而去。

同样的,两旁的侧门也各跑出了三四十个青衣人,这些青衣人分作四面向着四个城门方向而去,随着这些青衣人出现,公子府周围的巷道中都有人跟了出来,随在青衣人后头追了上去。

这些青衣人走街串巷,在内城兜了会儿圈子,又出了内城城门到了外城,他们也不理会跟在身后梁王宫卫,只是自顾自地在城内搜寻。

直到了天明大亮,青衣人们陆续回到了公子府中,外头跟踪的人不敢入府,却是把人数重又过了一遍,见青衣侍卫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回来了,也便就继续守在巷子里,监视着公子府的动向。

不多时,两头儿追赶那先时从墙头儿扛着女子逃走的人回转了来,都是两手空空没有抓到人,两下一商量,东西两面各派了一人入了宫中禀报。

很快的,宫中传下令来,建康城四面城门关闭,只许男子通行,还要验明正身,一时间举城哗然。

大梁宫中,元正殿。

一大清早,梁王姣便坐立难安地在殿中踱步,大殿的中央跪着两个身着布衣的宫卫,见到梁王姣阴沉的脸色,两人都伏地拜倒,不敢多发一言。

“怎么便就不曾追到?到底哪个是公子成的姬妾?连这个都不曾看清么?”梁王姣急得直搓手,他望了眼外头大亮的天光,对殿外喝道。“再派人去四门上通告!让他们务必仔细!不可放过一个女子出城!”

“是!”外头有内侍应了,梁王姣大步踱回长几后,撩衣坐下,一脸的懊恼。

“你们去了三百人,却连公子府百多号人都看不住,真是废物!”梁王姣一拍几案,怒声道。“只是一晚而己,一晚!你们竟连个妇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臣该死,王上息怒。”两人见梁王动了怒,赶紧叩头认错。

梁王姣正要再喝斥那两个宫卫,大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姣抬头看去,却是一身素服的太后到了门前。

见是太后来了,姣赶紧起身迎上,躬身一揖到地恭敬地道。“儿臣见过母后!”

“好了,都成了大梁王上了,如何还以儿臣自称?”那太后笑着扶起姣,由姣虚扶着缓步步入殿中坐在首位,抬头对姣道。“姣儿,是你下令闭了城门的?”

“是。今晨公子成府中有人逃出,我怕是那荆姬有意出逃,便令人关了城门,一会儿孩儿便让府卫们到城中搜索,便不信搜她不着!”梁王姣说到这里,低下头满是歉意地道。“母后,孩儿无能,防范不实,今次若不捉到那荆姬,孩儿愿意受罚!”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无能?这话是你这个梁王当说的么?”太后沉下脸来,很是有些不满地对姣道。“姣儿,你已经不是公子姣了,你是梁王,是这大梁之主!怎么能做事总是畏首畏尾的?”

“是,太后教训得是。”姣躬身低头,依旧是没有半分威仪,看得那太后柳眉紧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两人犯了什么错?因何罚跪?”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两个汉子,太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也不等梁王姣回话,问那地上跪着的人道。“你们说说,所犯何罪?”

“回太后,我等受命看守公子府,今晨却让人逃了出来,臣等是向王上请罪的。”

“唉,请什么罪?王上,这个荆姬是将门之后,谋略手段常人难于企及,你怎的便知她就在城中?不要闹腾了,快快传旨开门。”

“可是,我怕……”梁王姣略一犹豫,见太后瞪他,赶紧一揖道。“儿臣遵命!”

“嗯,这才像话。姣儿,你新近登基,不可太过急进,凡事操之过急,百害而无一利。”太后说着,起身轻拍了拍公子姣的肩膀道。“荆姬的事,母后自有安排,不会让她脱逃的,你不必忧虑了。”

太后说罢,对那地上跪着的两人道。“都起来罢,回去让你们的人都撤下吧,公子成的府第无需再围了。”

地上那两个布衣宫卫应声退去,太后走了两步,转回头肃容对梁王姣道。

“姣儿,你得时刻记着,不管是做什么事,都要先沉住气,权衡利弊,《荆公密要》是要寻得,可不是这么个寻法儿,今日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你要如何同三公大臣们解释?便说是为了想截下逃跑的荆姬,光大大梁,成不世伟业?”

“母后,孩儿有错!”梁王姣面色一白,赶紧伏地跪倒,那太后看了他这模样,重重一叹,上前扶起了姣。

扶着梁王姣站稳,太后语重声长地道。“姣儿,王上!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你是大梁之主?你记着,今后无论是谁,便是我也不许你跪,我儿堂堂丈夫!除去祖宗神明,谁也不跪!”

姣眼中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躬身对太后道。“多谢母后提点!”

“好了,快去换了衣裳,好在今日休沐不必上朝,若真惹出了乱子,朝堂上你要如何收场?”太后嗔了姣一眼,温声道,“我先去太庙祝祷,你沐浴过后再来罢。”

“是。”姣拱手应了,又再次躬身道。“恭送母后。”

“嗯,洗得仔细些,且去罢。”太后纤白的手指理了理裙裾,肃着脸拢着广袖漫步出了大殿,梁王姣很是恭敬地躬着身,直到太后出了殿门才慢慢起身,向着后头的浴殿而去。

缓步出了殿门,太后对守在殿外的一个宫婢道。“派去的人有消息了么?”

“回太后,南门的人传信回来了,五更天时有两男两女离了南门,奔周公守的大路去了。”

太后扬了扬唇,清美的脸上带了丝得意,她点点头,沉声道。“好!调人去南门,追上他们!务必把人给我活捉回来!”

“是!”那宫婢得了吩咐,快步下了玉阶,向着那宫门而去,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太后抬眸盯着那碧空中的浮云,冷冷一笑,喃喃地道。“先帝,你看着吧,大梁没有你在,会更昌盛,更强大的!你得不到的《荆公密要》,我马上便能得到了,到时我成就这不世伟业,必然强过你百倍!”

天空中浮云缕缕,如同游丝,没有人回答梁国太后的话,她依旧青春的脸上细纹点点,已经有了一丝老态,眼中却有着骇人的神光,便就那样盯着那碧蓝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太后裙摆一甩,扬着下巴道。“走,去太庙为先帝祝祷去,时辰要到了。”

“是。”旁边侍立的众宫婢应声,两个抱着白玉如意的宫婢开道,梁国太后在七个女官宫婢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下九级白玉阶梯。

晴暖的阳光映在太后的银丝祥云凤尾裙上,那丝丝银线在素白的缎布上闪耀着星辰一般的光芒,随着太后的步伐走动,那裙上布条的花鸟纹路闪动,却是一点也不像丧服,倒似是平常姑子穿来赴宴的华服。

第二百三十九章巧计脱逃

想到阿福,叶子仪心中满满地都是愧疚,她一直没能做个好母亲,对阿福,对永忆,她都不是一个好母亲,可是,她没办法平衡这一切,包括现在。

逃出这里,她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险阻,所以她不能赌上永忆的性命,公子成更加明白这一点,所以照顾永忆的事,他担下来了,他什么都为她想到了,想好了,却又是如何割舍下的这一份情?

慢慢闭上眼,听着公子成的呼吸,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叶子仪忽然觉得无比的幸福。

有一个这样爱她的男人,他这么优秀,这么温柔,对她这样一心一意,这一世,她够本了,哪怕是现在就死去,她也心甘了。

“咚——咚咚咚咚——”

隐隐的,外头五更鼓响,鸡鸣阵阵,拂右进了幕帐,见到地上那两个相拥而坐的人,他垂下了头去,拱手道。“公子,五更己到,是否现在行事?”

“让他们准备,一盏茶后,依计行事!”公子成说罢,轻拍了拍叶子仪的背,温声道。“阿叶,去换了衣衫。”

叶子仪极其不舍地从他怀内抬起头来,慢慢起身,看着他那带着倦意的憔悴面容,她含着眼泪头一侧,紧紧地吻上了他那珠粉色的唇。

……

鸡叫三遍过后,天地间一片蒙蒙的黑暗,突然,公子府东面的墙头里跃出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在墙头一闪,轻飘飘落了地,肩上扛着一件大物事,顺着墙根儿很是左顾右盼了一番。

公子府外临街挂了一盏大大的风灯,朦胧的灯光下,那人影顿了顿,似乎是在辨别方向,那肩头扛着的虽看不清切,却可以看出是个年轻女子。

就在那人要提步远走时,只听公子府对面的黑暗中一声喝令,火把光陡然亮起,那光亮自一条丈许宽的巷子里传出,巷子中鱼贯涌出几十号儿人,直直地冲着那人便追了过去。

那人虽然扛着个女人,却是跑得飞快,跑着跑着,见那些追逐的人落得远了,脚下还会放缓速度,没一会儿便把这些人引得远了。

与此同时,公子府西面也有一人扛着个女子跃出了院子,却是引着西面的人向着西城门的方向跑去。

这里的混乱刚刚平息,公子府大门忽然打了开来,从里头冲出了三四十个青衣侍卫,举着火把分作两头儿向着东南两边的城门方向而去。

同样的,两旁的侧门也各跑出了三四十个青衣人,这些青衣人分作四面向着四个城门方向而去,随着这些青衣人出现,公子府周围的巷道中都有人跟了出来,随在青衣人后头追了上去。

这些青衣人走街串巷,在内城兜了会儿圈子,又出了内城城门到了外城,他们也不理会跟在身后梁王宫卫,只是自顾自地在城内搜寻。

直到了天明大亮,青衣人们陆续回到了公子府中,外头跟踪的人不敢入府,却是把人数重又过了一遍,见青衣侍卫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回来了,也便就继续守在巷子里,监视着公子府的动向。

不多时,两头儿追赶那先时从墙头儿扛着女子逃走的人回转了来,都是两手空空没有抓到人,两下一商量,东西两面各派了一人入了宫中禀报。

很快的,宫中传下令来,建康城四面城门关闭,只许男子通行,还要验明正身,一时间举城哗然。

大梁宫中,元正殿。

一大清早,梁王姣便坐立难安地在殿中踱步,大殿的中央跪着两个身着布衣的宫卫,见到梁王姣阴沉的脸色,两人都伏地拜倒,不敢多发一言。

“怎么便就不曾追到?到底哪个是公子成的姬妾?连这个都不曾看清么?”梁王姣急得直搓手,他望了眼外头大亮的天光,对殿外喝道。“再派人去四门上通告!让他们务必仔细!不可放过一个女子出城!”

“是!”外头有内侍应了,梁王姣大步踱回长几后,撩衣坐下,一脸的懊恼。

“你们去了三百人,却连公子府百多号人都看不住,真是废物!”梁王姣一拍几案,怒声道。“只是一晚而己,一晚!你们竟连个妇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臣该死,王上息怒。”两人见梁王动了怒,赶紧叩头认错。

梁王姣正要再喝斥那两个宫卫,大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姣抬头看去,却是一身素服的太后到了门前。

见是太后来了,姣赶紧起身迎上,躬身一揖到地恭敬地道。“儿臣见过母后!”

“好了,都成了大梁王上了,如何还以儿臣自称?”那太后笑着扶起姣,由姣虚扶着缓步步入殿中坐在首位,抬头对姣道。“姣儿,是你下令闭了城门的?”

“是。今晨公子成府中有人逃出,我怕是那荆姬有意出逃,便令人关了城门,一会儿孩儿便让府卫们到城中搜索,便不信搜她不着!”梁王姣说到这里,低下头满是歉意地道。“母后,孩儿无能,防范不实,今次若不捉到那荆姬,孩儿愿意受罚!”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无能?这话是你这个梁王当说的么?”太后沉下脸来,很是有些不满地对姣道。“姣儿,你已经不是公子姣了,你是梁王,是这大梁之主!怎么能做事总是畏首畏尾的?”<!--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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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后教训得是。”姣躬身低头,依旧是没有半分威仪,看得那太后柳眉紧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两人犯了什么错?因何罚跪?”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两个汉子,太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也不等梁王姣回话,问那地上跪着的人道。“你们说说,所犯何罪?”

“回太后,我等受命看守公子府,今晨却让人逃了出来,臣等是向王上请罪的。”

“唉,请什么罪?王上,这个荆姬是将门之后,谋略手段常人难于企及,你怎的便知她就在城中?不要闹腾了,快快传旨开门。”

“可是,我怕……”梁王姣略一犹豫,见太后瞪他,赶紧一揖道。“儿臣遵命!”

“嗯,这才像话。姣儿,你新近登基,不可太过急进,凡事操之过急,百害而无一利。”太后说着,起身轻拍了拍公子姣的肩膀道。“荆姬的事,母后自有安排,不会让她脱逃的,你不必忧虑了。”

太后说罢,对那地上跪着的两人道。“都起来罢,回去让你们的人都撤下吧,公子成的府第无需再围了。”

地上那两个布衣宫卫应声退去,太后走了两步,转回头肃容对梁王姣道。

“姣儿,你得时刻记着,不管是做什么事,都要先沉住气,权衡利弊,《荆公密要》是要寻得,可不是这么个寻法儿,今日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你要如何同三公大臣们解释?便说是为了想截下逃跑的荆姬,光大大梁,成不世伟业?”

“母后,孩儿有错!”梁王姣面色一白,赶紧伏地跪倒,那太后看了他这模样,重重一叹,上前扶起了姣。

扶着梁王姣站稳,太后语重声长地道。“姣儿,王上!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你是大梁之主?你记着,今后无论是谁,便是我也不许你跪,我儿堂堂丈夫!除去祖宗神明,谁也不跪!”

姣眼中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躬身对太后道。“多谢母后提点!”

“好了,快去换了衣裳,好在今日休沐不必上朝,若真惹出了乱子,朝堂上你要如何收场?”太后嗔了姣一眼,温声道,“我先去太庙祝祷,你沐浴过后再来罢。”

“是。”姣拱手应了,又再次躬身道。“恭送母后。”

“嗯,洗得仔细些,且去罢。”太后纤白的手指理了理裙裾,肃着脸拢着广袖漫步出了大殿,梁王姣很是恭敬地躬着身,直到太后出了殿门才慢慢起身,向着后头的浴殿而去。

缓步出了殿门,太后对守在殿外的一个宫婢道。“派去的人有消息了么?”

“回太后,南门的人传信回来了,五更天时有两男两女离了南门,奔周公守的大路去了。”

太后扬了扬唇,清美的脸上带了丝得意,她点点头,沉声道。“好!调人去南门,追上他们!务必把人给我活捉回来!”<!--PAG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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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宫婢得了吩咐,快步下了玉阶,向着那宫门而去,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太后抬眸盯着那碧空中的浮云,冷冷一笑,喃喃地道。“先帝,你看着吧,大梁没有你在,会更昌盛,更强大的!你得不到的《荆公密要》,我马上便能得到了,到时我成就这不世伟业,必然强过你百倍!”

天空中浮云缕缕,如同游丝,没有人回答梁国太后的话,她依旧青春的脸上细纹点点,已经有了一丝老态,眼中却有着骇人的神光,便就那样盯着那碧蓝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太后裙摆一甩,扬着下巴道。“走,去太庙为先帝祝祷去,时辰要到了。”

“是。”旁边侍立的众宫婢应声,两个抱着白玉如意的宫婢开道,梁国太后在七个女官宫婢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下九级白玉阶梯。

晴暖的阳光映在太后的银丝祥云凤尾裙上,那丝丝银线在素白的缎布上闪耀着星辰一般的光芒,随着太后的步伐走动,那裙上布条的花鸟纹路闪动,却是一点也不像丧服,倒似是平常姑子穿来赴宴的华服。

§§§第二百四十章险离建康

太后带着几分得意地打量着这皇宫的宫墙飞檐,唇角的笑容若隐若现,及至走到宫门处,她忽然止了步子,转身看向身后梁王姣居住的宫室。

“阿晴。”

“奴婢在。”

应声的是个容貌绝丽的宫婢,这宫婢身姿风流,玲珑有致,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阿晴,王上在沐浴,你进殿中好生侍候,若得王上看重,重重有赏!”太后慢慢转眸,盯着那阿晴低声道。“看着王上,莫使他再做出什么错事来,若你能得一子半女,我来作主,封你做美人如何?”

“啊!是!奴婢领命!”那宫婢喜不自胜,跪倒在地对着太后纳头便拜。

“好了,休要耽搁,且去罢,记着,好好儿侍候王上。”

“是!奴婢省得!多谢太后!”那宫婢对着太后正正经经地叩拜了三回,起身便疾步奔着那大殿的白玉台阶行去。

看着那脚步急促的宫婢没入殿门,太后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道。“姣也大了,还没个男丁,该再添几个孩儿了,不能总是纵着他了。”

“太后,要不要赐王上些合欢香?王上素喜标致少年,阿晴纵有手段,怕也难动王上的心啊。”站在太后身侧的一个女史微微屈身,笑着道。“太后,臣妇家中有神仙合乐散,听闻那香便是神仙嗅了,也要动情,愿献于王上取乐。”

“嗯,杭女,还是你有心,回去使邢侍郎献与王上吧,王上后宫空虚,多添几个皇子也是好的。”太后淡淡一笑,眼神微冷地瞟了眼那高阶上的宫室,优雅地一转身道。“走罢。”

众宫婢应声,那女史扶着太后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宫门,太后的凤辇正停在门口,在那凤辇上坐稳,看着那青石铺就的长巷,太后唇边的笑容直是越来越清晰。<!--PAGE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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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阳正好,大道上一辆矮篷马车急急奔驰着,带起的尘烟高高扬起,直如腾云驾雾一般。

车内身着男装的叶子仪紧紧地抓着车窗,忍受着颠簸带来的不适,看了眼对面一身布衣麻裙束着长发的阿枝和阿美,她转眸看向了车外飞驰的风景。

趁着天蒙蒙亮时混出了城门,叶子仪与勇和两婢已经马不停蹄地奔驰了近一个时辰了,眼看着已经看不到建康的城墙了,赶车的勇依旧没有放松,‘啪啪’的鞭响声不时传来,听得人心头发颤。

这一次逃跑可以算是很顺利了,这样跑出了二十多里还没有追兵的影子,可能梁王还在搜城或者在城边查探,如果找不到她,或者,梁王会到公子府上要人吧?

不管怎样,只要她没有落入这些人手中,公子成和永忆就是安全的,姣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威胁公子成,他也不会冒险伤害他们父子,对于她这个因着害怕而逃出公子府的女人,按理,梁王姣应该安抚公子成的。

只要她不落入梁王手中。

叶子仪忍着身上颠簸带来的不适,深吸了口气,紧紧闭上了眼睛。

马车奔行到了一处两山相夹的小路,突然,前面山上一阵隆隆声响,就见一棵大树从山上滑了下来,把这土道截作了两段,正正挡在道路中央,掀起了一片烟尘。

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勇面色一变,他急急一拉缰绳,跳下车去带着那马就要转弯,却不想他刚抓住那马缰,后头山林间忽然一阵马蹄声响,勇探身看去,就见二三十个剑客骑马奔到了土道上,截断了他们的后路!

这些剑客个个儿都是剑师以上的修为,由一个大宗师带领着,这样骑马拦在道路中央,那气势足以让人看着胆寒。

叶子仪自马车车篷的帘布间看着那些剑客,心下不由一凉,她们只有四个人,怎么对付这些看起来能为很高的剑士?便是有勇和阿枝,怕也难取胜吧?

下意识地看了眼阿枝,见阿枝也在凝眉盯着车外,叶子仪不由心中更紧了。

很快,马车前面那大树倒地处,也冲出来三十多个兵丁,前后两端都被堵死,叶子仪不由咬紧了牙,从随身的兜囊里拿出了一柄小刀握在了手中。

那马车后头的剑客中有一人带马上前,抬手一指勇高声道。“兀那汉子!交出公子成之姬,恕尔等无罪!若不识相,立斩不饶!”

勇没有理会他,只从背后摘下了随身的铁剑,慢慢拔出了剑鞘。

“太后有令,若有抗命不遵者,除去公子之姬,皆可杀之!杀了他们!”那领头的宗师声音沉寒地说罢,打马便奔着勇冲了过来。

勇站到车后,正挡在那车篷口处,他长剑一举,一双星眸紧紧地盯着那靠近的宗师,眼中一片冰寒冷戾。

见到这情形,阿枝第一个坐不住了,她对阿美交代了声‘保护夫人’,一个纵身便跃出了车篷。<!--PAGE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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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阿枝姐姐!”阿美原本也想出去,却是晚了一步,只得一脸焦急地捏着长鞭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奔马,却是不敢走出车去。

阿枝跃出车门,正见到那些拦路的兵丁也在朝着马车奔来,情急之下,她冲着车尾奔近的剑客一扬手,立时一片银光散去,就见那冲来的剑客中有十来个都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捂着脸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你这贱妇!竟敢使这样阴毒的招数!气煞我也!”那宗师手中捏着四五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恨恨地往地上一甩,打马便冲着阿枝冲去,阿枝也不理他,转头便疾奔到了那些兵士面前,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刺破了一人咽喉。

那宗师越过了勇,一脸怒容地向着在人群中打斗的阿枝冲了过去,没有了宗师的压力,勇双眼一眯,原地一弓身,举剑便纵身向着那冲来的剑客弹了出去,

刀光如雪,剑影飞腾,转眼间,马车前后战作了一团,不时便有惨叫声响起,血腥味直是充满了空气。

叶子仪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匕首,眼看着勇连战十几个剑客,明显寡不敌众,她一推身旁的阿美道。“阿美,快去助勇一臂之力!”

“这怎么行?主人,我是受命护着你的啊!”阿美虽然说着这话,眼睛却是担忧地盯着外头鏖战的勇,她握着长鞭的小手指节泛白,那模样直似是随时都要冲了出去。

“你不要离车太远就好了,若是有事,随时回来就是,勇是你们的头人,不能有任何闪失,你身为他的族众,怎能不以他的安危为先?快去!”

叶子仪说着,一拉阿美的胳膊,把她又向车外推去。

阿美看了眼叶子仪,又看了眼外头艰难对敌的勇,一咬牙转头对叶子仪道。“主人,你、你当心些,若有人近你的身,使这竹针取他性命!”

从腰间的囊袋中取出一支竹管交到叶子仪手中,阿美取下那管子一头的竹冒,攥着那竹管尾部一推,立时一根青黑色的竹针便探了出来,给叶子仪演示过后,她把那竹管交到叶子仪手上,转身便跃出了车门。

叶子仪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拿着竹针,蹲坐在马车中央听着外头的动静,那一声声哀号刺得她耳膜生疼,直让她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马车外,那十几个剑客压得勇已是有些不支了,那些剑客都拼尽了全力,勇以一敌十,早已难以支撑,阿美突然加入战局,一条长鞭翻飞上下,转眼便扭转了败势。

此时的勇身上已是被划了十几道血口,他拼了命地阻住扑向马车的剑客,手中长剑抡成了一片雪光,生生地将他们拦在马车一丈开外处。

见到是阿美在一旁助阵,勇低吼道。“你来做什么!快去护住阿叶!”

“是主人担忧,这才让奴前来的!”阿美躲过一柄刺来的长剑,挥鞭便向着左近的一个剑客打去,黑色的长鞭正中那剑客肩膀,那剑客惨呼了声,一倾身跌落马下。<!--PAGE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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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勇侧身扬剑,一剑刺中了身前那人的那马颈,那马哀鸣着倒地,倒是冲散了一旁的剑客,得了空隙,勇一个纵身,直接削下了一人的头颅!

这一下虽然狠辣,却是给了那人旁边的剑客空出一丝破绽,立时有人从坐骑上弹了起来,手中大刀冲着勇的肩背便劈了下来!

勇感觉到身后的刀风,身子使力一扭,刀光过处,一片血肉被生生切下,眨眼前,勇的手臂已是被鲜血浸湿了一半。

捂着受伤的手臂踉跄着落在那无头剑客的尸身旁,勇还未来得及抬头,那余下的十来个剑客便拥了上来。

“勇哥!”

眼看着十来柄刀剑要取勇的性命,叶子仪猛地冲出车篷,大喊了声勇的名字,她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匕首,直是又急又气地两手抖个不停。

那些剑客一见叶子仪出现,都是眼中放光,趁他们走神的档儿,勇和阿美又各自刺死了两人,余下的剑客见势不妙,立时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打斗上,宝剑长刀又向着勇招呼了过去。

先前体力消耗得太过,又受了伤,勇的身形已经没那么灵活了,眼见着那寒光到了眼前,勇挥剑挡住了头上压来的刀剑,却是被一个剑客使短刃刺破了腰上衣裳。

叶子仪直是急得眼前发黑,她站在车上晃了两晃,狠声喝道。“你们谁敢伤他,荆姬就此自尽于此!”

§§§第二百四十一章徐公援手

这一声喝,只是让两三人犹豫了片刻,其余的剑客都没有理会站在车辕的叶子仪,也没有去看她抵在脖颈寒光闪闪的匕首,他们早已杀红了眼睛,只想把勇置于死地!

眼见着勇身旁的剑客没有一丝停顿,叶子仪回头看了眼车头处与那宗师与兵丁苦战的阿枝,又看了看被四个剑客围攻的阿美,她绝望地闭了闭眼,手中的匕首一扬,向着咽喉便刺了下去!

这些人,是奉命捉她回梁宫的,没有了荆姬,他们也就没有了战斗的理由,她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不能让勇和阿枝阿美为了她再丢了性命!

雪亮的匕首眼看便要划破叶子仪纤长的颈项,突然间,一道极细的黑影猛然撞上那逼近脖颈的刀刃,力道之大,直是把叶子仪手中的匕首打得脱手飞了出去,旋转着落在了车旁的地面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叶子仪直觉得手腕发麻,耳边嗡嗡直响,她睁开眼来,有些慌乱地看向空空如也的小手儿,转眸向着车尾处那还在酣战的人群看去。

刚才有东西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力道之大,绝不是寻常剑客能做到的,那东西是从她正面打来的,这个人就在车尾这个方向!

车尾还是一片混乱,众人战在一处,除了遍地的寒光和隐隐的血影,她看不出任何人有出手的可能。

正疑惑时,忽然一阵马蹄声响,那小路上远远地奔来了一人一骑,叶子仪抬眼看去,那马上的人麻衣阔服,一头白发,不像是那些拦路的剑客,却也不知是敌是友。<!--PAGE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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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酣斗的众人都没怎么理会来人,只有那与阿枝相斗的宗师侧目向着来人盯了一眼,看着那人,那宗师双瞳一缩,脱离了战圈,见到站在车尾处的叶子仪,他冷冷一笑,向着车尾方向一窜,脱离了马鞍直冲着叶子仪纵身而去。

这宗师身法奇快,呼吸间便到了车前,他双脚一点车篷,五指如钩,伸臂便向着叶子仪抓来!

叶子仪感觉到身后不好,却是身子僵直着动也不能动弹,直觉得背后一股凌厉的寒风袭来,她咬紧了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那寒意如同利刃一般贴近背心,感觉到那透衣的戾气,叶子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突然之间,一股大力自她身前一拽,叶子仪直觉得身子一轻,腾空脱离了那身后力量的牵制。

直到双脚落地,叶子仪赶紧睁开眼来,她往四周看去,就见左侧一匹高头大马正立在身边,那马上坐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山风吹来,老者衣袍猎猎,他身后那一柄黑色的大剑被那白发一衬,更显得突兀,那弯曲的剑柄看着倒像是枯木的拐杖。

对面马车车尾的篷顶上,此时正蹲着个身材干瘦头发花白的老者,那人一双三角眼微眯着,盯了叶子仪一眼,他冷笑着对那救了叶子仪的人道。“徐公,你要与大梁太后与王上作对么?”

“周公,多说无益,出剑吧!”

这徐公说着,手中眨眼间便多了把黝黑的木质长剑,叶子仪原本正在看他,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那徐公身后,已经空空如也了。

“夫人退后些许。”那徐公说罢,手中木剑一挥,身形一闪,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向着那马车上的周公扑去。

那周公见徐公扑来,面色一变,眯着双眼便迎了上去。

两个宗师战在一处,转眼间只见衣影剑光,却看不清两人的来往动作,叶子仪看得惊心动魄,她不由向着路旁的大石靠了靠,躲在那石头后头望着这边的战局。

没有了那宗师压制,阿枝立时没有了压力,手中软剑如同流光,杀得那些兵丁死的死伤的伤,眨眼便倒下了一片。

解决掉了车头的兵丁,她又返身增援勇和阿美,三人合力,直把那些剑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没有一柱香功夫,已是遍地尸骇,鲜血直是染红了黄土。

小心地避开两大宗师的斗场,阿美和阿枝扶着勇到了叶子仪身旁,叶子仪也顾不得去看那两人的武斗,拿出随身的伤药赶忙给勇止住了血。

这一下削得虽然没有那么深,却是创面极大,勇的肩头到手肘,创面足有两个巴掌大小,虽然止住了血,却是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叶子仪边给勇包扎边落泪,看得一旁的阿枝阿美也不好受,四人聚在那大石后,一同看向两个在车尾处战作一团的大宗师。<!--PAGE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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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器交接的声音不断传来,扶着靠坐在大石上的勇,叶子仪直觉得心都揪了起来。

高手过招,真真是风起云涌,似她这样的平凡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只见到那战圈中麻衣锦袍搅在一处,来往翻飞,却分不清孰高孰低,哪个占了先机。

如此斗过了近半个时辰,就听“扑扑”几声闷响,紧接着,一道光影闪过,那花白头发的周公‘砰’地一声跌落在地,随着周公落地,半空中滑落一道血线,嘀嘀哒哒地落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那白发的徐公手中握着黑色木剑,扬手便把一支手指长的铁针朝着那周公抛去,那铁针如一道流光一般没入周公肩背。

那周公惨叫一声,立时在地上打起滚儿来,他抽搐着朝着徐公的方向扬起手来,没过一会儿便两眼一翻,口吐白沫而死。

“哼!无耻小人!”徐公冷哼了声,背好了剑踏着麻鞋走到叶子仪身前,俯看着她道。“老夫应公子之托前来相助,前路已清,夫人且行吧。”

听到这徐公是公子成派来的,叶子仪喉头一哽,她起身向着那老着一拜,跪地叩首,哑声道。“公之大恩,阿叶无以为报,请公受阿叶一拜!”

“夫人客气了,此是我等份内之事,若非夫人高义,老朽也不会跑这一趟,前方险阻,老夫不便相送,告辞!”那徐公说罢,对着叶子仪点点头,受了她这一礼,转身大步向着坐骑而去。

也不看行礼的众人,徐公跨上马一声低喝,马儿放开四蹄便跑了起来,马上的徐公白发飘逸衣带当风,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叶子仪始终跪在地上,直到那马蹄声远去,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她刚才听出了那个声音正是在寝殿中回她话的那人,徐公的名号她也听说过,公子成身侧的第一高手,来去无踪,能得他相助,还真是运气。

“主人,他就是在殿顶回话的人么?”阿美走上前来,站在叶子仪身侧看着那徐公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满地的尸体,皱眉道。“这些都是那梁国王上派来的?他怎的这般可恨?竟想要咱们的性命?”

“不知道,他们说是太后和王上,想必是奉了梁国太后之命,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不要管那些尸首了,阿美,找顶斗笠戴上,你来驾车,阿枝,跟我一起扶勇哥上车。”

叶子仪看了眼那横着树干的小路,心中总有些不不安,她和阿枝合力扶着勇上了车,马车绕过那些尸首和横在路中挡路的大树,向着小路深处而去。

梁宫,太庙。

夕阳西下,晚霞在高大的门扇上铺出一片炫丽的紫色,灯火明亮的大殿内,正中的桌子上供着梁王郧的牌位,梁国太后跪在桌前望着那牌位极尽虔诚地祈祷着,一身素裙附着外头折射进的霞光,裙上的银丝闪着紫红的光芒,炫烂之极。<!--PAGE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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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姣跪在太后身侧,他神情有些呆滞地看着大殿内黑檀供桌上一排排先祖的牌位,面上带了一丝惶然,他将眼神定在郧帝的牌位上,看了许久,突然开口。

“母后,他日我是不是也会成了这殿中的一樽金牌?”

“这里是只有历代帝王享受香火祭祀的地方,待你百年之后,自然是要与列位先王一同受拜的,姣儿,你一定要争气,不要输给任何一位祖先,一定要让大梁再度兴盛起来!”

太后说着,对着上头的灵位一拜,口中清声念道。“诚请诸位先祖保佑姣帝,保佑大梁!”

梁王姣看着太后下拜,他赶忙伏地叩头,眼中的惶然神色变成了无尽的迷芒恐惧,他往后缩了缩,直是伏在地上好一会儿也没起身。

“太后!”梁太后身边跟随的那女史站在殿口,侧着身子躬身道。“城外有信来。”

“可是那件事出了差池?”太后面色不悦地一侧头,看到梁王姣那缩作一团的样子,不由皱眉。

那女史犹豫了会儿,低声道。“这……太后,派去的人,无一人回还,臣妾一个时辰之前又派了人前去,周公众人……都……都被人斩杀在西丁山了。”

“什么?!”听到这话,太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她大步走到那女史身前,厉声道。“什么被人斩杀?你再说一遍!”

“太后,”那女史跪伏在地,带着哭音道。“周公被人杀了,一应前去的剑客兵丁悉数殒命,那美姬她……逃了……”

“什么?连周公都……”太后面色一变,想了想,咬牙道。“你即刻出宫,去寻你那兄弟元正,他不是有个同年在都城做千总么?让那人带手下的人去追!水路陆路,都不要放过!务必把那美姬追回来!”

“是。”那女史应了,刚刚转身,却见太庙侧殿中走出一个老者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蒙公劫人

这老者走到太后身侧,拱手躬身道。“老臣见过太后。”

见到这老者,梁太后脸色一变,她与那女史对望了一眼,点头侧身道。“右相不必多礼。”

瞥了眼一旁侍立的女史,右相躬身问太后道。“不知是哪家女姬,竟然这样大胆,值得太后如此着紧?”

“是邢侍郎寻来的美姬,本来想进献王上,想不到自府中逃去了,还偷了主家印信,这样的事,如何能放任不管,是以着人追回,右相不必担忧。”

太后说罢,吩咐那女史道。“杭女,嘱咐了兵丁,好生将人拿下,莫要伤了她性命,你的印信若是寻回了,小惩一番也就是了。”

“是,臣妇领命。”那女史说着转身下了玉阶,向着太庙外疾步而去。

右相始终盯着那女史,直到她出了太庙的大门,这才转头打量了梁太后一番,见到她身上那映着霞光七彩斑斓的凤尾裙褂,他沉了面色道。<!--PAGE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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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之时,太后,还是着衣素净些的好,太后这几日礼神祝祷,这样花哨的衣裳,于先帝不敬,还请太后更衣。”

“是。右相教训得是,宫人不知深浅,拿了这样的衣裳来,我有失查之罪,自当向先帝与先祖请罪。”太后说着,向着那右相屈了屈身,言语间满是歉意。

“罢了,太后也操劳多日,此事可以不作追究,只望太后即刻更衣,再为先帝祈福。守灵四十九日,虽是新帝登基,也还有三日需得遵循礼制。”右相说罢,对着太后拱手半礼,却是她不更衣,他便不走了。

“是。哀家谨记。”太后屈身一礼,带着随身的宫婢便出了太庙。

看着昂首而去的太后,那右相站在大殿门口望向殿内神位前缩作一团的梁王姣,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着神位上郧帝的牌位重重一揖,右相眼中含泪地抬起头来,又对着地上的梁王姣躬身道。“王上,大梁的盛衰全在王上一人身上,王上不可懈怠啊!”

“右相……”姣声音颤抖着起身,他转身看向门口那凛然而立的右相,看着右相坚定又带着期望的目光,他羞愧地低下头去,嚅嗫着,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来,又蜷缩回草团上,低低地哭泣起来。

看到这样的梁王,右相摇着头长叹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老泪横流,对着梁王姣一揖,又对着郧帝的灵位蹒跚下跪,重重叩了三个头,起身长叹连连地出了太庙。

天色渐晚,日落西沉,苍黑色的天空最后一丝霞色隐去,林间的大道上急急驶来一辆疾驰的马车。

马车向着荒野的河岸奔行,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淡去,那马车在岸边停下,一个纤瘦的身影忙忙地跳下了车来。

没有了夕阳的余光,星月也不曾显现,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黑暗,叶子仪从车上取下一盏风灯摸索着点燃,向着那芦苇蔓布的河岸走去。

静谧的河面墨黑一片,灯火照亮的那一小片地方只见到密实的苇从,叶子仪提灯在河岸站了一会儿,远处终于传来一阵木浆划水的声音。

河岸处的芦苇荡中慢慢转出一条小船的影子,那小船稳稳地撑到河岸,停在了河岸的浅水处。

船头上的船公披散着一头打结的乱发,跳下船来站在没膝的水中,从船头处搬出一块一尺多宽的船板,搭在了岸头。

“阿美,阿枝,把勇哥架过来。”叶子仪吩咐罢了两女,转回头刚要问那船公是不是轩派来的,却是手腕儿一痛,手中的风灯一下子脱了出去,那船公动作倒是利落,伸手便接住了那掉落的风灯,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岸边的碎石上。

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叶子仪只觉得手臂一痛,身子一轻,她连惊叫的时间都不曾有,再回神,已是被丢进了船舱中。<!--PAGE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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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中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动作极快地把她双手绞在了身后,按着她趴在了船板上,叶子仪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闪着灯火的河岸疾速退去,越来越远。

隐隐听着阿美焦急的呼唤声传来,叶子仪努力挣扎着,却半点挣扎不动,眼看着小船拐进了苇丛,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绑了叶子仪的船进了苇荡,立时间,有两条小船又划了出来,那两条船与那小船一模一样,分别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划了开去。

听着外头的划水声,叶子仪彻底绝望了,她停止了挣扎,软瘫在船板上,身上所有的力气似是一下便被抽干了似的一动都不想再动。

在这个时候这样精准地算计她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梁齐两国的人。

不管是落入梁王姣手中,还是落入老齐王手中,她都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不管是公子成身旁有细作也好,有高人算计她也好,那人成功了,这些人一定已经引开了阿美她们,没有人会知道她的下落了。

叶子仪正想着是什么人绑了她,忽然有人把块汗臭的麻布巾蒙在了她眼上,紧接着,一块带着腥臭气的布条便勒上了她的嘴巴,舱中的人拿麻绳绑紧了叶子仪的手脚,拎着她丢进了船舱的角落。

小船很快靠了岸,叶子仪朦胧间只觉得自己被人扛着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紧接着又是一轮马车的颠簸,直是颠得她五内俱裂,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叶子仪被一阵争吵声惊醒,迷迷糊糊间,她分辨出了那两个争吵的声音,是蒙公,和贞夫人。

贞夫人似是气极了,她尖声嘶吼着道。“若是不将这妖妇交与太后,平儿的封地就没了!没有封地,我与平儿到何处安身?”

“那又如何?把她交与太后,你这妇人疯了不成?她身上的大秘密,哪里是一座小城可以换来的?真真愚蠢之极!”蒙公低吼了回去,沙哑的嗓音听得叶子仪直起鸡皮疙瘩。

“我蠢?是,我是愚蠢,我是愚不可及才会从了你这老朽之人!如今害了我的平儿没了封地,你便是祸首!”

贞夫人声音中带了几分绝望,她哽咽着,歇斯底里地对着蒙公尖叫着,震得叶子仪耳膜生疼。

“姜贞!你莫以为有了几分功劳便可以在老夫面前放肆!惹恼了老夫,先取了你那病儿狗命!”

“蒙氏!你、你敢!”

这一声叫唤,引得屋里的婴儿一声啼哭,那哭声虽然微弱,却是止也止不住,贞夫人低声啜泣着拍哄着婴孩,那孩子却是越哭越大声,没一会儿,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砰!”

突然而来的重物坠地声吓了叶子仪一跳,那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直是再没了声息。

“啊!平儿!平儿!我、我与你拼了!”贞夫人近乎疯狂的声音充斥着绝望的狠意,叶子仪虽然眼睛被蒙了,却也大略猜到了身边发生的事,她只觉得一阵惋惜,暗自叹了口气。<!--PAGE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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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啷’一声,宝剑出鞘的铮鸣猛然响起,随着一声闷哼,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叶子仪闻着鼻端越来越浓的血腥气息,不由得眼中有了几分湿意。

贞夫人死了。

和蒙公合力算计她,最后,这个女人没有了价值,自然会被蒙公舍弃。

她还真是贪婪又愚蠢,和蒙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如果她还如从前一般哄骗着公子成,也许下场还不至于这样凄惨。

“把这贱妇和她这病儿扔出去!丢进江里!”蒙公明显体力不支,说话都带了重重的喘息声。

他话音一落,屋里立时响起一片忙碌走动的声音,有奴婢似是在擦那地上的血迹,竹制的刷子一下一下地刮着地上的木板,听得人寒毛直竖。

叶子仪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地听着屋里的动静,直到那血腥气淡了,忽然有人把她提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将她往地板上一丢,直磕得她头晕眼花,她依旧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

“看看她死了没有,若有气息,泼醒她!”

蒙公极不耐烦地吩咐了声,叶子仪就觉得有人在她鼻下试探了下,她还来不及决定是不是要‘醒来’,兜头一盆冷水便泼在了她身上。

十月的江水,已是带了冻人的寒意,叶子仪低吟一声,身子缩了缩,慢慢地扬起头来。

“呵呵,荆姬,你可还记得老夫否?”蒙公言语间满是得意,他坐在屋内的一张高榻上,捋着白胡俯视着地板上狼狈的叶子仪,眼中一片精光闪过。

“你是……谁?”叶子仪的声音透着虚弱,她略略扫了眼蒙公所在的方向,无力地往地上一趴,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看得蒙公眉头一皱。

“荆姬,你看清楚老夫的模样!十年前咱们可是见过面的,你可还记得当年冀州城外十里亭中与你父亲送别的梁人蒙泰么?”

蒙公声音干哑地一笑,捋着白胡道。“当年你父寻我托孤,要你认我为父,你不会忘吧?”

“十年……”叶子仪半睁着眼,黑亮的眸子瞟向蒙公,嗤笑了声道。“呵,老丈也说是十年之前,那时我还是个八岁的孩童,哪里记得许多?家父交游广阔,一月之中要见上百名士高儒,老丈的名号,小女实实不甚熟悉。”

“荆姬!你!”蒙公给装傻的叶子仪气得不轻,他一拍榻沿,颊上的褶皱抖动着,强忍着火气指着叶子仪道。“荆氏!你自幼便过目不忘,如何会忘记当年之事!如今你落在我的手里,再不老实,老夫必然不会再同你客气!”

§§§第二百四十三章见太子博

叶子仪喘了口气,冷笑道。“蒙公不是要与我攀亲戚么?怎么,不想再提旧情了?”

“荆姬!”蒙公气得双眼一眯,一双枯干的老手攥拳收在袖中,强忍着怒气对一旁的剑客恨声吩咐道。“把她吊起来审问!”<!--PAGE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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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那剑客应声上前,他从身后拿出一捆麻绳来,一头向着梁上一抛,捏着另一边大步走到叶子仪身前,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把她双手往前一提,伸手就要去绑。

“且慢!”

就在那麻绳快要贴上叶子仪手腕时,突然屋子里有人喝了一声,那剑客停了手,转身去看那发话的人。

听到这喝声,叶子仪双唇一抿,她侧头看向那剑客身后走出的人,眼神忽然一暗,紧接着她扬唇一笑,无力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静静地盯着他,却是只像见到了个老友一般,没有半分责怪或是憎恨的意思。

蒙公看着走到近前的曲恒,眉头一皱,他看了眼坐在地板上的叶子仪,沉声道。“曲小将军,你这是何意?”

“蒙公,既是此女关系太子博复国大业,若因公之酷刑殒命,公如何同太子交代?”曲恒向着蒙公一拱手,很是大义地道。“公还需三思而行。”

“呵呵,三思?”蒙公冷笑了声,夹了叶子仪一眼,对曲恒道。“曲小将军还不知吧?这荆氏女欺我老朽,竟敢戏耍于我,我若不让她吃些苦头,想是她不会轻易吐露真言!来啊!给我吊起来!”

眼看着那剑客又要去绑叶子仪,曲恒一侧身,旋身移步到了叶子仪身前,一下把她挡在了身后。

“曲恒!你可是要反了吗?!”蒙公一拍榻沿,站起身来喝道。“你不要忘了,曲老将军便是让这刁妇害死的!他尸骨未寒,你竟然护着这妇人?你那忠孝之心何在!”

“蒙公不知吧?阿叶她先天不足,又积劳成疾,早就被药老诊出只有年余寿数了,难道公要的只是一具尸体,而不是她身上的密宝么?”曲恒说着,沉下脸来道。“我奉太子之命,提审荆姬,太子要亲自审问此女,旁人不可插手此事!”

“太子要亲自审问?”蒙公黑着脸瞪着曲恒,忽然冷笑道。“曲恒,你莫要假传太子旨意,我且问你,太子的手书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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