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没答话,引着云千城到了最里面的一间院落。
白桦木的篱笆墙,篱笆墙内生长着一颗足有百龄的银杏,秋日萧索,树叶洒落一地。
一片金黄色落叶中,白季正静静地坐在树下的石凳子上,他面对着院门,正闭目养着神。
听到脚步声,白季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眸子中带着连夜奔波的劳累。
“过来。”白季冲着云千城招了招手。
云千城迈步走了过去,在白季对面的石头凳子上坐下了。
“喝酒么?”白季伸手从脚边拎起一坛子酒来。“我从京城带回来的。”
“还是喝茶吧。”
“也是。”白季笑了一生,语气竟有些萧索,“酒是和朋友喝的,咱们之间,应该喝茶。”
云千城没说话,只觉得今日白季十分奇怪。
不多时,茶盘摆了上来。
季一点要烹茶的意思都没有,云千城便自己拿起茶具忙活了起来。
茶锅儿咕嘟咕嘟响,云千城抬眼看向白季:“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白季看着云千城在茶具上翻飞的双手,一脸认真的问着:“你原本是要去哪儿?”
“在城里呆的闷,随便转转。”
“梦花楼的姑娘,何时能随意出城了?”
“你不是给了我块腰牌么……”云千城语调弱了下来,“你在横关外弄这么大阵仗,这个村子……你要干什么?”
“与你无关。”
“可我们既然喝着茶呢,总该说点什么吧。”云千城将烹好的茶往白季身边一送。
茶汤清凉,茶香渺渺。
白季喝了口茶,因为舒服眼睛眯了起来:“好喝。”
云千城也拿起茶盏,浅酌了一口。
茶汤还没下肚子,耳边便响起了白季冷冷的声音:“跟女真联手戕害二公子,这可是通敌的罪过。”
“你在说什么呢……”
白季将茶盏放下,语气里呆着抹遗憾:“你是真活腻了么?”
云千城别过头,她身前就是那棵粗壮的老银杏,再抬头往上看,一树金黄,随着风沙沙作响。
“两百个女真族人,动静太大,我又恰好就在这附近住。”白季顾自说着,“你这个计划,还必须有人把赵文青引出城。赵勤今天一早便去了军营,所以,大公子就是局中诱饵吧?”
云千城抬头看着树叶,瞳孔里映满了金色。
“你不但卖好了女真人,你还卖好了大公子赵勤。”
“可是不巧,你今早在横关城门那里跟赵文青说话的声音太大声了。”白季的眸子底下像是有火在烧,“你计划刺杀赵文青,又转而把全盘计划透露给赵文青……”
“你知道赵文青生怕他大哥会拿到兵权,所以即便有危险,他也会去军营。”
“可你只告诉赵文青有刺客,没告诉他刺客足足有两百人……”
“所以,赵文青即便带了一整队侍卫同行,也有遇刺身亡的危险。但同时,赵文青也很可能凭着侍卫保护而生还……”
“若是赵文青侥幸活下来了,你可以将整件事栽给大公子赵勤,通敌的罪名一下来,可以让赵勤彻底垮掉……”
“赵勤他,应该不知道拦杀赵文青的都是女真人吧?若是他知道,定然不会跟你合作……”
“可你还得有一件物证,证明策划这一切的,是大公子。”
叮咚一声脆响,一块玉坠子落在了石桌面儿上。
云千城终是转回头,看向了白季:“你说的是它么?大公子贴身的玉坠子。”
白季的脸像是裹着寒霜:“云合……”
“你不叫我胧月了?”云千城抬眼看向白季。“你叫我云合,你这是动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