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走到小笃面前。
“你父亲的状况，你应该很清楚，上次做的紧急治疗，只是暂缓他的病情......”医师说得很委婉，他看见小笃已经浑身发抖，实在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但终究，这就是要面对的残酷现实。
“把握时间......跟他多说一些话吧。”医师拍拍小笃的肩，便带着其他医护人员离开病房，留给这对父子最后仅剩不多的相处的时间。
小笃看着躺在病**，看起来就像在熟睡的父亲，脑中一片空白。
第一次发现父亲的病情，是在不久前，小笃在家中发现父亲昏倒。
紧急送到医院后，白医师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
“你父亲得的是一种罕见疾病，心脏功能会逐渐衰退，目前没有能让他痊愈的方法，我会尽量透过紧急治疗，延长他的寿命，但......请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小笃没有办法接受，躲起来偷哭了好几天，但面对父亲的时候，却装作没事一样，小笃甚至拜托白医师不要告诉父亲他的病情。
“医疗费我会想办法的，请白医师一定要帮我这个忙......爸爸若是知道要花这么多钱医病，他一定不肯答应的。”
白医师也能体会小笃的心情，便一口答应了。
后来小笃为了筹医药费，偷偷拿了老齐的怀表卖给马门。
当时小笃在心里默默决定，一定要赚到钱把怀表给赎回来，于是他拼命到处打工，再辛苦、再危险的工作他都做，就是要把爸爸的怀表给赎回来。
小笃趴在病床边，忍住不哭出声，虽然知道这天迟早会到，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那种痛，还是让人锥心般的疼。
“傻孩子......”突然，老齐伸手摸了摸小笃的头。
“爸爸？”小笃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
“你何必瞒着我呢？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老齐感受得到，他身上有某种东西正在流失。
好不甘心啊！
老齐顽强地想要抵抗，却还是败在病魔之下。
只剩下不多的时间，然而老齐心里最挂念的，还是那件事。
“小笃，怀表找到了吗？”
小笃眉头纠结，摇了摇头。
“爸......”小笃好自责，他应该要跟父亲坦承事实的，“其实......”
然而老齐却在小笃开口前说道：“小笃，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小笃纳闷，“什么事？”
“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带我去一个地方吗？”老齐用虚弱沙哑的声音要求着。
于是，小笃在老齐的指示下，推着轮椅带老齐来到以前他所开的古董店前。
小笃心里明白，他父亲这辈子到了尽头，最挂念的还是这家古董店。
“关于那件事......”
老齐徐徐开口，这时小笃却抢着说：“爸爸，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先让我说吧......”老齐愣是没想到小笃竟突然向他道歉：“爸爸对不起！其实怀表是我偷的！”
老齐愣了愣，“小笃......？”
“为了给爸爸筹医药费，我......我把怀表拿去变卖了，对不起......”
本来以为父亲会很生气，对自已很失望，但小笃却见老齐捂住了脸，泪水从眼匡里滑落，流过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不……都是我不好......”
小笃慌张的想安慰父亲，却听见老齐说道：“小笃，那怀表并不是我的！是我二十年前在捡到你的时候，在你身上发现的。”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一切声音都消失在小笃耳中，只剩下那句话。
“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啊！”