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内的白季正拿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乍然听到这声喊叫,笔尖一抖,墨渍将雪白的信纸晕染了一片。
白季皱了皱眉头,将污染了的信纸放到一旁,又重新拿出来一张,继续写了起来。
阿紫给云千城上完了药便下了车,她站在房门口,踟蹰了好半天才推门走了进去。
“大人。”阿紫冲着白季抱了下拳,“今天的行动……”
“照原定计划来。”白季的视线从白纸上移开,看向阿紫,“有什么问题么?”
“云合,”阿紫手指了指房门外的方向,“要留出个人看守她么?”
“不用,她跟咱们一起进城。”
阿紫得到命令,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安静的村庄里升起了炊烟,小半个时辰后,锦衣卫们吃饱喝足,开始忙碌了起来。
云千城身上的伤口已经涂了药膏,可那凉飕飕的药膏根本盖不住断骨碎肤的疼。她咬着牙艰难的翻了个身,随后抬起手,撩开了车帘子的一角,便瞧见原本冷清的村中小路上,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人打扮各异,有农民、有商贾,还有樵夫和猎人……
云千城的眼睛眯了一下,放下了车帘。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她喘了好一会粗气。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车帘子再次被掀了起来,白季走上了马车。他双手架着云千城的两只胳膊,将她往边儿上挪了挪,在稻草上空出块地方,自己坐下了。
云千城的伤口被扯了一下,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她斜眼看向白季,白季的脸上没有表情,看样子也不是特意来马车里套自己话的。
白季刚坐稳,马车便行驶了起来。
云千城侧过头,后脑勺对着白季。
马车上空间狭窄,白季又挤了上来,云千城浑身不自在。她昨夜受了一夜的刑讯,这会儿是又累又困,索性就想睡过去,可身上疼的历害,想睡都睡不着。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好一会,云千城耳边传来气息均匀的喘息声,她扭过头朝着白季望去。
白季竟然靠着车厢板睡着了。
云千城看着白季的睡颜,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白季睡的又沉又稳,也看不见云千城在对他咬牙切齿。
云千城独自生了好一会的气,再次别过头闭上眼睛。
这次,云千城很快便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云府的秋千架。
五六岁的云千城坐在秋千上面,自己的母亲站在秋千架旁,正笑着帮自己摇着秋千。
云千城欢快的笑着,两只沾不到地面的小短腿在空中扑腾着。
秋千越飞越高,她的笑声也跟着越来越欢快,等秋千荡到了最高处,云千城瞧到了云府的院墙外。
一队宫人正捧着圣旨往这边走。
云千城的心咯噔一下,人忽然就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等她站起身,已经来到了父母的卧房中。
榆木房梁上,飘荡着两对长长的白绸。
白绸子上,挂着两个晃晃荡荡的尸体。
“爹……娘……”
云千城的身子透骨的冷,瞬间便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眼中的惊惧还没褪去,就看到白季那张放大的脸。
云千城眨了眨眼睛,脑子慢慢清明起来。
“可以放开我的腿了吧?”白季的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