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到天光的时候，已经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中。
杏儿抹了下脸上的水：“皇上这会儿该在哪儿呢？”
“若是他看了我送来的折子，他这会就该在荷花池。”云千城踩着水，手扶着岩石，侧耳听着岸上的动静。
黎明时分，万籁俱静，只有稀疏的风声。
杏儿瞪着眼睛看着云千城：“没人呢？”
“在呢，有呼吸声。”
云千城眼睛亮晶晶的，她踩着水往能上岸的地方游去。游到了地方，她抬眼就看到了赵机。
赵机正依着木制的栏杆往水面看着。
“这儿！”云千城冲着赵机招了招手。
赵机困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身子又往下压了一分，悄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快下来。”
“噢。”赵机扭头走下栈道，刚要往水边走，耳边忽然传来呼喊声。
一个内侍跑着往这边赶来，嘴里吵吵着：“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丞相薨了！”
赵机愣了一下。
云千城还在水里冲着赵机招手：“快下来，快点。”
赵机回过神来，朝着云千城走了两步，站在荷花池边：“云千城，朕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要现在问？”云千城有点着急，“内侍快到了。”
“很要紧的话。”赵机的声音沉甸甸的，“我得现在问你。”
“那你问。”云千城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你是叫云千城，还是叫阿蛮？”
云千城皱了下眉头：“皇上，你什么意思？”
“赵石是你哥哥，对吗？”
“……”
云千城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所以，你不信我了？”
“朕……”
“为君者是该多疑，多疑，才能不被人耍。”云千城咬了下嘴唇，迟疑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她再次抬起头来看向赵机，“虽然我现在很想告诉你，你若是不信我，就在宫里等着，反正，你现在的人身安全是没问题的。”
“可是……”云千城顿了顿，“你若是不出宫，我的路，会很难走。”
云千城的头发湿漉漉的，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中，衣裙在水里绽开，像是条尾翼华美的鱼。
“难走……”赵机蹲下身子，低头看着云千城。
云千城的脸本就生的极美，这般抬头看着人，睫毛、鼻头都挂着水珠，更像是水中生出的妖灵。
“皇上，跟我出宫吧。”云千城有些急躁，声音带着恳求。
内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路难走，你也能走的吧。路难走，你也能走到终点的吧。”赵机看着云千城的眼睛，眼中暗光浮动，“云千城，你若真的是一心助朕，就好好把这条难走的路，走完吧。”
“……”
云千城皱着眉头看着赵机。
“你可以的，我知道你很厉害……”
云千城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岸边，那侍卫已经进入眼帘了。
云千城又看了赵机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身潜入了水中，游回到一直躲在岩石下头的杏儿身边。
“走吧。”
“皇上？不走了？”杏儿一脸震惊，“白折腾了？”
“走吧。”云千城深吸一口气，眼底涌出了怒色，“赵机……”
“大小姐，你生气了？”
云千城没说话，她撸了把脸上的水，屏住呼吸，再次下潜。
杏儿也赶紧跟了上去。
赵机站在荷花池边儿，看着云千城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低头看着脚下的水面，恍恍惚惚的，似又看到了那衣裙随水绽放的影子。
“路难走，你也能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